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直熬到了中秋这天,帝京的中秋节一向大办,满城人倾城而出,游玩嬉戏并不宵禁。

  阿恒留着盯着华云起庄子的属下来回话说:小姐回京了。却是云起终于回京了!

  阿恒听了忙去街市上寻云起。天气微凉,但街市灯火如昼,人们结伴而行,有放河灯的,看杂耍的,猜灯谜的……阿恒裹紧了大氅,在嬉闹的人群中急切地找寻云起的身影。

  却在一个别致的灯谜花灯前前看到了云起,烛火昏黄,映得云起如画的眉眼更加鲜妍,她拢着衣裳正笑意盈盈看着那一排排灯谜。此时云起转过身上拿其中一个谜语,因身量不足,踮起了脚尖,阿恒正要上前,旁边斜伸出一只手轻松地摘下了那纸签。阿恒一看——正是江南苏府的五公子苏文柳。苏文柳拿下了字谜,云起说了谜底,文柳拿去兑了奖,却是一只蝴蝶小灯。阿恒离得近,听到云起说想要兔子灯,文柳去换,这里却是没有了。两人商量着去别处寻,阿恒望着那对有说有笑的男女,只觉心里刺痛。又见文柳把云起的披风拢紧,把松了的系带重新系了一回,就拉着云起的胳膊走远了。

  阿恒呆了一瞬,从来没曾觉得云起隔得如此遥远。他摸了摸荷包里的夜明珠,长叹一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云起和文柳一行在灯会逛了一会,因天气寒凉就先回了。文柳玩兴正浓,见她要走要去送她,她拒绝了。她身边有仆从跟随,她又不回庄子,去城北小院,并不远,所以苏公子一行就放她去了。到了院门口,云起正要进去,暗影中转出一个提灯的少年,她仔细一看,原来是阿恒。

  阿恒见她回来,把一个精美的兔子灯塞到她手里,努力挤出一个笑来:“你说会来找我,我天天等着呢!”云起自知理亏,低头看那兔子灯:小巧的纸灯扎成惟妙惟肖的小兔形状,一对红红的眼睛描摹得很是生动。

  阿恒见她不语,想到方才她与那苏五公子的亲昵之态不是装出来的,而面对自己,这种冷漠让他的心如坠冰窖——她是还是不愿见他的,默了默,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叹了口气,他只好转身离开。

  云起见他走了,抬眼望去,院门口的石板路上却凝着几滴可疑的黑点,灯火昏黄看不大清,云起心中一紧,慌忙往前走了几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过来。

  她急忙把那兔子灯塞给仆从拿着,又急走几步:“阿恒!”阿恒还未走远,听到她唤他名字就停住了,转过身来看向她。云起就着灯笼的烛火仔细瞧他:面色无波,好像并无异样。她又近前来,那血腥味更浓了:阿恒肯定有伤在身。云起心里有点难受:为什么他老是受伤?他也才十八岁的年纪啊!她上前拉过他的胳膊,想摸他的手腕探探脉。阿恒却拂开她的手,又转头想走。www.chuanyue1.com

  云起急了,直接牵过他的手把他拉近几步:“跟我进来!”阿恒不愿她看到自己受伤:她上次说好像不需要他,他回去想了想,总是他中毒了受伤了需要她,她还真是不需要他——她说得很对!

  他想挣开她的手,可是她握得很紧,见他挣扎,云起忙柔声哄他:“我本来是准备过完中秋节就去找你的,你既然来了就陪我说说话。”阿恒本有多时未见她,她更是好久没这般柔声和他说话了,刚才只是由于她的冷漠而转身离开,现在她肯哄他,于是任由她牵着自己进了院门。

  到得里屋,仆从们早已把屋内的熏笼准备好了,云起脱去阿恒的大氅递给仆从,就见阿恒的左边肩膀简单包扎了一下,正往下滴着血水。她忙让他坐在榻上,又令人去拿止血的伤药——她久病成医,如今也能处理简单的外伤了。

  剪开他的衣袖,见那伤口还往外淌着血,她定了定神,原来是一个箭头快没入皮肉之中了,好在箭头没有毒。她忙从药箱中拿出止血药。“阿恒,你忍一忍。”边说边塞给他

  阿恒心志坚韧,忍耐力强,这样缝针也只忍不住疼时闷哼几声,云起心疼他,又轻又快的缝合好伤口,让人去煮药汤,又给他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除了衣袖,衣襟上全染了血。云起干脆把他的外衫,里衣全脱了,这些衣物也要不得了。然后用被子裹住,塞了一个暖暖的手炉给他,让他半靠在榻上,等喝了药就可以休息了。

  阿恒一动不动地任她安置自己,他的头此时犹如针扎,云起见他面色潮红,忙为他把脉。想是先前受了伤,又在院门口站了好久,吹了冷风,失血过多又受寒,就发起热来。一时,仆从把药煎好端进来了,阿恒却是不肯喝。云起知他一向怕喝药,只得哄他:“阿恒乖,明天我为你把汤药做成药丸,今天在这小院里没有合适的炼药器具。”阿恒半睁着眼,听她在身边柔声细语,忽然苦笑道:“云起,只有我受伤时你才会对我好。”云起听了,接着哄他:“有你喜欢吃的梅子脯,你快把药喝了,给你吃果脯嘴里就不苦了。”听那柔和的声音,真是把他当小娃娃在哄了。

  “你抱着我,我就喝。”阿恒面色潮红,头歪在枕头上,虚弱至极的地说。云起看了,心疼他,就依了他,近前去一把搂过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阿恒靠在云起肩头,鼻子旁萦绕着云起身上的甜香,觉得心满意足,乖乖就着她的和,喝下汤药,待他喝完,云起接过药碗放在榻旁的案上,把荷包里的梅子果脯拿出一块放入阿恒的口中。阿恒张嘴含了,酸酸甜甜的滋味慢慢中和了药汁的苦味。他把头靠在云起的颈窝,好久没这样挨着她了,她滑腻的肌肤让他不轻轻蹭了蹭,那触感好极了。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想想这几个月的日思夜想总是得不到回应,她的冷漠一直让他感到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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