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本来还担心赵永安回头寻她麻烦,可转天她就得到消息:赵永安连夜请了数名大夫上门都束手无策,一早就乘车回京城寻觅名医了。
这事儿还是蒋诗上门说的,因为蒋大夫昨夜也被请进了赵家。
“我问哥哥,那姓赵的到底生了什么毛病,可他就是不肯告诉我。”蒋诗一肚子的委屈。
江澜想到自己那一下,也不奇怪蒋大夫为什么不肯跟妹妹说这事儿。
她笑着打哈哈,说道:“你哥身为大夫,肯定有自己的原则。病人身体的具体情况,想必也是不好随便泄露的,你别怪他。”
“我知道,哥哥一直就不允许我掺和这些事情。明明之前还会教着我读医书,现在恨不得连留春堂的门都不让我进。”蒋诗趴在桌子上,一副极度失落的样子。
“留春堂都不让你进?这是为何?”江澜觉得有些奇怪,蒋大夫看起来可是极疼蒋诗的。www.chuanyue1.com
蒋诗终于找到愿意听自己倾诉的人了,她愤愤道:“他说我年纪不小了,不能够再贪玩了。又听了爹娘的教唆,认为我学习那些医术也用不到,还不如好好在家收心备嫁,等爹娘挑了一户好人家。”
江澜也是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认真说道:“学医术怎么叫贪玩呢?若是你真的想学,就应该直接跟他讲啊。女子可不该把嫁人生子作为人生的目标。你若是真打算好好学,我是肯定支持你的。”
“真的吗?”蒋诗一下来了精神,忙着表现自己。“我可有天赋了,连爹娘之前也说,我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可惜是个女儿身。不信让我给你把把脉。”她的医术都被爹娘收走了,就连旁观哥哥看诊他也不许,确实有些心痒。
江澜不好打击小姑娘的自信心,也没多想,就将胳膊伸了过去。
蒋诗像模像样地把手指搭在了江澜的脉搏上,闭眼仔细感知。
没一会儿,她疾呼一声:“坏了!听澜姐姐,我这好久没把脉,手都生了。难道我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大夫?”
周围的客人被她这一声吓得够呛,江澜也连忙站起身赔礼。
蒋诗凑到江澜的耳旁压低声音说道:“我竟然给你诊出了喜脉,就我这样还当什么大夫!怪不得家里人都阻止我。”她瘪起小嘴,十分难过。
江澜没想到她竟是因为这个原因难过,噗嗤一笑。因着周围有客人,她也小声回道:“你没弄错呀,我是怀孕了”
蒋诗像是被雷劈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面来了。”正在这时噙雪送上了面,“我叫小来给你多放了蛤蜊,可鲜了,你快坐下尝尝。”
江澜把蒋诗按回了位子上,往她手里塞了筷子。“快吃吧。”
蒋诗一言不发地吃面。
“诗诗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我觉得做大夫再合适不过了。如果仅仅因为觉得女大夫行医有违礼教放弃,那就太可惜了。我认为诗诗可以从身边认识的女眷下手,女儿家总是好生病的,有时生了一些隐秘的病症,也不方便大夫查看。若是有诗诗这样一位女大夫,那就不必再烦恼了。”江澜是真心替蒋诗考虑的,这个世道对女人的约束太多了,其实女子本来就有自己的所长。
蒋诗本来还陷在江澜怀有身孕的震惊之中,听了她的这些肺腑之言,眼睛都湿润了。她嘴里含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澜姐姐,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努力成为女大夫的。我才不想随随便便地嫁人。”
噙雪没听懂她在说什么,还以为她在夸面的味道。“好吃吧?以后常来吃。”
这面确实很好吃,特别是在吃过那么多蒋夫人做的菜之后,蒋诗简直要被这面感动了,她不住地点头,顾不上形象吸溜吸溜地吃面。
待一碗蛤蜊面连汤都下肚,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嗝,不忘夸奖道:“这面太好吃了。”
上次落水,江澜带去的凉面蒋诗根本就没有尝到,第一次品尝江家面馆的面,确实被惊艳到了。
噙雪一脸自豪,仿佛这面是出自于她的手里。“那当然好吃。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下次你再尝尝卤肉面,那叫一个香!”
可惜自己的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不然她立刻就要喊再来一碗。
江澜看她吃饱了,笑眯眯说道:“走,我们一起去后头玩吧,让你见见小黑。”
蒋诗自是欢快答应,跟着江澜来到后院。
小黑看到陌生人进来,立刻吠叫。蒋诗不觉得害怕,一脸惊奇地凑近它。江澜喊了小黑两声,又介绍了蒋诗。没一会儿,一人一狗就玩在一起了,围着院子撒腿跑的欢。
江澜也从屋里取了一本话本,坐在院里的躺椅上看。
“听澜姐姐,你成亲了吗?”蒋诗跑累了,挨着江澜坐下。
江澜抬起头,看着她说:“没有呀。”
蒋诗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忙问道:“那你怎么就怀孕了?”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跟着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澜怎么会在意这个,她合起话本,从容道:“没关系,你惊讶我未婚先孕在正常不过了,不必觉得抱歉。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把孩子养大,无需因为孩子成亲。”
“听澜姐姐,你真厉害,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敢于独自怀孕,不自怨自艾;鼓励自己学医,给自己出主意。蒋诗从没见过这般的女子。
江澜被她的话逗笑,“我哪有什么特别,你要是去我我家那边,你会发现像我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这话勾起了蒋诗的好奇心,“在听澜姐姐的家乡,女子都是这样吗?能不成亲?能独自抚养孩子?还能当大夫?”
江澜不禁回想起前世,感慨道:“是啊,在那里女子同男子一样,可以选择读书,可以从事各种行业,可以自由地选择成亲对象。女子也能当大夫,当先生,甚至是当官……”
“听澜姐姐不会是骗我的吧?”这么好的地方,她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江澜回过神,点了点蒋诗的额头说道:“你就当我是在说故事吧。”
蒋诗已经听得入迷了,央求道:“再多说一点,女子也能行医,周围的人都不会反对吗?”
“一开始的时候当然会,可当越来越多的女子行医,人们渐渐就发现原来女大夫一样可以治病救人,完全不输男子。反对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消失。”
“那你家乡的大夫行医也是……”虽然蒋诗嘴上说江澜是在说故事,其实心里早就相信了。
江澜也是无事,就纯粹当做讲故事,挑着跟她讲了一些。
转眼过了小半月。
江澜正在厨房里做小菜,抱琴姐姐这两天害喜症状厉害,几乎吃啥吐啥。她自己就完全没这烦恼,吃嘛嘛香。
抱琴得知还什么羡慕,夸了好几句她肚子里的孩子乖巧。
江澜也是颇为自得地表示自己这个肯定是个乖巧的女孩,抱琴肚子里的那么折腾指定是个调皮的小子。
抱琴嘴上不乐意,但想到肚子里是男孩,吐成啥样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澜看不下去了,主动提出给她做些开胃的小菜,缓解一下她的症状,好歹让她多吃些。有了这胎,抱琴不仅没长肉,反而肉眼可见的瘦了。夏星洲也是变着法地带些吃的,就是没能吃进去几样。
“小来,把这两罐小菜给抱琴姐姐送去。告诉她一罐是酸黄瓜,一罐是腌萝卜,可都不许吃多了。”江澜仔细嘱咐道。
小来应了声,小心抱着两个罐子走了。
“听澜,那女人又来了。”噙雪急冲冲地跑过来说道。
听澜舀水洗手,皱眉问道:“哪个女人?”她一下子想不起谁会让噙雪急成这样。
“还能有谁!上次说是你后娘,非得带你回去的那个女人呗!”噙雪恨铁不成钢地瞅着江澜。“这你都能忘?”
江澜想起来了,擦干手。她淡定问道:“她来说什么了?又吵着要见我?”
噙雪转念一想,“这倒没有,她带着那个小胖子一起来的,说要吃凉皮。”那女人倒是真没吵着要见江澜,就点了两份凉皮。
“那就做凉皮吧。”江澜猜不到她这次又想作什么幺蛾子,准备静观其变。
两份凉皮做好,噙雪要求端过去,被江澜拒绝了。夶风小说
她亲自把凉皮端给了江章氏和她的儿子,还说了一句慢用。
江章氏在心里啐了一口,小蹄子,早晚这面馆都是她的。转过脸跟儿子说道:“快吃吧,涧儿。”
江涧终于吃上心心念念地凉皮,也顾不上什么,狼吞虎咽,三下两下就把满满一碗凉皮都吃完了。
“我还要,娘。”他砸吧砸吧嘴,眼直勾勾看着江章氏刚动了几口的那碗。
江章氏二话没说又把自己的这一碗推到儿子面前,又冲江澜喊道:“再来一碗凉皮。”
“凉皮没有了。”江澜面无表情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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