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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冬日里滚滚的热水,却不知道是什么污糟的水。
青丞山门四人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同门是兄弟姐妹,除了子和,剩下三个同时皱着脸挡住了眼睛。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场面太惨烈了。
不敢看。
“扑通———”
席希听见声音,心痛地捂住了胸口,一边闭着眼睛一边费力巴交地站起来。
他们家公子那样的人,怎么能落到那种污水里去呢……
他要赶紧过去把公子从水里救上来。
要不是因为看不见,要不是因为受伤,公子怎么会……
老天爷太欺负人了,就欺负好人……
只有子和看了整个过程。
他愣愣地望着,轻轻喃道,“那家伙……”
三人皱着脸慢慢睁开眼。
万万没想到,公子竟然没事,安静地站着,衣袍袖口依旧是干净的。
而小叶姑娘就……
小汤圆此刻有些懵。
有些没反应过来。
万万没想到,方才最后一刻,她还是成功挽救了勾月掉进水里的悲惨命运。
但是雪地难以着力,又滑又软,下盘不稳,为了把顾宴清拉回来,叶软色用力过猛,成功把自己和他换了个位置,将自己甩进了沟渠里。
掉下去之前她还不忘把自己装满食物的小篮子丢了上去。
叶软色脑袋上顶着一片完整的白菜烂叶子,落魄凄惨地站在沟渠里望天,一脸懵。
身上厚实柔软的棉袄开始被水浸湿,变得有大几十斤沉重。
叶软色试了试,爬不起来了。
她的身体已经无限趋近于凡人了。
陈纤韵三人急匆匆赶过来,见状后,好歹松了口气。
那沟渠有些深,一人站在里面,只能露出肩颈往上的部分,水淹没到腰部的位置。
但好在不是污水,似乎是附近店家洗菜的热水。
所以水中也没有污糟的东西,只有各种各样的蔬菜皮皮。
陈纤韵面色复杂地看着叶软色。Μ.chuanyue1.℃ōM
他们站在地面上,是看不到沟渠里究竟是什么的,自然以为里面什么污糟都有。
而叶蔷跳下去的时候,必定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才那么着急,不顾一切地往回跑。
可她为了公子还是跳下去了。
陈纤韵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叶蔷真是个……笨蛋!
即便是为了公子,连她都会有所犹豫,叶蔷就这么想也没想就跳下去了……世间怎么会有她这样实心实眼的家伙?!
她就有这么爱顾玉砚吗?!
陈纤韵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叶软色若是知道陈纤韵在想什么,估计会小声辩解一句。
倒也没有那么实心实眼。
比叶软色更没想到的人是顾宴清。
公子的眼中定定地凝结着呆滞,眉头簇着慌乱。
她掉下去了……
他方才是故意往水边走的。
她不肯说真话,又总有手段来糊弄他,既然横竖他分辨不了,也不愿有万分之一将别人认成她的可能性,那便什么都不要听。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那么在乎他,那一定是她。
一定只有这个傻子。
他只是想试探她,可她掉下去了……
顾宴清再次伸手要把叶软色抱上来。
再次被推开。
方才在叶软色还没完全掉入沟渠的时候,顾宴清就伸手了,但被推开了。
这次被推得更重。
以公子的功力自然能强行逆过叶软色的力道,只是他看不见,并不能清晰判断水沟的位置,瞬间的犹豫之后就来不及了,小姑娘已经掉下去了。
叶软色的手拍得又快又急,挣扎得厉害,更像是打在公子的手臂上推他,甚至往远离公子的方向艰难地挪了两步,哪怕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要维持陌生的声音。
“不要你,你走开。”
青丞山门三人背影一顿,齐齐看了公子一眼。
顾宴清的手空落落地悬着,在听到叶软色的话之后很快收回,很轻地应到。
“……好,我走开。”
公子没有迟疑片刻,迅速站起来,甚至退开了位置,方便容玥他们能快快将叶软色拉上来。
只要能速速把小姑娘拉上来,不要无谓浪费时间,让他退开他就退开。
公子退开十来步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叶软色的方向,雾眸浅淡如湛。
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指尖死死抵着掌心。
陈纤韵看着公子的模样,忍不住瞪了瞪叶软色,小声道,“怎么跟公子说话的?没大没小。”
叶软色朝陈纤韵笑了笑。
她不要顾宴清,却对着容玥低低地张开了手。
袖子太重了,抬不起来。【穿】
【书】
【吧】
在场的除了顾宴清,也只容玥有这个本事把她带起来了。
陈纤韵瞪了瞪叶软色,却又同容玥一起把叶软色拉了上来。
两人一同剥掉了叶软色沉重如同石头一般湿答答的外袍和棉袄,再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叶软色穿上。
叶软色不肯要。
这小东西挺犟,“我不用,大冬天的,你们小姑娘别冻坏了,自己穿着吧。”
这话给陈纤韵气的,一把粗暴地把小汤圆包进了自己脱下的衣服里,“让你穿就穿,哪那么多话?”
容玥正低头理衣服,一抬头,自家师姐已经强横地把叶软色抱进了衣服里。
她的动作都没有陈纤韵快,眼看着自家师姐摆弄叶软色。
容玥心中纳罕,师姐她?
公子在雪地上放下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袍,避让着走开。
他路过子和的时候,子和正拄着拐杖想把自己的衣服抖下来,空闲的右手手里忽然被轻轻塞进来一根竹签子。
子和顺着竹签子往上看,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子和抬头,望着公子独自离开的背影。
容玥好奇地问了句,“公子怎么走了?”
陈纤韵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还能为什么,叶蔷表现得那么抗拒公子,公子向来顺着她,怕她犯倔不肯上来,自然是走了。
陈纤韵轻轻又恨恨地拍了拍叶软色的脑袋。
这两个人到底在相互较什么劲。
巷子中风铃下,其中一家店移开了厢房门。
两名仆妇跳入雪地上伸手,小心地去搀扶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
女子眉心点着一颗赤红的朱砂,鬓边玉钗下流苏坠视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抬起头,赫然是一张秀美年轻的脸庞。
仆妇们小心地为女子戴起挡风的宽大袍帽。
女子染着豆蔻的指尖轻轻制止了仆妇们的动作,视线偏移到了一位正在向外行走的公子身上。
那名公子额间系着一条白丝带,近看的时候,眉心中间似乎隐隐约约似有一点赤红。
“阿令看什么这般入神?”
女子背后冒出来一名神采飞扬的姑娘,“莫不是瞧上了哪家公子?”
韩令收回视线羞赧地看了一眼她背后的姑娘,再回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仿佛人融进了白雪中,消失不见了。
韩令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视线碰到了席希他们。
陈纤韵听到了那两名女子的调笑声。
心里很奇怪自己心中居然毫无波澜。
以前遇到姚娉婷这类看上公子,妄图麻雀变凤凰的人,她总是生气的。
现在的心境竟然变了。
如今她都能安慰自己了。
别人不知顾玉砚身份,惑于容貌,情有可原。
陈纤韵和容玥将外袍都给了叶软色,把她裹得像个球一样。
席希和子和便把自己的外袍分别脱给了她们俩。
于是他们师兄弟俩便没有外袍了。
公子的外袍虽然留了下来,可公子内力实在有些过于深厚了,不怕冷,他的外袍在风雪中只能算得上是聊胜于无。
眼看着这二人免不了要生一场热病了,眼前递上来两件九成新的厚袄子。
而且一看就是拂月本地的手艺,棉花絮得厚厚的。
席希和子和感动坏了,双双合礼作揖,“多谢小姐。”
韩令温柔地浅笑,摇摇头,“快穿上吧,莫生病了。”
叶软色被团在正中央,包得严严实实,也在衣服里给这位好心的小姑娘作了作揖。
“多谢姑娘赠衣之情,在下……”
叶软色说了半句就被陈纤韵捂住了嘴。
陈纤韵瞪着叶软色不许她说话了,说了一句体面的道谢就可以了,再说又要跑偏了。
她算是有点了解这家伙了,难怪公子总要护着拦着,这家伙乱说话。
韩令笑着冲着叶软色点了点头,在仆妇们的簇拥下离开了。
她只是很喜欢他们之间相互爱护的那份牵绊,所以忍不住帮了他们一把。
被围在最中间的那个小姑娘,姐姐们的衣服都脱给她穿,当是特别受到爱护的。
衣服是送给她的哥哥们的,可她却知道是因为哥哥姐姐们把衣服给了她穿,很有担当地出言感恩。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
陈纤韵他们并不知道和叶软色的关系完全被误会了,只火急火燎地提溜走了叶软色。
赶紧回去洗热水澡!
瞬间空荡荡的巷子里,过了没多久,公子去而复返。
他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两件棉袄。
因为没有钱了,所以并没有韩姑娘送的那两件那么厚。
可迎接公子的只有一巷子的风铃声。
另一边,陈纤韵收到了前段时间寄到姑苏陈家的回复。
叶勾月,到底是不是姑苏顾氏顾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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