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二房。
一家三口围坐桌旁,桌上的晚膳依旧精致,可三人却都只觉食之无味难以下咽。
三人谁都没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啪啦一声脆响,魏氏忍无可忍的撂下了碗筷,瞪着还在低头喝汤的阮仲锋道:“老爷,此事就这般算了?那些礼金当真要全给阮玉姐弟吗?”
阮仲锋放下汤碗擦了擦嘴角,反口问道:“不然呢?真让那温珩去寻京兆府尹?”
“他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本就是他温家理亏,我不信他能为了阮玉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传出去折损的也是他温家的名声!”在魏氏看来温珩纵有些才学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温首辅岂会纵容他。
“妇人之见!”阮仲锋冷笑出声,“你真当温珩是普通的世家公子吗?
温珩年纪轻轻便一战击溃陈国数万大军,生生逼得陈国割让了三座城池。
昭国陈国争斗多年,这可算是昭国近年来最大的一场胜利。”
“那又如何?”魏氏不以为然,“如今朝廷重文抑武,曾经那些战功赫赫的将领如今不也得乖乖受制于吏部吗?”
她兄长可是吏部侍郎,百官考核升迁都要经过吏部的手,区区一个温四郎算什么。
“愚蠢!”阮仲锋沉眸道:“你可知那一战温珩杀了多少陈国士兵吗?三万!足足三万!
鲜血如瀑,尸骨如山,不然你以为温珩“杀神”的名头是如何来的?”
阮璃打了一个冷颤,她只知温珩是少年将军,却无法将那般俊美矜贵的人与杀戮和鲜血联系到一起,想到父亲形容的画面她蓦然有些怕了。
“这样一个人会被你唬住?”开什么玩笑!
“那……那怎么能一样,这里可是京城,他还敢乱来吗?”魏氏有点气弱。
阮仲锋瞥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又道:“你又可知陛下有意封温珩为骠骑大将军?”
“什么?”魏氏怔然,满脸的不可置信。Μ.chuanyue1.℃ōM
昭国已有近百年不曾有过骠骑将军,朝廷为了掌控兵权化整为零,驻地守军不过万余,且各处机要皆有文臣坐镇督察,调动军队需要将军与督察二者手中的兵符合二为一方可。
而骠骑将军再往上一步便是大司马,那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莫非陛下要恢复司马之职?
阮仲锋见魏氏直眼,不屑的冷哼一声。
虽然这个提议被内阁和翰林院压了下来,但足以看出陛下对温珩的看重,即便朝廷恢复不了司马之职,但温珩绝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得罪。
“你知道就好,不要因为舅兄在吏部任职便目中无人,温家不是我们碰得了的,若因小失大,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阮仲锋懒得再看魏氏的怨妇脸,她年轻时便不甚貌美,如今年岁大了更显刻薄,还是去后院找香儿她们吧。
魏氏看出了阮仲锋的意图,心中更是憋闷。
大哥这辈子就只娶了岑氏一人,她家这个倒好,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寻欢作乐。
阮仲锋走了阮璃才敢开口,忿忿不平的道:“这次真是便宜阮玉那个小蹄子了,这么多好东西竟全给了她!”
那些东西她也瞧过,里面的珠翠首饰都不是凡品,比她化妆匣子里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魏氏揉了揉帕子,平下心绪。
她已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喜欢拈酸吃醋了,她稳坐阮家主母之位又儿女双全,犯不上与后院几个下贱坯子置气。
魏氏冷声道:“痴心妄想,那么多银钱她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她对付不了温珩,难道还对付不了阮玉吗?
阮璃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询问道:“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收拾她了?”
魏氏勾唇冷冷一笑,“钱是好东西,但也要看有没有命享。
以前我忌惮着温府不敢将事情做得太过,此番倒是不必再有忌讳了!”
……
入夜,万籁静寂,阮玉换上一身玄色锦衫,长发以冠束于脑后,铜镜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郎。
这衣裳还是她眼瞎的时候给温云谦做的,拿出来改了改穿着倒还算合身。
小桃满脸焦虑的盯着阮玉,不知所措的道:“小姐,您怎么这身打扮啊?”
阮玉转身弯唇一笑,刹那间华彩满室,晃得小桃差点崴了脚。
“好看吗?”
“好看!”小桃立刻点头应道,她家小姐的美貌那是无可挑剔的。
阮玉弯唇笑道:“那日后也给你做一身,带着你一起出去玩。”
“好呀好呀。”
小桃被哄得喜笑颜开,直到阮玉和门而出她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欲哭无泪。
她又被小姐带偏了,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北街青松巷。
一男子撑着墙脚步虚晃的走着,时不时灌一口壶中的酒水,“好酒,真是好酒!嗝!”
酒气上涌,他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餍足的摸进了自家院子,可他刚伸手推开房门便被一道外力抵到了墙上!
他被吓了一跳,酒气也醒了两分,待看清眼前的少年郎他眼中的惧意消失,笑着道:“这是哪家的小郎君啊,竟生得这般娇嫩,看着比百花楼的姑娘还俊,让我摸摸来……”
他笑着伸出手。
手腕倏然覆上了一只柔嫩纤细的柔夷,那手美得超出了他的形容能力,可他还没赏够,那玉手倏然一转,竟将他的整条手臂都扭转了过来。
木凌虚整个人被砰的一声按在了墙壁上,脸皮蹭火辣辣的疼,手臂更是快要折了。
“少侠饶命,饶命啊!”木凌虚的酒劲全醒了,痛苦的呻吟道:“银子就在我衣柜的暗格中,少侠尽管拿了就是,您只要留小的一条狗命就成!”
“谁稀罕你的脏钱!”阮玉将木凌虚甩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ωWW.chuanyue1.coΜ
木凌虚连忙捂住眼睛,大声道:“我眼花,什么都没瞧见,少年尽管拿钱走人,明日酒醒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木凌虚常年游走江湖,为人最是圆滑,深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算事。
阮玉拉过椅子坐下,冷冷道:“听不懂人话吗,没人要你的臭钱,我来是让你为我做件事!”
“什……什么事?”木凌虚颤声问道。
方才那两下他便深知自己绝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在强者面前乖乖听话才有活路。
阮玉敛眸盯着木凌虚,凌厉的目光让他心虚不已,开始细细回想自己做过的亏心事。
他做的坏事不少,但他当真不记得自己坑过这样一个人啊!
阮玉敛下冷眸,这辈子木凌虚的确还没来得及坑她,但上辈子他却险些毁了她的清白!
木凌虚就是个江湖骗子,但他胜在相貌生得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又能言善道所到之处竟还真能混出几分名气。
前一世他收了魏氏的银子,谎称她与韩氏八字相克,她留在府中只会影响韩氏的康健。
恰逢韩氏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折腾个不停,她便被韩氏勒令送去了清心庵。
魏氏却仍不肯罢休,她为了侵占大房的财产,竟找了一个地痞无赖来玷污她,想以通奸之名彻底除掉她。
她虽拼死反抗扎瞎了那人的一只眼睛保住了清白,可终究还是折损了名声。
或许正因如此温珩才会心生怜悯向她提亲,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阮玉眸光愈沉,如古井无波,透着彻骨的冷。
但这辈子不会了,她会自己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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