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没有再开口,云昭靠着车壁假寐,殷岁晏依旧慢条斯理的,用丝帕开始一根根的擦拭着手指。
身上弄脏的衣服让他心情有些不美好,干脆解了外袍,掀开帘子丢了出去。
羌疾被自家督主的外袍砸在脸上,脑子先是先是一片空白,和金一对视上的那一刻,脑子里瞬间涌出一堆黄色废料。
金一退后一步:“你想什么呢。笑这么猥琐?”
羌疾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尴尬,恭敬的朝马车里问道:“督主咱们回东厂吗?”
“去北郊。”
车内慵懒的声音传来。
羌疾抬起头,隔着帘子他看不见殷岁晏的脸,只隐隐听出他似是有些不悦,这才想起自家督主最爱干净,平日连衣角都肯沾尘。
“卑职让人回去给您取身干净的衣袍吧。”
殷岁晏将手旁的杯子丢了出去,冷了脸色:“我说去北郊。”夶风小说
“是。”羌疾恭敬道。
北郊多陵墓,入夜更是空无一人。
云昭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下马车前问道:
“督主可否将这半壶酒送我?”
殷岁晏说:“可以。”
她提着半壶酒下了马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头对殷岁晏道:
“多谢督主送我到此,明日督主可以去云家拿回你的花,连同账簿剩下的尾页我会一同交给督主。”
“不用谢,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而已。”只着红色的中衣的殷岁晏,即冷且艳。
云昭只俯了俯身,转身走进黑暗。
她踩着杂乱的草木走向一座墓碑前,端端正正的跪好,将酒洒在地上。
“母亲阿昭来看你了,但是来的匆忙只有这半壶残酒,下次......下次一定给您带最喜欢的糕点来。”
“阿昭过的很好,阿兄也回来,阿兄前几日病了,但现在已经大好了。”
“前日我还去看了魏伯母,她也还记挂着你了。”
“明年我就要及笄了,要是母亲还在,就能亲自来为我操办了。”
她跪靠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着。
手腕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疤,方才打斗间再次撕裂,仍渗着血。
抬手摩挲着墓碑上的字,终究鼻子一酸,憋了许久得到清绪,全都涌了上来:“母亲,阿昭好疼。”
她哽咽着:“母亲......”
就轻唤了这么一句,眼泪便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模糊了视线。
“我想你了。”
她满脸泪痕,喃喃自语:“母亲,你当初怎么会看上云鸿那个混蛋,阿昭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叶愫死的时候她还没有满周岁,云鸿和吴愫之间的感情她了解的不多。穿书吧
但医师说过是母亲孕中忧思过重,心中惊惧,才导致当年早产下兄长。云行简胎里不足自幼孱弱,此生都将药不离口,时时受病痛折磨。
可云昭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母亲孕中忧思惊惧。
“如果阿昭毁了云家,您一定会生气的对不对?”
冰冷的墓碑不会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次日一早,云家却炸开了锅。
云鸿早朝回来,就看见跪在院里的云沁眼睛哭的红肿。
“阿沁跪在这做什么?”
云沁哽咽道:“昨日从太子府出来,女儿是看着儿妹妹上了马车的,但今早女儿去看二妹妹才知,她竟然一夜未归。”
“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没有看顾好二妹妹。”
这话说得极其有技巧,云鸿只听见了四个字“一夜未归”。
“孽障。”
云鸿想说自己没这么丢人显眼的女儿,但想到下早朝是太子明里暗里的话,似乎是十分满意自己这个二女儿。
“你先起来,赶紧派人给我把那个孽障找回来。”
“姨娘已经派人去找了。”云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就算是找回来了,要么是一具尸体,要么是个残花败柳。
谁让她被太子妃厌弃呢。太子就算要娶云家的女儿,那也得是云玥。
有个做太子侧妃的妹妹,她日后嫁进郡王府就算有人要为难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父亲女儿扶您进去吧,二妹妹吉人天相,很快就会回来的。”
话音未落吴氏便迎了上来,脸上担忧的神色,好像一夜未归的是她亲生女儿一般。
“老爷先喝口茶润润,妾已经派人去找了,想来二小姐就是小孩子贪玩,一会回来了您可别吓着她。”
云鸿喝了一口茶,却没有吴氏预料中的恼火。
“叫人低调些,别闹得满城皆知。”
吴氏微楞。
以往,只要她一挑唆,云鸿必然大动肝火责罚那个小贱人一顿,今日竟然没发火,还维护上了。
“老爷放心妾自然要为二小姐名声着想。”自然是闹得满城风雨才好。
到时候把那个小贱人逐出云家,别说叶愫的那些嫁妆,就是云家日后也是她们母子的掌中之物。
云沁柔声道:“父亲安心便好。”
“这几个孩子,就你最让我省心。”云鸿拍了拍她的手,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在心里总是有些不同的。
“真是辛苦我得沁儿了,这眼看着婚期在即......”吴氏眼中满是怜爱,余光扫了一眼云鸿的表情,才哀哀凄凄继续说:
“可怜我的沁儿是庶女,这以后嫁到郡王府,若是受了欺负可怎么办啊。”
云鸿微微皱眉:“什么庶出嫡出的,我云鸿的女儿诗词歌赋那样不是拔尖的,到时候多给沁儿备些嫁妆,谁敢欺负我国公府的女儿。”
“是,老爷最疼我们沁儿了。”
吴氏微笑。
她等的就是云鸿这句话,就算凑不够一百八十抬的嫁妆,也得凑够一百二十抬。
叶氏那嫁妆给云沁和云玥各一半,府里再填上些,无论嫁到哪家腰杆都硬。
守门的小侍从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踩着衣角一下摔倒了云鸿的面前。
“慌慌张张这是干什么。”
侍从磕磕巴巴道:“外面......督......督主来了。”
云鸿背后一凉,除了抄家灭族殷岁晏亲会自上门,如今可是连替皇上宣旨他都不亲自去。
“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侍从跪伏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督主......东厂厂公。”
话音未落,清朗的声音已经自门外传来。
“看来承恩公不太欢迎我啊。”
殷岁晏一袭绯红色金织锦袍,腰间束着玉带,行走间俊逸非凡。
绯红色的身影慢慢走进,气势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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