张元回来的时候,后背很疼,他给士兵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后背上有一块溃疡。虽然这只是一个巧合,但张元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妖人”做的。几个军医看了看,又开了一副药方,但他不放心,让人把外面的大夫请来,结果被这老头儿撞见了。
“不行,不行。”自称筠竹的医生摇摇头,“你去准备一下。”
小丫鬟也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张元气得七窍生烟:“就是一点皮肉都没了,我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有后遗症?!”
筠竹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哎,你不准备葬礼也没关系,多给你的孩子留点钱!还没开战,就已经死了,真是英雄救美!”小丫头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元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野利遇乞刚好过来,看到他一脸要吐血的样子,连忙问道:“什么事?您的气色很差啊。”
张元大吼一声:“这个王八蛋,诅咒我!”
筠竹老人看到野利的时候,立刻说道:“啊啊啊,他走的更快了!一张脸都是黑的,一年都活不了了!赶紧回去,好好陪陪你的小老婆!这么漂亮的女人,你怎么不好好珍惜,在外面干嘛?”那名小药师站在他身后,强忍着笑意,身体都在颤抖。
元昊的爱人没藏氏,是元昊对她的感情。野利遇乞一脸茫然,好心地劝张元:“一个疯子,把他赶走!”
女药童忙道:“是,是,我祖父是个疯子,喜欢装医生,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还装什么医生!张元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快,带着这个疯子离开。”
正在此时,有人端着饭菜进来:“大帅,刚刚煮了一锅热羊肉。今天的羊肉多鲜嫩啊。”
筠竹老人嗅了嗅,顿时咽了咽口水。张元嫌弃道:“我不想吃。”
小厮掐了一下筠竹老人:“师傅,不要看到食物就不能走路!”
筠竹老人轻笑一声。
一个小时后,一名西夏士兵带着银票,恭恭敬敬地将两人送出了大殿。
过了一会儿,她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喊道:“昀曦,过来帮我揉揉。”m.chuanyue1.com
鲤鱼悻悻地坐下,别过头去,不理他:“我可不想让一个师傅因为一碗羊汤而开药方,丢不起这人。”
筠竹老人凑到她身边,和颜悦色道:“昀曦,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为他担心,谁为他难过?好丫头,你给我揉揉。”
鲤鱼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挥舞着小拳头,对着他就是一顿胖揍。
“哎呦,在上,在往上,在往上,在往下,很好!”筠竹老人眯着眼睛笑道:“你还真是我收的最好的弟子!”
鲤鱼反驳道:“你是我捡来的!我是被你的厨艺给骗了!还有云师兄!还有苏师姐!”白麓荒神给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厨子,她学会了一些不错的厨艺,结果在峨眉山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偷走了一锅蘑菇汤,还被一个奇怪的老人给骗了,非要拜她为师。
怪老头自称筠竹老人,曾经是峨眉山的神,经常为老虎和鹿群治疗,是当地有名的神医。
筠竹老头?鲤鱼调侃,“李贺的一首诗,是我从一位读书人那里学来的:筠竹万年不死,秦娥秦娥盖湘。他说的是你吗?”
“李贺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大呼小叫!”
“李贺是个死去的大唐人。”
“等我下了地底,一定要找他算账!”
跟了这么一个贪吃的师父,他们的医道,就像是在寻找美食,在行医的路上一样。要是找不到好吃的,就让自己的好徒弟来做吧。
这次来麟州,也是筠竹老人一时兴起,要尝一尝杨家的鸡汤!
杨家乃是麟州豪族,在历史上留下了杨继业和杨延昭这样的赫赫有名的人物,麟州也被称为“杨家城”。杨家在麟州,折家在府州,折家军也是声名显赫,杨继业的夫人折太君便是其中之一。两个城市在抵御外敌的时候,都会相互帮助,一起进退,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妇。
筠竹老人曾经说,他曾经游历天下,为杨继业一家治病,甚至还治愈了多年的顽疾,杨家上下对他都是感激涕零。折太君还亲手煮了一锅,用手做了一碗汤,表示对他的尊敬。折太君不擅长这些,他只会一些简单的小菜。不过,按照筠竹老人的说法,这鸡汤是纯天然的,味道纯正,临死之前,他必须要尝一尝,不辜负这么多年来的思念!
“主人,你知道人的寿命吗?”鲤鱼问道,“折太君已经死了!”
筠竹老人抱着一丝希望,道:“杨家的技艺,或许已经流传下来了!我一定要把杨家的后代找出来,让他给我煮一碗鸡汤,我就放心了!”
鲤鱼仔细地想象了一下,那些杨家人都是有钱人,被这个老头逼着分子羹的场景,实在是太美了,让人有些不忍心去看。
正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麟州。见城门紧闭,鲤鱼冲着守城的士兵喊道:“我家主人是峨眉的名医!他的医术很厉害,能治疗所有的顽疾,而且还能起死回生!”
说着,城墙上的人就把绳梯扔了下来,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麟州都监王凯的身边。王凯让他们去军中看病,只治了两个,效果还不错,那些受伤的士兵立刻在筠竹老人面前排队。鲤鱼忙着排位子,记医案,记方子,碾碎,称药,装药,有时还要剪烂肉,挤脓,止血,敷药,包扎伤口,忙个不停。到了晚上,他们带来的所有药材,都已经消耗一空。
士兵们望着空荡荡的药袋,不甘心地唉声叹气。“虽说有神人引水,但这样被围攻,终究是不行的。食物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如果继续凉,恐怕就没有足够的被子了。”
“嗯,我这里的药材都没有了。府州何时才能解决麟州的危机?”
鲤鱼在筠竹老人耳边低语:“主人,我们来的时机不对啊!大军压境,孤立无援,粮草断绝,你却要去找一只鸡,让杨家的人来给你煮汤?”
筠竹老人叹息一声:“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百夫长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你们已经处理完了,还在说些什么?手脚不能动的,就去休息吧!手脚能用的,就不要休息,今晚就去练习箭术!”
一名士兵疑惑的问道:“你晚上练箭做什么?”
百夫长傲慢地哼道:“蠢货,养了这么久的兵,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小兵脸上一喜,兴奋地甩了甩受伤的胳膊,“我也去!”
府州的士兵没日没夜的训练,麟州的士兵也是没日没夜的训练。府州成功拿下了流利堡,麟州自然要保住。麟州猜测府州的计划,以及相应的训练,都是对府州有信心,不会坐以待毙,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贡献。这两座城市彼此相连,虽然被西夏军队挡住了去路,但他们却是生死与共,患难与共。
之后的日子里,由于没有了灵药,她只好用按压、针灸等方法治疗。“王都监,叫侍卫把我从城里带出来,去采些药材。”鲤鱼向王凯求道。
王凯很喜欢这位聪明伶俐的小丫头,说道:“那就好。不过,你自己去的话,风险会很大,我就让两个人跟你一起去。”
鲤鱼摇了摇头:“有两个兄弟在,我就不会有危险了。都监,如果你想要帮忙的话,可以借我一用。”
王凯奇说道:“女人要剑干嘛,你也用不出来。”
鲤鱼弯下腰,张开双臂。
王凯只好将长刀取了下来,交到她手里。
鲤鱼一把抓住了长剑,猛地拔出长剑,身子一旋,连续四剑,将一片从窗口射进来的枯叶劈成了八段。
王凯心中一惊,暗骂自己太鲁莽了。这要是内奸,他的脑袋早就没了。
鲤鱼对此毫无所觉,哈哈大笑:“好剑!都监,我的剑术不错,就让我来!若是遇到了西夏人,我就藏着掖着,这两个兄弟也不好。”
王凯满脸喜色地点了点头:“可以,但城门是不能打开的,我会让人用绳梯将你放下的。你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派人在城门处架好绳梯。”
鲤鱼去了一趟兔毛川,发现了不少草药,筠竹老人当天晚上就用这些草药熬成了汤药和敷料,用来救命。王凯见了,心中一喜,夸她虽然年轻,却是个英雄,不比缇索、李寄差,要向朝廷嘉奖。
鲤鱼心想,老子又不是小孩子,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鱼!
筠竹老人打趣道:“呵呵,妖族的年龄,都是从化形开始的。你当了多久的新人?她才一岁不到!”
“我何年何月?最起码也要十八岁,而不是像个孩子!我要是三十岁就好了!”鲤鱼想了想,点点头,“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叫卫五娘的家伙,三十多岁的样子,既年轻,又漂亮,我一看就喜欢,很好!”夶风小说
筠竹老人微微一笑:“好好修行,否则十年一岁,也太难了。”
鲤鱼托着下巴,说道:“如何才能更好地修行?”
筠竹老人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要不,你晚上给我上点什么?”
鲤鱼只觉得李贺的那首“活了一千年”的诗,顿时想起来了:“峨眉山这么多年来,你还没有把我给饿坏了,你可真厉害!”
不过,她倒是找到了一些野菜,可以让他多吃点。筠竹老人看着热气腾腾的萝卜汤,上面还沾着一把香菜,差点没哭出来:“哎哟,我真是走了狗屎运,收了个好徒弟。”
鲤鱼早已替他收拾好了床,连牙刷牙粉都摆好:“我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就别夸我了,赶紧吃饭!你今天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筠竹老人也是真的很困,他喝了一碗白萝卜汤,很听话的刷牙。乖徒儿端来温水,让他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他再也起不来了。
鲤鱼闹了一阵,大叫“太阳出来了,王都监亲自来了。”“主人,您没事吧?”
“昀曦,”筠竹老人面色苍白,“我说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我一时兴起,想要尝尝杨家的传人做的鸡汤,这才赶过来的。”
“可你是山神!”鲤鱼鼻子一酸,“神仙的寿命怎么就这么短?”
筠竹老人嘿嘿一笑:“瞧你那点出息,啥都不知道,我现在神力大损,当不成山神。而且,仙人也会死去,但他们的寿命很长,有的只有数百年,有的甚至没有尽头。但对普通人而言,这不是长生不老吗?因为他们的寿元和寿元实在是太长了,以至于很多仙人都认为自己真的是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吾乃山神,寿元仅有一千年。我走后,自然有人顶替我。”
鲤鱼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扑到了师父的怀里,哭喊着:“不要!你不是说你是个老头子,你是怎么死的?我管他们做什么,你是我的主人,不许离开!你虽然懒惰,满头白发,胡子花白,不英俊,不威风,但我的师父,永远都是最好的!”
筠竹老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好徒弟,成、住、坏、空、有生、有死、有生、有死,你我都不能控制。不要说小孩子的话了,你要长大,就得从你的内心开始。”
鲤鱼不吭声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良久,她才说:“说吧,总会有办法的!我要采摘好的药材!有没有延年益寿的手段,我来试试!”
筠竹老人再三劝说,鲤鱼却是不听,只是摇着脑袋,苦苦恳求。他想,说:“好吧,好吧,我告诉你!”
鲤鱼连忙凑过去,想要听个究竟。
筠竹老人说道:“你到外面去看看,这是一种生长在水边的琉璃兰花,颜色和水是一样的,花瓣像是玻璃,扔进水里也分不清是水还是花。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花朵,它的营养价值,甚至超过了高丽参和紫参。我要是吃了,说不定还能多活些年。”
鲤鱼连忙抹了抹眼泪:“我马上就走!师傅您一定要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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