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景湛出神的时候,君不言抬眸看向他,眼中依旧带着不喜的情绪。
他作为暗楼的楼主,对于一些世家大族背后的秘辛自然是清楚几分的。这个景湛,在还没确定自己从小长大的妹妹不是亲生时,就萌生出别的情感来,着实不像是什么克己复礼的世家君子。
而且当初那个景怡能离开,与他不是没有关系的。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办法,他双标。
“你就不想去看看热闹?”
君不言难得主动与人搭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毕恭毕敬的接着。偏偏景湛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只是淡淡地回望了他一眼。
“一手策划的人正坐在我面前,我去看那个热闹干什么?不如太子殿下与我说说,为何要对文家出手?”
无论怎样,文家都是大夏的世族。
君不言作为幽国的皇子,竟然能在大夏的地界上,让一个扎根颇深的蒙荫世家遭此羞辱。联想背后的实力,不得不让人心惊。
景湛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是戒备的。
小妗儿这个未来夫婿可不是个善茬,此行的目的兴许本质上就是探测大夏的虚实,又或者有更大的企图。
君不言脸上的笑容收敛,撩起眼皮,对于景湛的质问并没有动怒。而是状似无意地说起了旁的东西,却让景湛无所谓的心态动摇。【穿】
【书】
【吧】
“孤前些日子在沈随之的身边见到一个瞧着面生的侍女,那女子似是大夏人,腰间佩戴的玉佩与小侯爷这块有些相像啊。”
“!”
景湛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震耳欲聋,大脑一片空白,猛地站起了身,面前的案桌都被打歪,装着青梅酒的白玉酒盏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男人却顾不上这些狼藉的局面。
他握紧了拳头,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压抑着期待的情感和无数的思念。
声音已然沙哑,“你见过她?她,在大夏吗?”
昨夜阎罗向他来汇报时,他便想好了用途。从景湛寻找那女子近十年来看,他对那女子的情感恐怕十分深厚。他帮了景湛,自然需要索取回报。
况且因为妗妗的关系,他已经对这两人格外优待了。至少确保了那个女孩是全须全尾,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的。
君不言轻抿了口杯中的酒,朝着外面望去。那雪白的帷幔随风飘舞,轻轻拂过涓涓细流的小溪,水中金色的鱼儿来回游荡,侧面假山怪石矗立。
精心养育出的混色牡丹团团簇拥,在冬日的寒风之中绽放着花苞,轻轻颤动,像是少女的含羞娇嗔。
只是这美丽的风景依旧不敌那席上的女子一颦一笑,动人风情。
“你应该谢谢妗妗,因为孤本来不打算将此事告诉你。”
君不言看着眼眸幽深的男人,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爱意。
景湛的表情猛地一僵,紧攥着的双手缓缓松开,神色有些晦涩不清。
“你想要什么?”
君不言轻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人实在愚钝,不过好在不是无可救药。
-
“阿泽呢!”
这边,文远卓匆匆赶到后院,看到跪了满地的侍女奴才们,心咯噔了一下。
怒吼着问道,全然不见平日里端方有礼的翩翩君子模样。
听见男人的问话,跪在地上的侍从们皆是身子一颤,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文远卓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心中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地走向院子。
君不言不可能敢把事情做绝,这可是大夏,他一个别国太子,并无实力根基,如此招惹他们文家,岂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在看见屋内满脸愁容的大夫,还有缩在墙角,低声啜泣的女子。
文远卓知道,自己又错了。
他真的敢……敢杀了他的弟弟,文家宠在掌心的幼子。
“阿泽?”
文远卓眼神阴鹜,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手指一缩。
定定地看着,时间过去许久,突然转身指向在墙角啜泣的女子,暴喝道:“闭嘴!”
芙蓉被吓了一跳,对上男人的眼神后,接二连三的惊吓让她彻底承受不住,翻了个白眼后直接晕了过去。
若不是还要查明真相,文远卓此刻当真想杀了此女。
他知道文铭泽爱好女色,但是也没有到了色令智昏的地步,尤其在家中,有父亲和他看着,不敢太过火。
今日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死去!
想到君不言的话,文远卓努力压下暴怒的情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早日查明真相。
既是还阿泽一个清白,也是为了岌岌可危的文家。
如今太后出宫清修,他纵使向萧衡服了软,但是那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多年压制在他头上的文家。
在这个关头上,再传出文家二公子死于马上风,无异于亲手递了把刀送到萧衡面前。
“玄刃。”
文远卓看向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男人,吩咐道:“院子里的人全部处理掉,想尽办法不准让消息透露出一丝一毫。”
“是,公子。”
文远卓走出房门时,最后看了眼跪在屋内的众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全是冷意。
跟随而来的众人感受到男人身上的肃杀之气时,蠢蠢欲动的心思陡然安定下来,不敢多言。
“诸位,今日府中突发状况,实在抱歉。改日在下定当亲自赔礼,望诸位莫怪。”
安静了几秒钟后。海大公子率先出声,“没事没事,文兄实在客气。既然文兄还有要事处理,我们便不多打扰了。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文远卓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
“只是还有一事,今日所闻还请各位斟酌,莫要传出谣言去,徒增烦恼。”
“对对对,这是自然的!小公爷放心,我们必然不会乱说。”
“那就好,各位请便。”
看着众人匆忙离开,文远卓不再掩饰阴郁的表情,听到院子嘭然倒地的声音,眼中没有丝毫的变化。
-
“什么?!”
萧云娇听到侍卫的话以后,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
手中的酒杯当即掉落,好在那侍卫眼疾手快,避免那酒水弄脏了女孩的衣裙。
注意到其余人看来的眼神,萧云娇整理了一下表情,站起身来。
“既然这文府出了刺客,还挟持伤人,本郡主认为大家还是速速离去,莫要伤及无辜了。”
席上的诸位小姐们听见刺客一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们都是家中娇贵的女儿,平日里甚至不曾伤过手指,刺客对于她们来说实在可怕。
所以在听到萧云娇的话以后,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苏妗也站了起来,可是方向却是朝着桥对面的男子宴席。
阿言还在那里,况且今日这事实在怪异,什么刺客,恐怕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
“你没事吧?!”
苏妗急忙走到君不言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了?”
君不言看到女孩的动作,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摆弄。
“承安郡主说文府遭了刺客,我害怕你出事。”
毕竟她们之前遇到两次刺杀,每一次男人都受了伤,差点儿没命。所以现在听见刺客一词,她总害怕君不言又出了事。
君不言怔愣过后,眼中满是笑意,站起身来,转了一圈。
“没事,妗妗放心,我没有事。”
一旁的景湛看到苏妗的动作,撇了撇嘴,非得上赶着刺挠一句:“小妗儿,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好歹也算是你表哥,就不关心关心我?”www.chuanyue1.com
方才他与君不言相商过后,也算暂时达成了和平。可是想起来这人趁火打劫,不免心中郁气,非要膈应他两句才算舒坦。
果不其然,男人的死亡凝视投了过来,景湛低咳了两声,不再多言。
苏妗看向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萧云娇,一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是大胆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子罢了,最后也不得善终。
“郡主,此地既有刺客,您不如早些离开。”
萧云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满地看向苏妗。
“没事,有明影在,本郡主才不会受伤。倒是你,身娇体弱的,风一吹就能倒似的,还是快点儿走吧。”
君不言听到女孩的语气,有些不乐意地看过去。
萧云娇明显被他的眼神吓到,向后退了一步,那一直默不作声的明影朝女孩的身前挡了挡,无声地对上君不言的视线。
即便此番行为是以下犯上,若是君不言计较,以尊卑之别就可惩治他。但他依旧没有退让,而是坚定地将女孩护在身后。
苏妗连忙扯了扯君不言的袖子,示意他没事。
正当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文远卓从外面走进,站定在阶梯之上。
目光在四人之间徘徊,最终停留在君不言的身上。
“太子殿下,您或许对我们文家有所误解。”
苏妗有些担心地看向男人,却被他牵住了手,捏了捏手心以示安抚。
“今日之事,我必然会想太子殿下讨回来。”
文远卓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眼神中透露着浓郁的杀意,甚至不再有丝毫的掩饰。
此事两人都已心知肚明,但是却无可奈何,毕竟抓不到证据。
就算有些证据指明君不言又如何,只要他还是幽国的太子,萧衡无论如何也不会得罪他。
所以此事,文铭泽的死只能是白死。
君不言对于他的话十分不屑,嗤笑了一声。
“文远卓,你此刻该担心的是文国公夫妇,而不是在孤这里大放厥词。”
文远卓瞳孔骤缩,今日父亲和母亲出门送行太后,他提起此话是什么意思?
君不言牵着苏妗的手,走过男人旁边时,说道:“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文远卓站在原地,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中,鲜血顺着手掌滴落。
心中对君不言已经是恨到了极点,他不明白为何君不言会对他发难,难不成只是因为苏妗?
文家倒台,对苏家又会有什么好处?!
一场闹剧,悻悻落幕。
恐怕今日来参加诗会的众人心中都有了新的衡量,文远卓今日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妗听完君不言的解释以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不害怕文远卓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直接在人家的府上,动手杀了他的弟弟,即便是罪有应得,也太过冒险了。
君不言手指缠绕着女孩落在肩上的长发,懒懒地说道:“文家这么多年在太后的庇护下,多少的腌臜事都被掩盖下来,手上沾得人命数不胜数,贪污敛财,欺上瞒下,买官卖官,甚至私自屯兵,无论哪一条摆出来,萧衡都不会再继续容忍下去。”
“可是这些大家虽然都是知道的,但手中没有证据,如何能算?萧衡之所以在太后离宫还能继续允许文家存在,不也是因为手中没有证据吗?”
苏妗自然明白文家这些年暗地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妗妗,你要相信我啊。说不定此时,萧衡的案桌上就摆了份证据,在外的文国公夫妇也已经被缉拿。”
君不言轻嗅着女孩的发丝,清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
苏妗转头看向不以为然的男人,眼中满是震惊。
这男人到底手中有多少底牌,怎么感觉他对于大夏的情况比她还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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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莫要动气,太医方才还说让您不宜太过操劳。”
元福看着表情阴沉的萧衡,连忙出声劝道。
萧衡将视线从桌上的奏折上移开,冷笑一声。
“朕只以为文家往常不过是贪了些银子,想着看在母后的情面上便不予追究。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私自屯兵?!这是要造反吗!”
啪得一声,厚厚的一沓子摔在光滑的地板上,元福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此事已经触及到为君者的底线,谁碰谁死啊!
“安峰回来了吗?”
“还没呢,不过估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萧衡的眼神阴鹜,看着外面的红墙片瓦,握紧了龙椅上的龙头把手。
权力,皇位,与他而言便是不可触碰的地方,文家有胆子觊觎,便要有命来承受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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