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没有正面展现过厄里斯魔虫的心魔领域是什么样子,只是根据天明导师和帝国军的魔法师们描述,能知道这里会呈现心底最害怕的事物。
阿莱克斯在外面时,还以为自己进来不是看到什么异位面大怪兽,就是“无敌强者却被毛毛虫吓得不敢输出”之类的珍贵记录。
可实际上,他现在到了一个宛如真实的世界,在场景中移动的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有独立的思维和动作。
更关键的是,这个地方他来过,
华丽的魔法灯、流水般供应的美食、谈笑风生的魔法师们……阿莱克斯不久前才经历过。
这分明就是皇家魔法学院的那座城堡,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正在举行法则沙龙。
只不不是同一批人,这次也没有小巴顿在自己身边。
而且,阿莱克斯这次隐身的比那时候更加彻底,他无法对这个空间施加任何影响,那些人看不到他、听不到他。
他可以在城堡中自由移动,却如一个幽魂般,只能旁观这个世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腿上的正字,也彻底没有了反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了解清楚自己这边的状态后,阿莱克斯决定先去找到荆棘女皇再说。
明明是她把自己拉进来的,却没见到人,这女人有大病。
但他还是得想办法把她给带回现实。
其实以心魔领域的特性,他是身体和灵魂都被荆棘女皇召了进来,而厄里斯魔虫显然在全力对付荆棘女皇,她的心魔对自己没有表现出危险。
理论上,他成为了这片战场上最安全的人,宁静的暴风眼中中心。
当你拿深渊没辙时,深渊也拿你没辙。
即便什么也不做,最迟五天之后荆棘女皇自己打破心魔,他就可以跟着安全离开了。
但隆美尔和他的军团还在和兽人部落的精锐搏命厮杀,每一秒,都有无数帝国人倒下。
而且阿西福特城那边,他没有让荆棘女皇第一时间去处理,但总要去处理解决天明军制造的麻烦。
若是让天明导师从容展开层出不穷的布局,很难估计破坏程度会有多可怕。
可是,阿莱克斯在整个城堡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荆棘女皇的踪迹。
按理说那种颜值的存在,放在那里都会很显然才对。
而且这是她的心魔,她本人不在这里,魔给谁看?
厄里斯魔虫蠢到,把自己当成了荆棘女皇的替身在针对?
阿莱克斯露出思考之色,现在不是心魔领域有问题,就是自己有问题。
忽然,他余光扫见墙壁上的装饰画。
很明显,和几天前在皇家魔法学院看到的不大一样。
别的画他不记不准,但这里肖像画没有一幅荆棘女皇的画像。
只有几幅她父亲雪莱四世的画像。
他又看向在场魔法师学徒穿的衣服,普遍是复古的样式,
阿莱克斯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里是皇家魔法学院,却不是自己去过的那个。
这应该是厄里斯魔虫从荆棘女皇记忆提取信息,构建出了雪莱四世时期的皇家魔法学院。
所以,他按照荆棘女皇现在的样子去找人,肯定找不到……
又在城堡转了一圈,阿莱克斯在一间教室里,找到一个正在偷吃奶油蛋糕的金发小女孩。
七八岁的样子,粉嘟嘟的小脸还有些婴儿肥,水嫩嫩的,让人很想伸手掐一掐。
只可惜掐不到。
阿莱克斯有些遗憾。
等出去了,肯定就没这种好机会掐女皇脸了。
这时的奥克塔薇尔·雪莱,还是人见人爱的小公主,五官能看出后世绝代佳人的影子,不过还看不出后世那战无不胜、执掌生杀养出的威严和霸气。
现在小女皇就是个贪吃的小丫头罢了。
阿莱克斯也明白为什么魔法信标没反应了。
星界是唯心的,这个世界更是厄里斯魔虫根据荆棘女皇的记忆构造。
之前荆棘女皇可能尚没有完全沉浸在这个世界,可以在阿莱克斯踏入那个阵法时与她产生联系。
但现在看她吃得那么开心,已经完全自己当一个小女孩,主观上不知道自己施展过魔法信标,那客观上这个技能相当于没存在过。
这就导致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即便面对面,阿莱克斯在荆棘女皇面前也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
大吼大叫、破口大骂甚至对她吐口水,她都毫无反应。
阿莱克斯觉得这种把自己拉进来,却不告诉自己要怎么帮忙的情况就相当离谱!
总不会就是想让自己,看在这里看她吃甜品,然后自己吃不到?
这到底是谁的心魔啊喂?
阿莱克斯还不敢乱跑,以免错过什么关键场面。
这是心魔,不是奥克塔薇尔梦游仙境,不应该一直让她如此开心。
说不定下一秒就变成恐怖片的风格,得自己去安抚小女孩。
一切都应该围绕小女皇展开,自己去别的地方也没用。
最终阿莱克斯只能盘腿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贪吃的小女皇用法师之手,去拿那些她小小个子够不到的甜品。
这弄得他怪尴尬的。
你血妈还是血妈,七八岁已经比他这个废物弟弟魔力水平高了。
“小奥,你大哥的演说要开始了,你想要看吗?”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魔法师来到了小女皇的身后。
阿莱克斯认出来这是还没有谢顶、正当壮年的霍尔教授。
他刚刚晋升传奇不久,被雪莱家族聘任当魔法顾问,并且自愿担任了小女皇的魔法启蒙老师。
今晚就是他带着小女皇来的法则沙龙,有点秀徒弟装波杯的意思。
“要看要看!”
小女皇立刻清脆的答应,转过身要去拉霍尔教授的袍子。
手伸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上都是奶油,脸咻的就红了,立刻缩了回来。
霍尔之颜控兮,自年轻而固然。
他看着小女皇蠢萌一面,笑容那是相当的宠溺,从怀里取出手帕要帮她擦手。
可小女皇则嘀咕了两句,手上闪过魔法的光芒,两只小手就又白白净净了。
霍尔的脸色大变,震惊地问:“小奥,你没感觉这里有禁魔领域吗?”
他这个传奇法师,在这个沙龙上都只是一个近战兵。
面前才学半年魔法的小丫头,竟然能当禁魔领域不存在一般,随便输出?
“禁魔?怪不得,我在这里施展魔法,都得得念咒语了呢!”小公主露出恍然的表情。
霍尔脸都垮掉了。
一个魔法学徒施法要念咒语不是常识吗?
小奥这天赋也太离谱了吧!
欣赏着霍尔急速变化、脸部肌肉抽出的颜艺,阿莱克斯不禁大笑。
陛下小小年纪,已无师自通凡尔赛大道。
但小时候的荆棘女皇就能在禁魔领域施法,这天赋确实可怕。
放在现代,她大概就是一个天生的法外狂徒?
接下来,阿莱克斯跟着小女皇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教室。
一个英俊潇洒,眉目和成年后的女皇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正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讲着什么。
这位应该就是荆棘王国的大皇子,在马纽城事变身亡的原王储。
大皇子还是挺有才的,条理分明地讲解他准备构建一条叫做“诺奇马”的防线,希望得到魔法师们支持。
讲解完,大皇子邀请魔法师们扮演进攻一方,和他进行魔法沙盘的战术推演。
魔法师就是这个世界的学者,涉猎军事领域的也大有人在。
而且法则沙龙不问身份,只讲对错,即便是大皇子大家也不会给面子,立刻有人上去和他进行模拟对战。
那沙盘挺有意思的,有点像后世的即时战略游戏,但要考虑的东西更多。
而这位大皇子确实有点东西,接连挡住了十几位魔法师的车轮大战。
其中还有白发苍苍的教授,他依靠自己的诺奇马防线,最高防下了十倍的敌人。
大皇子见再没有人挑战,傲然宣称:“只要建成此防线,配合足够的部队、法师,荆棘帝国将江山永固,永远不用担心被入侵!”
“长兄,我觉得荆棘要是一直挨打,早晚要吃亏的!”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大家闻声望去,见是坐在霍尔肩膀上的小女皇,不由都笑了起来。
大皇子亦是莞尔,问道:“那你觉得,王国要怎么办?”
小女皇一脸认真:“当然是把敌人都杀光,我们就安全了!”
阿莱克斯眼皮一跳,好家伙,要不是女皇皮肤雪白,他要怀疑这女人身体里有个绿皮的灵魂。
从小就这么莽的吗?
大皇子笑着摇头道:“大家连我的诺奇马防线都攻不破,说明我荆棘没有擅长进攻的将领,咱还是研究防守吧。”
“长兄,我来破你防线!”小女皇稚美的小脸,显出认真和跃跃欲试,真到了大皇子对面。
大家都无奈看着这一幕。
小公主才学半年魔法,又没有受过军事教育,怎么可能打得过大皇子?
雪莱家族为了避免手足相残,一代只培养一位子女接受全面的皇家教育。
其他人就安心当个废物,学点自己感兴趣的艺术啥的,当个废物也无所谓。
可接下来令大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小女皇的进攻虽然不符合任何一本军事典籍上的教导,但她就有一种奇妙的直觉。
抓住机会进攻、进攻再进攻,不讲道理的疯狂进攻,打乱了大皇子的防守。
之前十几位魔法师都没有破开的诺奇马防线,硬生生被攻破了。
“大皇子真是一位慈爱的兄长。”
不少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认为这是哥哥在哄妹妹开心,有意相让。
大皇子默然半晌,认真地道:“小妹,可以和我再打一次吗?”
“可以呀!”小女皇开心地答应了。
她觉得打仗还挺好玩的。
这一次,大皇子明显认真起来,防守得滴水不漏。
可是小女皇攻势连绵不绝,压力大得可怕,最终还是破掉了他苦心研究的防线。
“想不到我的妹妹,是一位天生的猛将!”
大皇子赞美小女皇的才华,认真地道,“小奥,长大后想要当将军,保护荆棘,拓土开疆吗?”
小女皇歪着头想一下,摇摇头,理直气壮地道:“我不要!二哥说边疆的饭不好吃,没有帝都这么多零食。”
建功立业,比不过帝都的几样零食?
大皇子一脸无奈,又觉得妹妹这样很可爱,把她抱了起来:“好好好,你就留在奥秘之都享福,脏活累活都交给我们……”
“嗯,你是一个好大哥!”
小女皇凑到大皇子脸上,吧唧一口。
空气中弥漫起欢快的气氛,不可预料的童言无忌,总是意外的有趣……
笑声中,城堡摇晃,空间崩裂。
阿莱克斯发现时空变换,自己来到一道城墙上,不远处便是荆棘女皇。
她已是另一般模样。
昔日贪吃女童,现在成长为高挑纤细的少女,歪带着一顶黑色的尖顶巫师帽,遥望着城墙之外。
这时的她已美得不可方物,脸上哀婉、绝望又倔强,我见犹怜。
天下无敌的血妈,也曾有这样,看上去就很需要别人帮助和安慰的时刻吗?
阿莱克斯痴痴望着这样的女皇半晌,才移开目光,看向城外。
城外,瓦布吕加王国的战旗飘扬,军阵遮天蔽日、连绵不绝。
阵前立着几根巨大的杆子,上面是被抓到的雪莱王族成员,荆棘女皇的父母兄长。
阿莱克斯皱起眉头,发现这个场景和荆棘女皇曾经描述给他的不一样。
她说她是在侦查的路上,见到这个场景,回城便被四皇子抓了……
就在阿莱克斯思索这差异有什么内涵时,突然旗杆上本应死去的大皇子两眼流出血泪,控诉道:
“我好后悔,如果不是当年被小妹击败,建议父皇去打造无敌的骑兵,而是投资诺奇马防线,王国说不定就不会被攻克...”
雪莱四世漏风的嘴也一开一合,高叫起来:“荆棘王国的国力衰弱,打造骑兵就是儿戏,我好悔啊,我好恨啊,我不该听小奥的谗言!”
皇后剧烈挣扎着想扑向城墙:“误国的公主,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二皇子哭着道:“小妹,你要是镇守边关,王国怎么会门户大开,雪莱家怎么会沦落至此?”
咻的一声。
四皇子漂浮在少女奥克塔薇尔身后,轻声呢喃:“小妹,你为了活下去,就一定要杀死自己的亲哥哥吗……”
更多死在马纽城的皇族、官员,灵魂全飘上了城墙,将荆棘王国山河破碎的罪孽,归结于城墙上孤身俏立的小公主。
他们在疯狂指责,如果不是法则沙龙上,她两次攻破大皇子苦心研究的诺奇马防线,王国现在可能就有另一番局面!
阿莱克斯终于恍然:“这就是心魔啊,好歹毒的心魔,还会玩欲抑先扬,原来法则沙龙就是铺垫!血妈你不要信这些混账话啊!荆棘王国国力衰败,不发生根本的变革,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再坚固的防线也有陷落的那一天,你真正的亲人是不会怪你的,你不要这么自责啊……”
可惜他再大声的呼喊,此时荆棘女皇也听不见。
作为一个幽魂,阿莱克斯只能看着城墙上那个美丽的少女孤独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身影摇晃,却还是努力站稳,眼眶里已经有晶莹在积蓄。
咬着牙,忍着辱,倔着骨,其实更难受的,是自己心底的后悔自责。
可即便嘴唇咬出血丝,想从这城楼一跃而下去陪伴自己的亲人,她也不能退缩。
失去了最后一位皇族作为坚守的旗帜,只怕荆棘王国只会瞬间分崩离析,彻底亡国。
她是荆棘王国的罪人,又是荆棘王国最后的光!
如果说一往无前的荆棘女皇让人惊叹,蜕变前的小公主就让人怜惜。
阿莱克斯在她耳边无数次的说,那不是你的错,可她听不到。
阿莱克斯又向那些人大声反驳,你们不努力却怨一个少女,可他们不理他。
他只想告诉荆棘女皇,你以后会比所有人都做得更好,建立了一个多么辉煌的帝国,却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到。
不管荆棘女皇多么的光芒万丈、纵横无敌,此刻的奥克塔薇尔·雪莱,都只是一个失去亲人、手刃兄长,被迫背负起家国重任的柔弱少女。
听着那些指责的声音,阿莱克斯第一次,从心底替荆棘女皇感觉到不公。
她已没不剩什么了,她已做了超过责任的一万倍,可你们还要让她一生都活在痛苦中吗?
不同于那晚扩写王厨的圣经成小作文,他此刻是真的同情怜惜,想要分担她的痛苦。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也不希望是一个少女独自扛下这所有!
那太残忍了,那太可悲了,那太刻薄了。
原来,荆棘女皇霸道的无敌下面,藏着一个千疮百孔,不被自己亲人原谅的灵魂。
不对,不对,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阿莱克斯大声的控诉着什么,可他只是这个世界的幽魂,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观察者。
他只能看着少女被那些污名淹没眼眸中的光,即将沉沦于心魔。
原来,从一个只想混吃等死的小公主,到背负起帝国的女皇,这条路上不止有绝世天赋、高歌猛进,还伴随着令人窒息绝望、悔恨和孤独。
她听不到阿莱克斯为她辩解,她只能听到风中传来亲人大臣的指责。
她害死了自己父母的兄长。
她害死了那些忠诚的文臣武将。
她害死了效忠雪莱家的士兵。
她害死了这片土地上无辜的人民。
你有错。
你是罪人。
你一辈子也无法洗清这些罪孽!
这就是心魔,这就是厄里斯魔虫的歹毒算计!
它挖出你心底最美好的时光,然后将它一寸、一寸的撕碎,还诬陷说这是你自己做的。Μ.chuanyue1.℃ōM
你做得越多,便错得越多!
如此心魔,可比什么怪兽都可怕,便是心志坚定如荆棘女皇,也逃不过去。
或者可以说,她越是坚定,这心魔就会把她缠得越紧。
星界最难缠的魔物之一,又被夏蒂强化,最终成长为了荆棘女皇的专杀武器。
同为公主,同样面临过国破家亡的考验,夏蒂很懂奥克塔薇尔。
即便长公主失败了,小公主最终力挽狂澜,但夏蒂仍然敏锐捕捉到了荆棘女皇心底最柔软的那些角落。
之前法则沙龙上,小女皇吃得满足,还打败成年的兄长,享受着亲人和臣子们的爱护。
那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痛苦。
她打败了长兄,却毁了家和国...
天空中回荡着亡魂的指责,其实,那只是一直萦绕在荆棘女皇心底的想法,被厄里斯魔虫放大呈现了出来而已。
自马纽城事变那一夜起,荆棘女皇始终都活在愧疚里面,认为自己才是害荆棘王国山河破碎的真正凶手。
阿莱克斯终于明白,荆棘女皇提起四皇子时的怨恨,说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其实是不能原谅自己......
大皇子是日理万机的王储,二皇子想当大将军,三皇子想当宰相,小公主和四皇子则在一起混吃等死。
他们玩得最久,荆棘女皇很清楚自己的四哥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天赋,没什么胆量,但也没什么害人的心。
如果荆棘王国没有被瓦布吕加王国攻破,四皇子也就会一直平庸下去,做个人畜无害的小废物。
可一朝国破,全世界都变了。
在这心魔领域,终于真正有人窥探到了荆棘女皇深藏的内心世界。
阿莱克斯终于理解她永远不会停下来的脚步,坚决守护这个帝国的决心是从何而来……
不是奉献,不是爱国,她只是在为自己认定的责任赎罪!
阿莱克斯望向那痛苦到极点,娇躯轻轻颤抖,却连哭泣都做不到的少女,轻轻一谈。
自穿越以来,向她郑重地鞠了一躬,不管她能否听见,用敬佩的语气道:
“陛下,最苛刻的法官,也不会宣布你有罪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阿莱克斯本心对“女皇”“王”什么的概念,从来没有真正感觉到神圣,然后去尊重。
他觉得那就和被选为班干部也没有什么区别,在那个位置就好好干、担起责任呗。
有实力又有智力,私心少一点,在那个位置做久了,自然就成为了伟大的存在了吧?
所以他会尊称陛下,会鞠躬行礼,但那都是因为打不过荆棘女皇罢了。
他也会嘲笑姐姐是愚忠,陛下给一点好处就感动成那副样子。
他就是那种嘴上客客气气,心里损你几句找平衡的小人物。
直到刚刚那声陛下,阿莱克斯喊得真心实意。
他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总有些人,他们拥有的觉悟超越普通人。
至少,超越他这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可能初衷很傻很痴很可笑很不可理喻,但他们确实做到了超越时代的局限,推动着伟大有了实现的可能。
荆棘女皇在阿莱克斯看来,已算是这样的人。
她因赎罪放弃了身为凡人的很多享受,担起了建设一个更伟大帝国的责任。
见过了血腥黑暗,拥有绝世战力,她却没有滥用,也没有成为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的暴君。
她听得劝,愿意接受新鲜事物,在摸索一条更适合荆棘的道路。
荆棘帝国的整体气氛,是这个世界里所在国家最进步的。
当然她身上还有昔日小公主时的毛病和脾气,会骄傲会生气会得瑟会不讲理。
但在大是大非上,她已无限接近一位充满理想的明君。
明君治下的中央集权,同样能铸造理想中的盛世。
阿莱克斯自问,换自己在荆棘女皇那个位置,可能早就在寻找更省力的妥协之路了,也不会把普通人的诉求记在心里。
他一定会选择“我死后那管他洪水滔天”的躺平哲学。
但荆棘女皇却因为一腔偏执莽了过来,对这种强者完全凌驾普通人的有魔世界而言,正是有这样一位女皇,帝国的底层人民才拥有到了超过这个时代的尊严,追寻幸福生活的可能。
没有荆棘女皇,真的没有荆棘帝国。
这样的人,阿莱克斯觉得值得自己发自心底去尊重。
他有了一种不择手段的冲动,想帮助她脱离这为她而建的心魔地狱。
便在这时,城墙上的少女有了行动。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里已经没有一点光亮,黑得几乎像在如吞噬光线的深渊,漠然地看向面前的瓦布吕加王国大军:
“父王,母后,皇兄,帝国的子民们……这是我的罪,可能永远也偿还我不完,但我会尽力偿还的。”
她指间绽放起恐怖璀璨的魔能,挥向不知是几万、几十万的敌军。
历史上真实的荆棘女皇这时理应不过魔导师实力。
但此刻她却像有用不完的魔力,一个又一个大范围魔法不要钱般疯狂释放。穿书吧
这是一个唯心的世界。
荆棘女皇觉得自己有罪,她就会遭受心魔的困扰,堕入无间地狱承受最诛心的痛苦。
但她若认定自己无敌,那就可以杀光整个世间的敌人,一直到这地狱的尽头。
她走下城墙,御风而行,机械性地重复着杀戮的过程,毁灭自己面前的一切。
一头金发在空中飞扬,完全浸透了鲜血,可眼底没有一点疯狂,静如死海毫无波澜。
但阿莱克斯知道,她的心里,一定比疯狂还苦。
疯子是不会痛的,便她却是那般冷静,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在煎熬。
阿莱克斯突然明白游戏剧情里,荆棘女皇是怎么摆脱厄里斯魔虫的控制。
她始终没有打败心魔。
但她也没有被心魔打败。
她顶着巨大的痛苦,用五天五夜不停杀戮,杀光了一重世界,再去厄里斯魔虫构建的另一重世界继续杀。
她就这么不断的杀,生生把那只厄里斯魔虫给累死了,她就出来了。
相当笨比,相当离谱,相当可怕。
大抵就相当于玄幻世界的以力证道,没有任何顿悟和花哨,就是一路杀穿了心魔领域。
干完了这般壮举,荆棘女皇自然会心魔深种,与心底那些罪纠缠不清。
这才到最后明明有无数逃生的机会,她也留在这里,和帝国共存亡。
她的心永远归于光明,即便她向光而行,也自认始终没有赎完那罪。
明白了荆棘女皇当日的操作,阿莱克斯有了如幽灵一般的自己,要如何在这里对她施加影响的猜测。
心魔领域是建立在规则之上。
它的强大和真实感,来源于厄里斯魔虫对一条条规则的遵守。
只有这般,心魔领域才会如此可怕,才会对强者也有深刻影响。
但有规则就有可以利用的漏洞。
“继续杀戮吧,奥克塔薇尔小姐,我会陪你直到地狱尽头,然后一起把这可笑的心魔打烂!”
阿莱克斯对视少女奥克塔薇尔没有一点光芒的如墨眼眸,然后飞向即将被她杀死的那些士兵。
流星瀑落下。
士兵们的身体被砸成肉泥、纷飞四射。
这些士兵不是虚假,厄里斯魔虫曾经吞噬的、彻底迷失于心魔的灵魂。
在心魔领域里面,他们是独一无二的生命。
但对现实而言,它们就是一团团自责、疯狂、愤怒等情绪集合而成的痛苦,是厄里斯魔虫最爱吃的小饼干。
这厄里斯魔虫显然属仓鼠的,存了数不清的饼干,留在睡着时慢慢享受。
在被荆棘女皇杀死的瞬间,迷失灵魂会有一瞬间露出饼干本体,这才消失于这个世界。
借这个瞬间,阿莱克斯能观察甚至亲身体会到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到那种被撕裂的感受。
这是心魔领域的基本规则之一,美好都是虚假的,唯有痛苦永恒。
甚至痛苦会共鸣,拉着清醒的灵魂一同迷失。
可阿莱克斯此刻要利用的就是这条规则。
在共鸣的死亡痛苦中,他这个幽魂,好像凝实了几分。
而没有停留,阿莱克斯飞向了下一批即将被荆棘女皇攻击的士兵。
再一次体会死亡的痛苦,观察迷失灵魂该是什么样子。
荆棘女皇不停地释放魔法,阿莱克斯也就一遍遍地在士兵堆里,感受被她魔法杀死的绝望。
虽然他不会在这个世界受伤,但从感受上,跟死上一轮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因为心魔领域的规则,比真实的死亡还要痛苦。
以阿莱克斯的性格,平日肯定不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面前有个笨比女皇,再来一次依然选择了杀穿世界的蠢方法,也感觉也被带得笨比了。
他不知道有些苦有没有意义,但他总得有些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被心魔缠死,连喜怒的情绪都被剥夺。
无敌外衣下那个千疮百孔的灵魂,拥有的、在乎的事情太少太少了,少得令人心疼。
即便飞蛾扑火,他也想试着救她一次。
游戏里被制作组限制的事情,在无限可能的真实世界,应该是有成功的希望吧?
不过,握紧希望的感觉,可真疼啊!
阿莱克斯在一次次死亡体验中,陪伴着荆棘女皇不断向前。
终于。
荆棘女皇前方没有敌人了,她在一面白色的边界前停下,真的一路杀到了地狱的尽头。
而阿莱克斯则是一路“被杀”到了这个尽头。
死了五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那种痛苦中,谁还能冷静计数啊!
到后面近乎麻木,他只是在学做一个迷失灵魂。
阿莱克斯看着荆棘女皇露出一丝迷茫,然后倾注全身魔力,轰向那边界。
边界破碎,世界破碎,她的身体亦破碎。
他们身处一个无色、无味、无光、无暗、无上、无下的混沌空间。
这是厄里斯魔虫的体内。
阿莱克斯能感知到,无数的迷失灵魂在规则下疯狂飞舞,抢着构筑下一重世界,重复加深荆棘女皇的心魔。
而就借着这个机会,阿莱克斯一跃而起,混入了迷失灵魂的洪流。
用和它们一模一样的气息,成为了新一重世界的基石。
厄里斯魔虫没有发现自己的小饼干里,混入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砖头。
新一重地狱构建完成。
阿莱克斯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有姓名的NPC。
“四皇子”
他出现在一座山中的庄园里,壁炉边,坐着一身猎装的绝美少女。
这次,是和四皇子一起游玩狩猎的奥克塔薇尔吗?
先愉快的玩耍,再让她亲手杀死自己?
厄里斯魔虫简直就是魔鬼,挖心灵弱点的能力毫不留情,越来越狠,还会递进的!
阿莱克斯没有急着打招呼,而是把手探入壁炉。
他被烧得呲牙咧嘴,却忍不住笑了。
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观察者了,他握紧了接下来命运的喉咙。
这古怪的行为,吸引了猎装少女的注意。
她看着阿莱克斯,眼眸渐明,带出明显好奇和探究意味,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你的容貌是伪装的,感觉却相当熟悉。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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