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川把时妤抱到床榻，并起双指放在小麻雀的脖颈，用灵力细细探知。
很奇怪。
体内没有一点伤。
苏沐紧张的站在床边，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是开口、小心翼翼的扯出个笑：“云川，你一直在屋里？”
“嗯。”
顾云川敷衍的应了应。
在苏沐设下阵法之前，他因为担心小麻雀的安危，身形化作烟雾，跟着飘进厢房，方才的谈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再三探知确保时妤体内没有任何伤后，他默默渡去些灵力，起身看着一袭粉衣的姑娘：“我同你讲过，我对你没有旁的心思。”
苏沐咬咬牙。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她再抬眸，眼眶里含了些泪，“你为我做的那些事……一件，都不记得了？”
哪怕……
记得一件也好。
顾云川道：“我记得。”
苏沐又惊又喜：“真的？”
“所有的事我都记得。但，并非我本意。我所做的种种，像在完成一个个任务。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完成着那一桩桩事。”顾云川只觉得，上一世的他，好似身躯被种了蛊丝的傀儡，完成着既定的表演。
他叹了口气，语气稍稍放软些，“过去的事你与我且都当做一场梦，而今梦醒了，何苦再去纠结梦里的事？”
“不……”
苏沐摇头。
她垂下眼睫，无措的望向别处，声音止不住的颤：“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怎么能把之前的一切当做一场梦呢？”穿书吧
顾云川说：“你不是爱我。你只是被上一世的我、所做的一切而感动。你想要被爱、想得到爱，但爱不是从回忆中获取的。”
“不要再抓着回忆不放了，我承认我为你做过的事，不论我是否受到控制、是否出于本心，那些事，我也是坐下的。我不否认。但它们只存在于上一世。”
上一世的苏沐坚定的选择萧子氿。
对他的付出不屑一顾。
这一世他清醒了，又过来谈论这些。
“我只想好好的保护小麻雀，好好的守在小麻雀的身边。”顾云川一字一句说的极缓，“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苏沐一怔，难以置信的走到顾云川身前：“我、我伤她？你方才一直在旁侧站着，哪只眼睛看见我伤她了？是她自己倒下，自己吐血的！”
“叩叩叩！”
有人敲门。
“怎么还上了封印？你们在房里是要做什么事吗？”是萧子氿。
屋内争执的二人一瞬安静。
没得到回应的萧子氿抬手又敲了两下门，道：“不是说好要去古方茶楼打探消息？你们一个个的都躲在房里作甚？”
“不说话？再不说，我就破开阵法，硬闯进去了！”
萧子氿说着，刚要捏诀，门就“哐当”打开。他嘻嘻笑着走进去，走到床边，瞥见昏迷的姑娘，惊讶道：“她怎么了？”Μ.chuanyue1.℃ōＭ
顾云川道：“我用灵力探知过了，没什么大事，估计睡一会儿就好了。”
转念想起什么，弯腰将床榻的姑娘抱起，边往外走边说：“我抱着她回房，古方茶楼你们两个先去吧，她这一觉，不知得睡到何时，要真有问题，我也好及时给她疗伤。”
“也行。”萧子氿想了想，点头应下，“我跟阿沐先去探一探消息，明日若有空了，再一起过去。你好好照顾她。”叮嘱一句，他转身看着气鼓鼓的姑娘，道：“走吧，阿沐。”
苏沐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她恼得厉害，一刻都不想在这厢房里待。
她明白。
顾云川说得没错。
她爱得是回忆里、肯为她做一切事的“顾云川”。
她讨厌这种被人戳破而气急败坏的感觉，偏生控制不住这股怒火。
*
顾云川把时妤放下，守在床边。
他用帕子贴心擦去小麻雀嘴角的血迹，就这样一直守到天黑。方槐序和周柠一前一后的敲响门、走进屋内。
方槐序拱手：“仙者，我们要如何喂……”
难不成是要活生生的挖出来，倒进阿瑶的嘴里吗？
可挖，又要挖多少？
“有些疼。”顾云川淡淡倒了三个字，手指一挥，半空就出现两把飞刀。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瞧见这般锋利的刀刃，难免还是有些害怕。方槐序稍稍后退半步，眉头微蹙，喉结动着，咽了咽口水，道了声“仙者”。
方槐序询问：“要不，我先把郎中请来吧？”
顾云川眼界一抬：“随你。”
眼看人退到门口，打算离开，他补了一句：“再来时，把那具尸体抬过来。”
方槐序：“好。”
他关门离去，低头立在桌边的周柠迈着步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她瘦弱得很，说起话来声音也小，听着颇有一股下一秒就要背过去的感觉，她问：“仙者，我跟槐序连着喂七天心头血，阿瑶真的能醒过来吗？”
顾云川：“嗯。”
周柠闻言，欣喜的笑了笑，转念有些难过：“阿瑶醒来……我有好多话要同她讲，不知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生我的气。”
“我前两年曾找过阿瑶，啊不，是卿芝芝，她对我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还对我强调，阿瑶已经死了，现在那具身躯里面住着的，是卿芝芝，她跟我聊了很久，我渐渐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抱歉，我说得有些多了。”
周柠抿抿唇，闭上嘴，没再言语。
片刻。
床榻昏睡的时妤终于醒来，她茫然的睁眼，看见坐在床边的仙尊，又朝外面的天色望去一眼：“仙尊，我睡了多久？”
顾云川长舒一口气，心里道醒了就好。
他说：“你从吃过早饭，一直睡到现在。”
时妤一惊：“啊？我竟睡了这么久……古方茶楼你们去了么？打探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顾云川：“我没去，他们去到茶楼，现在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问一问就行。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时妤摇头。
她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
好似……
埋藏心底的困兽终于突破牢笼，窥见天光。
那股压抑的感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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