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拖拖拉拉的，赤着脚站在院子里。她听到了江澜的问话，却低着头闭口不答。
湿润的头发没有擦干，还滴着水，从瘦弱的脸颊处滑落。江澜进屋找了一双旧鞋，又拿了一条巾帕。
“鞋有些大，你先将就着套上。头发也赶紧拿布擦干，免得生了病。”江澜把东西都递过去，柔和地说道。
在小乞丐自己擦头发的时候，江澜又进厨房做了一碗面，看着她趴在凳子上吃。
“你想留在这儿？”江澜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小乞丐的心思。
小乞丐这才有了反应，把嘴里的面咽下去后使劲地点了点头。
“你要留在这儿，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每月给你开工钱，管吃管住。不过，你可得好好帮我干活。”江澜语气很认真，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
小乞丐又使劲地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江澜又被她这摇头的动作弄糊涂了。
“不？不要工钱。”小乞丐急切地吐出了几个字。
她这才恍然大悟，取来一根红绳，一边替小乞丐绑起头发，一边说道：“那可不行，你就算签了卖身契给我，我也是要给你钱的。你只要好好听话，乖乖干活就行。”
“不，不要钱。”小乞丐仰起脸坚持道。【穿】
【书】
【吧】
江澜把脸一板说：“不要钱，我也不能留下你了，吃完面就走吧。”
小乞丐猛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睛里似乎都泛了泪光。
“好了，好了。你就留下来给我干活吧。你有名字吗？”江澜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慌乱，只能将话题扯开。
小乞丐先是一顿，随后慢慢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就叫你……就叫你小来吧。也算是给你主动找上门来做个纪念，我可以这样喊你吗？小来。”江澜沉思了一会提议道。
小乞丐就这样变成了小来，留在了江宅。
小来很勤快，话虽然不多，但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没两天就会主动招呼客人收钱、端面了。不用江澜的吩咐，也会主动去打扫卫生，收拾碗筷。着实给她省了不少力气。现在明日有空还能在外头不远处转转，或者去抱琴家串串门。
江澜把小来安排住在了东厢房，铺了她之前买的新褥子，新被子。还抽空去成衣店给她买了两套尺寸合适的新衣裳，并两双布鞋。她总算没了那副偷穿大人衣服的邋遢模样了。
小来也很开心，还主动喊了江澜第一声“澜姐姐”。
这些日子，江家面馆的生意也很不错，有了比较稳定的收入。每天江澜记账数钱，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澜姐姐，外头要两碗大排面。”小来在前头喊道。
“好嘞。”江澜挽起袖子，只顾着在厨房忙活。
店里刚坐下的两人四处张望。
其中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面带不耐，嫌弃说道：“张宇，你费尽心思逃学出来，就是为了带我吃这破面？”
张宇舔着脸凑近，鬼鬼祟祟说道：“当然不是，这面可不是重点，关键是这做面的人。”
这最近才从京城回来探亲的赵公子，他好不容易搭上线，从旁人那打探赵公子爱好美人，明明家里有权有势，却不喜欢花钱去那风月场所。就好勾搭良家女子，什么寡妇，旁人的未婚妻……还有传闻说他连自己的嫂子都不放过，实乃偷香窃玉中的高手。
“这不，最近定封府街上突然多了“卖面西施”的名号，这才找了个机会带赵公子前来一品。”张宇面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要是真能巴结上赵公子这条大船，张家肯定会更看重自己，搞不好还能去京城。
“卖面西施？切，就这小地方还敢说有什么西施。”赵公子打开手里的折扇，扇了两下。
后头跟着的小厮也上来凑热闹。一副瞧不起的样子，面带不屑道：“是呀，公子。指不定就是乡下人没什么见识，稍微长的好些，便叫做什么西施。”
张宇给小厮的话说得脸色发青，不过就是赵公子身边的一只狗，也仗势欺人随便乱叫。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可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面上还是讨好的说道：“知道赵公子见多识广，小弟虽是没见过，这不立即找机会让赵公子看看，有幸能让我把赵公子品鉴美人的本事学到一二，小弟也满足了。”他这马屁拍的虽然比较低俗，但确实拍到点子上了。
赵公子将折扇一收，在手心一敲。“行吧，那就让我瞧瞧。”
半截的布帘一被掀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端着面碗出来了。她身上只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围裙带在腰间一系，显得腰肢更细了。为了方便做事，袖子也直接挽到了肘上，露出一截细腻白净的手臂。夶风小说
脸上虽未施粉黛，头间也并没有过多的首饰。但那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看起来极亮。她不似平常女子那般羞涩，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面好了，小来端去吧。”江澜把托盘递给小来。
小来利落地接过，送到了赵公子二人的面前。
江澜已经转身回了厨房，赵公子似乎还在回味他刚刚看到的容颜，愣着一动不动。他见过那么多种风格迥异的美人，弄到手的也不少。奇怪的是，这女子明明说不上有多美，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的自然，特别的气质也让人难忘。
“赵公子。赵公子。你觉得这卖面西施怎么样？”张宇这话问的纯粹是多余，赵公子那副回不过神的样子，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公子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又摇起了手中的扇子。“嗯，还行，有点意思。”
张宇一听，内心窃喜。这步棋已经算成功了一半。立马招手柜台旁的小来。
“去。把你们老板喊来。”
小来虽然没听清楚他们刚刚低声交谈了什么内容，但几年的流浪经验使她立即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她低头飞快地跑到了厨房。“澜姐姐，外头那两个客人找你。”
江澜也没有太在意，把碗一放，就准备出去。不料衣袖一下被人扯住。
“怎么了？小来。”江澜不解地问道。
“他们，他们是坏人。”小来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感觉说出了口。
她这稚气的话逗笑了江澜，江澜伸手揉了揉小来的头顶，这些日子干枯的头发似乎也养的顺滑了些。“没事儿。我出去看看，会小心的。”
小来松了手，跟着江澜一起到前头。
其余桌子的客人都在低头吃面，只有他们这一桌连筷子都没动。江澜一眼就看出来了，直接朝赵公子一桌走去。
“不知客人，找我有何事？”江澜态度温和，面带微笑。
“这位是京城刑部赵侍郎家的公子。”张宇立刻狐假虎威地报上名号。
赵公子却将扇子一收，往他头上一敲。和气地说：“姑娘见笑了，小生姓赵，名永安，姑娘唤我永安便是。”
江澜一阵无语，这么明显的散发荷尔蒙，展现个人魅力是要做什么。秉着天大地大客人最大的原则，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见过赵公子，不知赵公子有何指教？”
赵永安眼神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划过，勾起嘴角说道：“姑娘做的这面，味道真是不错。碰巧我这几日胃口都不好，家里的菜也吃腻了。不知姑娘可有意愿到府上来，替我做几日吃食，我定有重酬。”
江澜扫过桌上根本无人问津的两碗面，这借口找得也太烂了。她直接了当地回道：“谢过赵公子好意，恕我不能接受。”
赵永安身后的小厮顿时也不乐意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家公子这么讲话。公子看上你，算你修来的福气，不知好歹。”
张宇也颇觉没有面子，这女子要是拿不下来，一番心思岂不是都白费了。不过他没像那小厮一样没头脑，反而笑着哄劝道：“姑娘放心，张公子也是回定封府探亲，没几日便要回京城去了。你要是能好好伺候公子，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江澜只是觉得好笑。这世上可真是什么男人都有。“不，不必了。这面馆还离不了我。”这次她连客气话都懒得再多说。
转身便打算回后厨，突然身前多了几个小厮拦住了去路。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得罪了我们家公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江澜正要出言教训，没想到赵永安叹了口气发话了。“都退下，像什么样子，姑娘既然不愿，我也不好再逼迫。”
他手轻轻一挥，那一直仗势欺人小厮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显然这事儿都干习惯了。
“那在下也不再打扰。”说完倒是真的干脆离开了。
看完了全程的小来心里急的不行，额头上都吓出了汗。她本打算情况一不对劲就从后面溜到抱琴家报信，幸亏那群人走了，直到这时她才放松下来。
江澜拿起那桌上的那点银子。静静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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