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洲有一条汤江,江上渔子常唱汤江号子。
一艘逆流而上的船上,两个年轻人先后站着。
后方站着的年轻人,一身白色儒衫,人瞧着也是一身文气,他是第一次来离洲。
向儒看着平静江面,问道:“师兄,先生什么时候来?”
前方的年轻人,自然是青鹏余暃。
余暃想了想,答道:“应该要到明年吧,最快也是明年了。你没来过离洲,逛逛也好。”
向儒点了点头,朝前一步,又低头看着江水。
过了许久,船行至一处地方,两山夹一江,江北岸种满了梨树,江南岸乃至整座南面山峰,都是茶树。
此地便叫做梨茶谷,传说汤江号子就是唱此地一位女子,苦等丈夫一生,至死都没等来。
师兄弟二人走下船,到了梨树林边缘。穿书吧
余暃忽然问了句:“你听过苦竹吗?”
向儒点点头,说道:“学佛之时,曾听师尊讲过,有一菩萨三头十八臂,菩萨手持法器名为六根清净竹,也就是苦竹。”
余暃点了点头,呢喃道:“这地方怎么可能有苦竹呢?有的话早被人摘去了吧?”
来之前,先生说了,汤江号子所唱女子的夫君,年幼时吃了苦竹竹笋,机缘巧合之下成就了一番灵体。汤江有人鱼为修炼将其吃了,后来两位剑客路过此地,剑斩人鱼,给那女自的丈夫报了仇。
余恬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二人到地方瞧瞧,找寻苦竹踪迹。不过这都过去那么久了,要是有,早就被人拿走了吧?
向儒不知内情,听话跟着而已。不过有一事他很好奇,便问道:“我记得先生说要让师兄去大雪山修炼的吧?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余暃摇头道:“不晓得,不去最好。”
要是去了,就得被奉为神灵,想起来就累啊!
大雪山尊两种生灵为神,一个是黑虎,一个是青鹏。
余暃就是青鹏啊!
梨园无人打理,也无人敢占为己有,以至于都成了野园子了。
师兄弟二人往里走着,哪怕是正月,离洲还是酷热,梨园杂草正盛。
走到最后面,向儒笑道:“这些梨树明显不是人为栽种,是万物自然生长。”
余暃没听见向儒言语,只是皱着眉头朝前看。也不知怎的,许是生来就有的对危险的敏锐感觉,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果然,没走几步,余暃忽然说道:“跑!”
两人刚要飞身而起,数道剑光毫无征兆地同时袭来,硬是将二人逼落。
余暃眼瞅着状况不对,刚想化作原形抓起向儒逃遁,结果半空中密密麻麻雨点一般的剑影已然垂落。
就像是一座大阵,将二人困在其中。
余暃哭丧着脸,转头面向一棵枯树,嘀咕道:“前辈,无冤无仇,我们路过而已,至于吗?”
树底下有人影凭空出现,那人浑身是血,额头处有个吓人伤疤,横着一条线。要是再深几分,几乎就要将天灵盖掀开了。
握剑手臂血水不断往地下滴落,剑客艰难抬头,问道:“你身上的字是谁刻的?”
余暃皱眉道:“我家先生的二弟,我得管他叫二叔。”
剑客握剑之手这才一松,“余恬是你先生?”
余暃点头道:“是的,前辈是?”
剑客没说话,只是硬撑着起身,沙哑道:“快走,不走活不了。”
余暃没动,再次皱眉,问道:“前辈到底是谁?”
剑客冷声道:“叫你走,就快走!”
话音刚落,剑客苦笑一声:“晚了!”
有人似雷霆一般狂奔而来,落地之后,却先咧出个笑脸。
“张兄,别怕,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受伤极重的剑客,自然是恢复本名的张柳了。
张柳皱着眉头,问道:“你是?”
那人笑道:“在下李怆,跟刘景浊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
话音刚落,张柳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李怆无奈摇头,看了一眼余暃,开口道:“把人带去风家吧,他这伤太重了,让风老家主帮帮忙,看看能不能保住登楼境界。”
余暃跟向儒都麻木了,这又是谁啊?
李怆没好气道:“都说了我是跟刘景浊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赶紧走。”
好不容易吓唬跑了两人,李怆拍了拍脸颊,呢喃道:“没闹明白,武槊这点儿时候都不愿意忍了吗?这么大张旗鼓追杀张柳,不是逼我好兄弟先下离洲吗?这狗日的要干啥?”
而且,怎么交手的时候,那家伙身上有武道气息呢?感觉武道境界不低,至少都是单花琉璃身了,说不定都是双花。
此时此刻,那座松鸣山上,有个中年人被人掐着脖子缓缓提起。
刘贝惨然一笑,“我说为什么总是不信任我们松鸣山,原来是你啊!黄雪的家人也是被你所害吧?”
掐着刘贝脖子的中年人神色冰冷。
“黄雪在哪里?”
刘贝说不出话来,只得以灵气聚成声音:“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你还不能死。”Μ.chuanyue1.℃ōM
说罢,松开刘贝,随后一扯,只听见哀嚎声音不断传来,他的记忆碎片竟然被强行扯了出了,剪掉了一段,又塞了回去。
中年人顿时一口血喷出,刘贝则是捂着脑袋,皱着眉头问道:“周兄,这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迟暮峰下,刘景浊拿着一张邸报。
正月十五新鲜出炉的邸报。
离洲鸿胜山,蹇文雅辞去山主之位,由狄邰接任。
刘景浊笑了笑,心说白头狄面瘫是篡位成功了?
但往下再一看,刘景浊脸色就阴沉了起来。
因为上面写着,谢杖斩杀挂壁楼天骄周仁,叛出了挂壁楼。
刘景浊一皱眉,他杀周仁作甚?根本就没有杀周仁的必要啊!
正疑惑时,刑寒藻御剑赶来,递出一封信,说道:“青鸾洲来的信,说……莫问春夫妇在却源山遭受袭击,魂灯尚且亮着,但人不见了,全然没有踪迹。”
刘景浊眉头皱得越紧了。
但看刑寒藻的模样,这是还没有说完呢。
果然,刑寒藻沉声道:“百越胡潇潇被人袭击,身受重伤。”
刘景浊眉头皱得越紧,“还没有说完?”
刑寒藻张了张嘴,鼓起勇气说道:“太子失踪了。”
刘景浊拿着邸报的手都是一抖,他沉声道:“哪国的太子?”
刑寒藻深吸一口气,答道:“景炀太子,赵焱。”
刘景浊猛地起身,一步跨出,瞬息之间已入长安。
一处高楼轰然倒塌,是被个凭空出现的年轻人一脚踩塌的。
春夏冬三官齐聚,不过都是落地瞧了一眼,扭头儿就走。
倒是都想看看热闹,但……这容易把自个儿看进去。
废墟之中,有个中年人咳嗽着爬了出来。
就方才这轻飘飘一脚,他已经遭不住了。
许经由躺在废墟当中,喘着粗气,“你再打两下吧。”
刘景浊面色极其难看,冷声道:“人呢?口口声声要保护大师姐的儿孙,人呢!”
许经由闭上了眼睛,沙哑道:“在找。”
刘景浊猛地落地,抬起脚,作势要踩烂许经由的脑袋。
结果有人凭空出现,“行了,打死他有什么用?皇帝叫你过去。”
赵焱身上有刘景浊的雷霆,但此时刘景浊是根本察觉不到一丁点儿赵焱气息。
刘景浊还是一脚踢飞了许经由,也没理会刘小北,正气着呢,哪儿有时间理她?
也没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径直进了宫城,回了小时候真正的家。
赵坎坐在树底下,摆着两碗酒,倒是没有半点儿着急模样。
一看这情形,刘景浊是真想揍他。
布设了一道阵法,刘景浊冷声道:“要不是你也上了岁数,我真想两脚踢死你,害我担心,人呢!”
赵坎讪笑道:“长风岛呢,大哥那里,被飞剑长风圈了起来,就当让他闭关练武了。”
刘景浊这个气啊,“犯什么天条了?”
赵坎干笑一声,“二哥,先坐,先坐。”
刘景浊这才落座,然后就听见赵坎说道:“咱们在准备,对手也在准备。许经由那家伙一门心思要让焱儿做赤帝,景炀王朝不需要赤帝。我问了焱儿,他也不想当劳什子赤帝。天底下能躲藏的地方,就只有那把飞剑,长风。”
赵坎还嘟囔道:“许经由白挨了两脚啊!”
刘景浊只说道:“活该,另一个胡潇潇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此时赵坎皱起眉头,沉声道:“百越的胡潇潇不是我差人伤的,也不会是许经由,他现在没必要。高阳城莫问春夫妇失踪,与百越的事情,必有联系。”
刘景浊灌下一口酒,点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有准备,别人也有准备。”
灌下一口酒,刘景浊眯起眼睛,冷声道:“很明显啊!这是挑衅,冲我来的。”
莫问春夫妇与百越的事情不好说,但张柳的事情,明摆着就是挂壁楼在挑衅啊!
此时赵坎说道:“另外,朱雀王朝与贵霜王朝,都有心摆脱背后那只手的控制。”
刘景浊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有件事没跟你们商量,给干娘报仇这事肯定是我们自己来,但这个名声,咱们得让出去。我要给几个人,造势。”
赵坎淡淡然开口:“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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