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这个人,在唐初建立之时,算是一个传奇人物。
他战力勇猛,深受秦王李二的欣赏,更是悬挂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说他传奇,一点也不为过。
在后世史学中,曾有学者这么评价过尉迟敬德。
一个人,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场合遇到了正确的人,将自己最傲人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Μ.chuanyue1.℃ōM
许多人一提到尉迟敬德,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都是一个高大威猛,面相凶悍,勇武过人,忠心护主的典型“猛将”形象。
可圣人言,做人可不能看表面,尉迟敬德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尉迟敬德对李世民的忠心,几乎让人忘了,他原本是个改换门庭的降将。
很多年以前,尉迟敬德最早的主人可是“定杨可汗”刘武周。
而这刘武周又与已经覆灭的大隋,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今天是三月初八,忌访友。
也就是说最好不要登门拜访。
此时的尉迟敬德端着一壶酒,躺在椅子上,游哉地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
很多时候,他在外面的形象都是一个十分冲动地将领。
可实际上在私下的时候,他却十分孤僻,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冷静面孔。
看似写意的环境里,他手中拿的那壶酒迟迟没动,就连塞子都没打开,这可不像平日嗜酒如命的尉迟敬德。
就在这时,铺子外一个脚步声响起,由远到近走了过来。
而后一个带血的包裹,重重地放在了一个石桌之上。
来人也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
尉迟敬德稍稍皱了皱眉,并没有抬头去看来人。
而是将手中的那壶酒晃了晃,问道。
“喝点不?上好的桂花酒,既然去了一趟桂花坊,喝点这个还能减轻身上的血腥味。”
“不必了,在等那家伙出门的时候,喝了一肚子的酒,不差这一壶。”
尉迟敬德笑了笑。
“哟~怎的,你小子咋还有了火气?”
随后,尉迟敬德收回注视天空的视线,身子立起来,好好坐在凳子上,看着红衣少年。
少年脸上并无半点生气的迹象,反而有些疑惑,似乎有些问题想问。
尉迟敬德将那壶酒放在石桌上,掏了掏耳朵,懒散道。
“在打之前,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薛尘双手环抱于胸,伸长的脖子,开口道。
“你竟然是普度的人?”
世人都知道他尉迟敬德是秦王天策府的猛将,而普度是太子的老师,自然是太子府的人。
能让普度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去桂花坊杀人,而且掐时间那么准,就在等那人出门的几分钟找过来。
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要薛尘不怀疑尉迟与普度之间的关系,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嘿!你这臭小子为何会这么想?”
破天荒的,尉迟敬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是在问薛尘为何会这么想。
薛尘长吐一口气,摇头道。
“我没那么俗,道理很简单,你告诉我山上有狼,需要我打狼,可当我到了山上,却又来了另外一个人,他却告诉我别打狼,要让狼知道不吃人最好。”
说着,薛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这个狼说的是薛尘也是桂花坊刚刚杀掉的那名府衙官。
而另外一个人,自然是指忽然冒出来的普度。
“你说什么劳什子的鬼话,老子可听不懂。”
尉迟敬德晃晃手,十分不耐烦。
薛尘嘴角一弯,左手托着下巴,些许玩味道。
“别介啊~我说咱虽年轻,但这脑子可不傻,赶紧的..”
“那我说了,等下还打不?”
薛尘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重重地点点头。穿书吧
尉迟敬德无奈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天空白云,犹如年少时第一次离家,遇到的那个人一样。
那天也是这么个天气,那天的天空也是这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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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尼姑庵内,已经改名的武曌正拿着一个扫帚,扫着地上的落叶。
光头和尚普度,正坐在一个台阶上,微笑着看着她。
武曌胡乱地扫了下,心里似乎很不痛快。
本想着普度能安慰一下自己,可是自打普度告诉她,薛尘并没有答应站位与她后,就再也不出声了。
所以武曌扫地的力气越用越大,越扫越乱。
到了最后,她将扫帚重重地扔在地上,撒着气道。
“师父!你怎么就不将他给绑回来!”
普度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武曌道。
“这就忍不住了,徒儿啊!你这修行还不够啊!过不了几天秦王和天策府的众人就要回长安,将来你面对那些厉害的家伙,你这脾气如何颠覆大唐。”
武曌听到这话,冷静了一点,而后做起佛法手势,弯腰心情平和道。
“徒儿知错了。”
普度下颚轻点,随口说道。
“不过,那小子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与尉迟之间的关系,此刻想必在“兴师问罪”。”
“就他?还敢对尉迟敬德兴师问罪?!反了他了,本就是给他一条路加入我们,既然他要心甘情愿地加入他李家,那未来自然就是我的敌人。”
武曌双手叉腰生气道。
她十分恼火薛尘地拒绝了自己的邀约,毕竟在她心里面,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有着交情的人。
武曌还是明月的时候,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要不是以前被齐王压着,她的个性多少有点儿喜怒无常,对人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对人不好,恨不得杀了对方全家。
将来她当上武周帝王,这个性格也一直没变过。
武曌转头,说出自己心里面的疑惑。
“不过,老师你是什么时候与尉迟敬德有交情的?我听说他可是整个天策府对李世民最为忠心的人,怎么会与你这个明面上天子府的老师有交集,我想整个长安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吧。”
“忠心吗?呵呵...徒儿,永远记住,忠心这两个字是有期限的,人要活下去才有资格忠心,无论将来你面对何人,忠心与性命比较起来,是多么的一文不值。”
普度双手放于背后,重新坐在阶梯上,颇为严肃道。
“还要记住一点,人始终是会变的..今儿反正我无事,太子府魏征与太子有要事相谈,我可以迟些回去,今儿给你讲点儿故事吧..”
“好啊~关于谁的?”
“呵呵..定杨可汉刘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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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普度曾是刘武周身边的谋士??”
薛尘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这刘武周是谁啊!
薛尘当然知道,在他所学的历史知识里。
这刘武周在隋末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刘武周曾跟随隋炀帝进攻高丽,建立军功,授建节校尉,牵马校尉。
而他面对隋末群雄竞起的纷乱形势,没有愚忠,起兵反抗隋朝,依附突厥部落,受封“定杨可汗”。
率军南向,以争天下,占据储备充足食粮和库绢的晋阳,攻陷河东大部地区,威逼关中。
后来还自称皇帝,年号天兴。
以“军无蓄积,掳掠为资”为准则。
曾大破裴寂、齐王李元吉,势力席卷整个山西。
后来碰到秦王李二这种军事天才,简直就是被单方面降维打击。
弃城北逃,最终还是被外族突厥人所杀。
薛尘猛地拍了下脑门,这才想起,这尉迟敬德在历史上还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降将。
没错!他最初就是刘武周的手下。
薛尘收起惊讶的表情,十分严肃道。
“所以,你之所以要我去杀太子的人,一是怕我投靠太子,为给我纳投名状,二是这也应该是普度的意思吧,让他与我见面,劝说我当天策府内应,尉迟将军,这可有点不像常人认识的你,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可有通敌的嫌疑...”
尉迟敬德点点头,又摇摇头。
轻轻说道。
“小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学习了一身武艺,可惜用长孙无忌的话来说,总是怀才不遇,处处碰壁。”
听到这里,薛尘安静地坐回了石凳上。
“小子你知道吗?我本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性格,就想建功立业,就没打算将来去朝堂,自打进天策府的以来,学习的第一件事儿,竟然是弯腰!”
尉迟敬德重新望了眼天空,淡淡道。
“他们说,你这个大个子需要学会弯腰,可我就是不明白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一定要弯腰,他们说这样才是对的,他们告诉我弯腰才有活路可走,那一天在秦王的营帐里,我的主子刘武周早已弃我而去,我们这些被俘下来的人,各种丑态,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们有的人只弯了腰,有的人跪了下去,有的人甚至五体投地,而只有我直挺挺地站着。”
“所有人都看着我,死死地盯着我,有人还不停地给我使眼色,让我挺直的腰杆子弯下去,还有的人不屑地看着我,希望秦王将我直接杀掉。”
“你知道吗?”
尉迟敬德端起石桌上的哪壶酒,打开了塞子,凑在鼻子旁闻了闻。
“刘武周这位主子从来没让我弯过腰,更没让我下过跪!一直待我如兄长一般。”
说着,他将桂花酒轻轻倒在了地上,仿佛是在祭奠曾经侍奉的主人。
“那你弯腰了吗?”
薛尘自然知道答案是什么,假如没有,尉迟敬德不会像如今这般好好地活着,还能成为天策府的一员猛将。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哈哈~”
尉迟敬德低下头来,头一次在薛尘的面前露出一副落寞的表情。
“当时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我,包括秦王!他们的眼神像尖刀一样死死盯着我,像利刃一样,一点点刮破我的肌肤,呵呵...老实说,我本来不怕的,但却开始害怕起来...”
“我努力支撑着脊梁,自己对自己说,不能弯下去,可不知为何,越是这么想,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重。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秦王盯着我,长孙无忌瞪着我,李靖对我破口大骂。”
“我永远记得,就在那个时候,我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像你这般少年心气,天天满脸笑容,幻想着以后是如何地建功立业...我从未想过我会弯腰,乞求般的弯腰..”
“可看着以前一起的同僚,一个个哭丧着脸,在秦王面前苦苦哀求,宣誓效忠的时候,我感觉愤怒,异常得愤怒,我想训斥他们,可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我长啸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最终低下了头,弯下了腰,从那以后,我在天策府总是一副大吼大叫的蛮汉形象,我都快忘记真正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哈哈...”
尉迟敬德将倒完的空酒壶,随意扔进了草丛堆里。
“有时候做梦会梦到那位曾经的主人,以前是经常梦到,后来会时不时地梦到,如今可能半年才会梦到一次,但是几乎每一次梦到他,他都会伸出手跟我说...站起来!”
“可惜...我现在连他的样子都快记不住了。”
薛尘沉默了,他知道尉迟敬德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路历程,实在是让人唏嘘。
人生本就是相遇与分开组成的。
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永远都是处在同一平行线上,永远不会!
分道扬镳,再相遇,经历一次新的循环,这位看似粗心的天策府猛将,原来怕的是这个。
“即使这样,你也想加入天策府吗?”
尉迟敬德揉了揉眼睛,转头问道。
薛尘没有讲话,站起身,将那把长刀抽了出来。
“请尉迟将军,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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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师父,您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为刘武周报仇?”
普度摇摇头,没有回答。
武曌疑惑了起来,自己这位师父名义上是大唐太子的老师,可实则是大隋的祭奠者,年轻时候有是李世民对头刘武周的谋士,他到底要对如今的大唐做什么?
普度负手而立,慢慢往尼姑庵的大门走去。
边走边说道。
“我之所以愿意收你为徒,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因为我们有同一个目的,大唐彻底灭亡,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而目前来看,大唐内乱,储位之争,就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呵呵...徒儿啊~好好看着,这个天下如何重回乱局吧..”
看着普度离去的背影,武曌捡起地上的扫帚,看着地上的落叶,认真扫了起来。
没了半点刚才的戾气。
她边扫,边小声低语道。
“抱歉了师父,我是想要覆灭大唐,但我更想要这江山!我要做的可是取而代之!你挡着我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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