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行在半空中的碧天白云之间，清冷飘逸。过一处是艳阳压眼，再过一处就又会变成积雨云浓重潮湿。顾钰聪被送他去秘境闯关的三哥一路教讳着。
不知怎么就成了教诲的场面，但他确实能感觉到自己之前接受的教育、与其促成的思维太偏向于人族。甚至是只顾人族。枉顾自然之道，枉顾天道。
万物霜天，生来应该都有存在的理由。没有谁能决定该生该死。
他们作为万物之长，不能把便宜留给自己，把困难留给他人。有更大的能力，有要承担更大的责任。想要变得更强，心胸就要更开阔才是。
他这么把体悟告诉他哥，就见对方挑挑眉惊讶了一瞬，然后颇激赏的笑了。
“小聪就是脑袋好使，一点就通。”
少年得意。
阿流觉得这种好的优越感也不错，能作为动力让他们肩负起维持的工作，而不是破坏的工作。不管根源逻辑，只管会产生好的结果，就很完美。
祂话说得多了，反而会引起不适的心理，更有可能逆反。小聪生性是纯善和顺的性格，虽然言行有傲气和冲动，但心里没有。是在完备的爱中长大的孩子，所以才能在第一眼看到【他】时毫无保留的对【他】好。
怀疑也是最轻的。
这样的孩子加以引导，会是万物和谐中和谐的一员。
孩子还是要用现实教育。让他见一下万物，他就知道万物究竟是什么了。
大不了，祂找渃冉冰凛、甚至白尧他们客串一下。
在小聪面对强横的大妖，下意识不是打败捕获占有，而是思考为何而战、有无必要、师出有名否时，祂已经成功了一半。
当小聪恍然万物各族都有发展的可能，都有强者存在。学会敬与畏，而后能亲近宽容、甚至学习，而不是将其做成给自己增益的兵器法器时。祂一团空气的作用就达成了。
祂都想好了，万物须得从幼崽教起，一些活了几十年百八十年的，思维和执念早已形成，孽障多多少少都早已犯下。祂不会想着去感化或者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事情。
一报还一报，一码归一码的，等祂将一切查明，理清楚也就算了。
还是幼崽好啊。人族一代接一代的长成，基本上不就是一批不行换下一批嘛，未来应会越来越好吧。
飞舟日行千里但不可避免的带着摇晃，即便这是顾钰垣亲属打造最最名贵的飞舟，竭力平缓中也是那种脚下方寸隐约在颤动的感觉，那是飞行法阵运作时被风力、空中的蒸汽等影响所致。
让人静不下心来。
顾钰聪‘啧’了一声，原本在心中默默温习了一小半的紫淮涟焰刀诀也默不下去了。
转头看，三哥竟然已经侧卧在了茶榻上，十分惬意写意。
他就有些恼了，自己在那刻苦老实的温功课，别人在旁睡得天昏地暗。
“哥你躺了那么多年了还没躺够啊？”
这句话按理说些微伤人，若是真的顾钰为不说受不了吧，肯定不可避免的会被戳一下，但【他】不同，只伸直胳膊腿四肢疏松一下。
“这环境这动静助眠得很，你确定不想休息一下？”
确实，因为在高空中急速前行风大，因此飞舟的舱门舱窗都是紧闭着的。顾家不差钱，用经炼化过的一整片淡绿色琉璃代替窗户纸，坚实又不至于像寻常用钢材封的飞舟那样，使舱内空间黑暗。穿书吧
反而有朦朦胧胧的光透过来，是不刺眼的淡绿色。
果然很适合睡觉。
顾钰为伸手随意挥两下权当扒拉人了，轻浅的声音很放松也让人不由自主的不再紧扯着那根弦：“怎么样？想休息吧，想让情绪清净下来，沉下来，睡觉可是个好办法。”
顾钰聪和自己僵持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道‘让开点’，然后直接揽了个软枕躺在了他哥对面。
兄弟俩抵足而眠。一时间一室静谧。
留别秘境所在湿热的岭南之地，与顾家所在的碧海相隔约三日的路程，刚开始，顾钰为知从哪找了些七七八八的灵果，有鲜果有坚果。
一开始小聪不吃，阿流知道弟弟是好面子不想处理吃喝拉撒的琐碎事，就说“这吃了可比辟谷有益处。灵果当然是灵气所炼化。不信你试试。”【穿】
【书】
【吧】
孩子眼里闪着‘怎么可能’四个大字，将信将疑的长了一粒核桃仁儿。果然入口有咀嚼感和食物香气，咽下喉咙去却化为无形了。
“这……”他奇道。这还有些微乎其微、几乎可以不计的灵气进补能被他感知到。
好神奇。
“这是从哪得的啊，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顾钰为眸中带笑：“当然是用钱换的啊。”他瞧弟弟眉毛一竖，那‘你又在废话’的气闷模样就正经解释：“这是大哥的师傅刚研究出来的食补丹药，做成不同口味的。大哥作为其得意弟子分到了些，就都寄回来了。正好给你带上。”
其实是祂随手凝出来的。所含灵力少得可怜，全用以模拟味道和触感，剩下的全是空气。
但就这在修仙界抑或在妖界都是至宝。因为辟谷丹只是让人没有饥饿的感觉，没有进补，还是药三分毒，无可避免有杂质。
这灵果却毫无负担，没有杂质，还能积少成多。
修仙界倒是真有给辟谷者尝味道的替代品，不过那是一种幻术，还是需要相近而基础的米面果实做载体，且必须使用者记忆中有那个味道。与他这除了灵力就是空气的童叟无欺之物相去甚远。
顾钰聪顿了一下有些别扭：“果然还是你与大哥二哥他们亲近些。”
他和前面两个年龄差太大了。且出生的契机和时节都太敏感复杂。
否则即便大哥二哥再当三哥是小孩，也是事事能想到、关照到的真心。与对他的那种逗弄完全不同。
他俩都是见到之后才能看到他是同姓兄弟，玩闹斗嘴甚至过过招之后，才显得那层年龄和相处过少导致的隔阂少些。
顾钰为愣了愣，知道这个老小对自己的来历是有心结的。
他问：“你觉得，阿父阿母有哪一刻是把你当成我来养吗？”
顾钰聪闻言眸光疯狂的颤动，眉压眼间的阴沉快滴出水来了：“你什么意思？”
气到连哥都不叫了。
顾钰为就笑着摇摇头：“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一定要相信。阿父阿母和大哥二哥也没表现出别的意思，所以你也不要多想，好吗？”
顾钰聪的毛才轻易的捋顺了些。
“那他们总对你比对我好，这你总要承认吧？”
顾钰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是因为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会耍赖撒娇，要东要西。久而久之，我要对方会给我，我不要对方也会想着给我。既是亲生父母亲兄弟，这种事很好理解吧？”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不主动。”顾钰为理所当然的：“我从昏睡中醒来你那么主动的同我走得近，所以我才会跟你有所谓‘天生的亲近’。你小时候别管懂不懂事、记不记事也一定会好奇我是谁？亲近我吧？可能这么潜移默化、久而久之我们才能和一起长大般彼此交心、毫无隔阂。”
他戏谑：“你不会真的相信【血缘的奇妙】吧？”
顾钰聪这个傻白甜当然相信！他就是……好像他刚开始……确实没把这昏迷了他整个一生，最近才苏醒的三哥当哥哥，后来和自己和解，懂事了，才决定愉快接受。
事实证明他哥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你适当对他们主动些肯定也能让他们想到你，得到他们给的这些东西。不过不主动也没关系。起码你有我想到你，给你这些东西。”
顾钰聪看着他哥漫不经心的表情配着认真的神色，耳尖一红。
“别管我自己看着办。”
“嗯，那吃吧。”
阿流觉得幼崽真可爱啊，一点灵力哄哄开心也不错。吃不撑，不会消化不良，然后祂再适当给他大哥提提建议。圆圆慌补补漏洞。
这【灵果】还是得包装成十分有限、十分珍贵的状态。可能是祂发家致富的好路数。
反正灵力给人吃了祂还能让给吐出来。还是祂的。
无成本赚钱罢了。
于是这三日就在兄弟俩的吃吃喝喝里过去。
留别秘境所在之地背靠天姥山，准确来说在其山腰上的一个溶洞里，顾钰为老觉得这周边的环境很熟悉，想了想，好像是在冰凛的记忆中见过。唯一不同的是，冰凛是晚上飞奔逃窜路过过这里，用兽类夜视的眼睛走马观花，比之现在白天的景儿也算别有一番风味儿。
其轻巧迅疾，恐怕这边的修士非修士一切居民都没发现冰凛从大街上穿堂而过。
其实岭南多溶洞，多毒瘴，又湿热有蚊虫，寻常无根骨没修为的人族在这儿停留片刻都十分难熬，但留别秘境周边几十里的山脚下都是很多的平常人开的酒肆客栈。
留别秘境开启的前后人员流动很大，很多家族把孩子送过来历练，所带的侍从婢女护卫前前后后至少得有两架飞舟才能乘，那些生意人就会提早来这仙山福洞旁把他们停摆了一年的生意给再开起来。
赚一波生计劳务。
顾家虽然富但并不奢。跟来的人只用了一个飞舟就够了。
顾钰为对弟弟的自满自得哭笑不得：“你还比这个？你看你的船是别人的几倍大？”
“哥你送好了我就回去吧。这边虽有结界冷热蚊蝇都能调节，但何苦干等着。”顾钰聪倒是真不娇矫。
顾钰为点点头：“我先去蜀地转一圈游玩一下，否则之后要准备拜师考试了，再没有合适的时间可以去。”
顾钰聪便道：“那个你带些护卫吧，反正他们也不能跟我进秘境，是在外面守着。”
他就见他哥摇摇头：“没事，试炼一共七天，我到蜀地一日，玩个三天再返程，回来休息一天接上你出来我们回家，很完美的计划，试炼后期不是有一个环节要召助手入内吗？那个环节没有两天完不成，你让跟我走的人飞回来帮你吗？”
顾钰为示意他放宽心：“没关系的。虽近期不明事件弄得人心惶惶，但针对的都是各族天赋和实力好的孩子，和我暂时还没多大关系。”
顾钰聪马上伤心地像是落水的小狗：“哥！不是这样的！你很优秀！”
少年稠丽而清爽的脸上满是回护。真挚诚恳。
顾钰为轻松的笑笑：“我当然知道啦！”他拍拍弟弟肩膀：“好啦，先好好放松。我们今晚看看这边有什么特色的美食，先吃一顿，然后我明早就先出发了。”
“好。”
等他们在一家饭馆坐定，顾钰为冷不丁儿的说：“别怕，我的经历是我的经历，你的试炼是你的试炼，你比之当初的我聪明也实力好。”
顾钰聪一愣。
他哥果然知道他在隐隐的愁些什么。
“蛇羹？”
“要试试吗？”
“啊……有那么多正常的东西不吃，吃这个这个干嘛？”
弟弟炸毛。
阿流就乐乐呵呵。别怕，因为祂也会进秘境。
……毕竟【钟礼齐】也来了。
这位让天下惶惶不安的例子此次也经过一番淬炼和艰难的康复训练重出江湖。
段位掉的很夸张，从筑基期大圆满掉到了前期，就这掉三个小境界还算好的，差点要跑到炼气期实打实的从头再来了。
所以他才只参加留别秘境，而不是去那些大的秘境创几关，以求突破。
对，【钟礼齐】的人设是倔强的。和顾钰为娇生惯养的与世不争性格真不太一样。
若说起来，跟小聪有一点像吗？
也不同，【钟礼齐】的外表是温和的。不像顾家老小别扭的那么直接。
反正阿流的人族扮演游戏任务繁重。
祂还怀疑当初顾钰为的意外也别有隐情。
这些事情七头八尾，一时有些复杂。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祂之前关注过一阵阅微派的二长老和三长老，这两个一个炼气，一个丹修，是敛财最快的两个人。
还有其掌门，从当初改制门派的掌门手中接下统理之职。
他的行径也在正常中透着一丝不寻常，亟待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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