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听到老头乱叫了一会，又是见到老头便是跑了出去，连忙拉住。
“老头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张衡问道，望着匆匆忙忙的仆人们以及严正以待的官兵，连忙发力，拽回老乞丐。
老乞丐这么冒失地走上前去，一定会遭到那些官兵或是贾家人的毒打，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张衡自己心里也说不过去。
老乞丐身体一个颤悠，脚步继续往后退去，靠在墙角，看向张衡，眼中有光。
“张大人，我觉得他们家失火就是那个瘸子干的！”
老乞丐笑着说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张衡：“老头子，可是听你的一家之言，那些官兵也不会信的啊！”
老乞丐被这么一说，打量了自己的行当，眼神中忽然消失了光芒。
也对，自己一个整天就知道吃喝要饭的乞丐，又没读过什么书，那些高人一等的贾府人又会怎么相信我说的呢？
老乞丐挥了挥手，忽然觉得无趣，便又是蹲回了角落。
“算了，我就不说了。”
老乞丐一把岁数，直来直去惯了，实际也不想和官府他们打上交道，这下彻底怂了。
张衡沉思一二，便是蹲了下来。
衣服怕是拿不回来了，他暗自叹息。
随后抬起头来，与老乞丐一同望着那些匆忙的贾府人。
贾府里的火情被彻底控制住，一位位伤者被抬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至于贾春生本人，静静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民间大夫姗姗来迟，蹲在贾春生的尸体旁，从尸体头上掀开白布。
大夫握着脖颈，细细地检查，最终在贾春生的后颈，发现了一道长三寸、深五寸的伤口。
血液已经流干，伤口之深直接截断了脊柱，手段极其残忍。
这绝非一般的武者所为。
大夫眉头一皱，继续往贾春生的上半身上瞄去，在腹部处又发现了新的痕迹。
一旁，京城官府的一把手陈通玄也是来到现场，看到贾春生腹部的黑印，凝重地问道：“这究竟是何物？”
“大人，您来摸摸便可。”
大夫低声说着，随后让出一条道来。
陈通玄踱步上前，弯下腰触碰黑印，手指略过的时候有很明显的微粒感。
他闻了闻，眉头一皱。
“火药？”
“报大人！在原本贾大人的席位下，发现一些燃烧破碎的破布。”
一名官兵从门后面走来，提上一手的碎片。
陈玄通遇到的案子不少，见过许多的杀人手段，第一眼看到这些破布，他目光一冷，很快就发觉过来：“这不是简单的布。这是火药外面的纸筒。”
“京城烟花大会将临，的确有商贩售卖烟花，先去查关口，看看前后五天的通行记录。”
“再去调查售卖爆竹的商贩，见没见到过精壮的武夫前来购买。”
陈玄通一一下令道，身后的官员俯首听令，随后组织人手，前去展开调查。
处理完尸体上的信息之后，陈玄通没有闲着，继续向门前走去。
在他还未抵达贾府的时候，他的副官便是禀报了大门的古怪。
此时火势得以平息，陈玄通才有机会靠近。
走近一看，那贾府大门上写着一个血色“七”字，成为了贾大人凶杀案的最关键证据。
“有点像之前的那几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或者说幕后黑手留下特殊痕迹的目的，是让我们这些办案的引起怀疑，从而达到引导或者误导的作用。”
陈玄通眼睛一眯，在门口前踱步走着，低头沉思。
“去买每串爆竹，一串爆竹至少要二十节。”
他忽地抬头，向着身后的侍卫小声说道。
紧接着，陈玄通便是重新走到尸体前，面露凝重之色。
“似乎遗漏了一个细节。”
他暗自喃喃，提起贾春生身上穿的衣服一角，摩挲了一会。
“这衣服，不是普通的绸缎，是稀有的金蚕丝，耐水耐火，百年而不腐。”
“单是爆竹，恐怕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陈玄通脱下贾春生身上的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混合着血液与焦黑的气息，陈玄通缓缓起身。
就在他站起的那一刻，那名侍卫也是恰好赶到，送上爆竹。
陈玄通笑着，摇摇头，往后跨一步。
“点火后，朝着我身上扔过来。”
此言一出，贾府的人有些惊讶，因为他们分明看到陈玄通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家老爷的！
“大人，您这有些不妥吧？”
贾妙衣眉头一皱，在一旁没好气道。
那名侍卫刚想点燃爆竹，一听贾妙衣出此恶言，忽地停下手头的动作。
脸上有些戏谑。
“我家大人是来收集证据的，不是来安慰你们的。有什么事，回去跟大理寺的人说，不要在这里给我家大人添乱！”
侍从大声说道，周围一下子安静。
贾妙衣胸口隐隐作痛，双手叉腰，生呼吸一口气，安分下来。
侍从向陈玄通点点头，随后点燃了爆竹，伸出手心扔了过去。
啪！
陈玄通没有闪躲，甚至眼睛都没睁一下。
低头看向衣服，只有一些碳灰，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痕迹。
“果然，单凭爆竹，是烧不穿衣服的。”
此话一出，有一位参会的门客走上前来，恭敬地回应道：“是猪油，大人。”
陈玄通点头，随即分析道：“在贾春生死前，曾被那些黑衣人用涂上猪油的爆竹炸伤过。”
“看来，并不是以纯粹的杀人为目的。”
“应该说，更像是羞辱和轻蔑。”
陈玄通低声说着，目光一冷。
“那些杀人放火之徒，绝对是贾春生的仇人派来的。”
“而且他也一定曾遭受过贾春生的羞辱，才会借此机会以牙还牙。”
“这个‘七’字是关键。”www.chuanyue1.com
陈玄通的话语让全场所有人幡然醒悟，也许不用大理寺官员亲自前来，就已经找到了嫌疑者。
试问朝廷上下谁不知道，贾春生曾在早朝之上公然要求天子李渊削去镇安王王位，贬他为平民！
这仇，早在半年前就种下了！
侍卫猛地一惊，微微叩首问道：“大人是认为，贾春生乃镇安王所杀？”
“嘘，慎言。”
“那位虽远被流放，但还是我大周亲王，切不可妄下定论。”
“等他们查找结果出来后，再做商议。”
陈玄通低声警告，嘴上说着不要轻易下结论，但心里已经有九成的胜算是李七夜所为。
案件牵扯到王族，这十分棘手。
人王集人族愿力、气运、使命于一身，权力和地位皆是历史少有。
人王之后得先祖之余泽，底蕴雄厚，这才能成为王族。
王族属于家族势力，却可以与宗门势力乃至圣地抗衡，可见其超然的地位。
李家明面上是大周皇室，但实际上也代表着一个隐藏的超然势力。
刑法，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游戏规则。
陈玄通心知肚明。
在地盘上出了事，他身为京城的巡抚，只负责提供线索和报案。
剩下的，大理寺会处理。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忽然见到一名面白红唇的男子缓缓走来。
陈玄通打量了一番，看对方样子举止有礼，便是停下了脚步。
“先生有何事？”
陈玄通抬头问道，眼神一瞟，忽地看向男子身后还有一人。
“王……王富贵，见过大人。”
老乞丐颤颤悠悠地说着，低头看向地面。
张衡向旁边跨出一步，笑着说道：“听闻大人推算，张某实在是佩服。”
“但若是仅靠壮汉身形这一点一一排查烟花铺，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在我身后的这位王富贵，说是亲眼见到了黑衣人的样貌，或许是一条线索。”
张衡指了指老乞丐，引起了陈玄通的注意。
很快，京城府那边便是派来了官服画师。
在老乞丐的描述下，很快便是确定了嫌疑人的样貌。
与此同时，老乞丐的疑惑，也是在陈玄通的帮助下，有了初步的解释。
“你说他白天还是个瘸子，晚上腿就好了，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老乞丐眉头紧锁，摇摇头。
他不知道。
陈玄通心中明了，随即再次叫了两名官兵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
陈玄通：“你去查一下各家药铺止痛丸的买卖记录。”穿书吧
“还有你，你带着画纸一起去，问问药铺里的掌柜和附近店铺商贩，有没有见到过像这相貌的人。”
“是。”
两名官兵异口同声地说道，揣着搜查令便是消失在路的尽头。
天微微亮，老乞丐因提供线索有功，先被带下去下了一顿馆子。
眼下，就只剩张衡一人，他迟迟不走。
“陈大人可否告知在下，这镇安王，此刻身在何处？”
“张某来到京城一个月，也从未听人谈起过镇安王的名号，便有些好奇。”
陈玄通：“阁下意思，是要寻他？”
“正是。”
张衡面色从容，坦然回应道。
陈玄通有些迟疑，直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想找，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张衡微微一愣，随后点头感谢，也是离开了贾府门前。
贾妙衣在一旁听着忽然目光一冷，张衡不知道李七夜在哪，她可是一清二楚。
之前父亲派出的盗墓七雄全军覆没，她在一旁也有了解。
提及的地点，便只有昆仑。
“一定是李七夜，一定是。”
她暗自喃喃，胸口憋着一股气。
沉思片刻后，便是随着其他的亲戚一同离开贾府，前往另一处住所。
贾春生虽死，留下的家产却可以让贾家人滋润一辈子。
没了这座大院，还有另一座。
贾妙衣没着急报仇，她要等三天后的药堂圣子前来。
因为唯有圣地，才能跟大周皇族抗衡。
………
三天后。
贾家原来的府邸已经烧得不成样子，门前冷冷清清，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天一亮，药谷的马车便是赶到了京城，没一会，在贾府门前停下。
“这……”
一名年轻男子从马车内探出头来，望着满目苍夷的贾府，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侯三重境强者，药堂圣地圣子，沈无道。
在他一旁坐着的那个老头子，身着紫色蛟龙服，气息强大而不张扬。
“无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贾家？！”
老者眉头一皱，话语中颇有不满。
“祖父息怒，孩儿下去问问。”
沈无道前脚跨出马车遮布，后脚一名仆人便是走上前来，低头示礼。
“还请大人们随我来。”
她低声说着，随后走到马车前头带路。
途中，马车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呵责。
待到进了贾家的第二座府邸，贾妙衣已等候多时。
药堂出身圣地，行事却低调不张扬，这很符合世人们对药堂老堂主的映象。
大周第九强者沈青，实力抵达准尊者境，与大炼丹师左慈私下的关系很好，亦徒亦友。
年轻时曾与左慈联手，一同开创了学堂，号“奉天药堂”，向世人传授丹药之术，培养了许多著名的流派炼丹师。
后来左慈一心寻求丹道，遂归于先皇，不再打理药堂之事。
药堂由沈苍生一人接管，在短短两百年间便是跻身圣地行列，历史少有。
被叫做圣地的势力，都是能在各个领域占据顶尖的势存在。
炼丹一脉，有“南炎帝北慈青”一说。
即炼丹之中的两大巨头啊，分别是南方炎帝一脉，和北方左慈、沈青一脉。
两方都是炼丹体系下的集大成者，原来不分伯仲的。
直到十年前，归于皇室的左慈成功炼制出九品丹药神凰不死药，一朝震惊天下，这才让药堂的名声真正地超过姜家，最终乘势起飞，成就圣地之名。
可以这么说，药堂和沈青能有如此地位，左慈功不可没。
也因此，为了巩固药堂来之不易的地位，沈青早在沈无道幼年之时便和有威望的炼丹世家结成亲家，而不是眼前的这位贾府贾小姐。
三人在大堂中交谈，沈青板着脸听，也不准备说什么。
可当贾妙衣说出贾春生的死讯后，沈青脸色绷不住了。
“死了？”
“怪不得……”
老者眉头紧皱，望向这寒酸地，叹息了一声。
忽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无道，你已经有了婚约。”
“这件事，该和妙衣姑娘讲清楚了吧。”
老者低声说道，慢悠悠地离开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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