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凉的山道上，戴着面具的少年席地而坐，他的面前摆放着几样山货，鸡蛋大小的红色果子，黄澄澄的梨，肥厚的山木耳。在他身旁的地上，还搁着一个两尺多高的笼子，里面有一只罕见的红色壁虎。
此时，壁虎瞪着双溜圆的眼，好奇地张望着眼前说话的怪人。
“你真的不卖？”穆天涯虎视眈眈地趴在笼子上跟壁虎四目相对。
“你都看了这么久，不累吗？”少年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累。”穆天涯连头都没回。
金色的笼子里，布置得极为用心。精巧的假山，柔嫩的苔藓，盛满清水的小竹碗。
壁虎悠闲地垂着长长的尾巴，趴在假山的最高点与穆天涯对视。从它那双琉璃般通透的褐色瞳孔中，穆天涯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云芽也极有兴趣地挥着翅膀，撅着胖乎乎的屁股，凑近了看笼子里的东西。
“云芽，它长得好不好看？”
“叽咕！”
啧啧，红色的壁虎......这要是能拿到我的世界去卖，一定能有个好价钱！
“哥哥，虽然壁虎不卖，但我这些山货可都是今日现摘现采的，你真的不考虑买些么？这附近可没有什么打尖住店的地方，我看你们二人身上也没备什么吃的，不如......”
“哎，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的这么倔呢？一只壁虎而已，大不了你再抓一只去呗。我们二人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此处，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连你采的果子都没注意，一眼就相中了这壁虎，可见我是真心欢喜。你不如割爱，将它卖给我？”
少年微微低下了头。
“素闻益镇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你就不能给初来宝地的我们留个好印象吗？”穆天涯乘胜追击。
“我......”
“穆天涯，你够了。”白泽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连个少年都哄骗。
“哥哥，我这壁虎是要送给南乔的。我已经等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了。”
穆天涯站起身，四下环顾。旷野中，微风拂过，树木成林。不远处的村落里，升起了几股袅袅的炊烟。益镇风景宜人，天清气爽，却是人丁稀少。从他们走入益镇地界遇到这个面具少年开始，直到现在，连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孙小海。”
“小海，你看，这马上晌午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南乔还没来。你自己都说了，等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想要你这壁虎。”他直直地盯着少年的脸，突然很想知道他面具下的表情。
“你有钱买吗？”
白泽的这句话给了穆天涯当头一棒。
将他当钱袋子使惯了，没料到钱袋子也有了脾气。
“算了，给我买吃的行了吧。”
穆天涯见好就收，说话的功夫已经眼疾手快地挑了一大捧个儿香甜的果子搂在了怀中。
“你也吃一个！”他从怀中拣出一个最大的果子，又在衣服上蹭了蹭，递了过去。
白泽盯着他，并未伸手接。
“拿着呀！难道......唔......还要我，喂你不成？”穆天涯嘴里嚼着果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白泽一把夺去。
“小海，可否跟你打听一个地方。”白泽蹲下身子，看着孙小海。
“当然可以了！我可是村里的万事通，在这益镇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听说要向他打听什么，孙大海立刻来了精神。穿书吧
“月漾川。”
“倒是也不远，沿着这条山道一直往前走个三四里路，看到一棵柳树往左拐，再穿过一片乱石岗，就到了。”孙小海站起身，看向山道远处，又说道：
“大哥哥，你们大概许久不出门了吧？如今的月漾川，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此话怎讲？”
“听我姥姥说，在我娘亲还小的时候，她和姥爷经常会带着她去月漾川逛庙会，赏月游湖。那时候的月漾川，一到阳春三月，岸边海棠盛放，繁花似锦，倒映在水中，仿佛那里也有一个世外桃源。夏日的晚上，皓月当空，皎洁的月亮光影映在河中，游船划过，碎银荡漾。每逢初一、十五，摆摊的小贩们就会聚集在河岸两边，吆喝叫卖，人来人往，热闹极了！”孙小海描述这些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向往。
“说得就好像你去过了似的。”穆天涯笑着打趣道。
“我......我虽然没去过，但月漾川的确曾是益镇风靡一时的好去处。只可惜，现在的月漾川，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只剩下一滩死水，破败晦气得很。你们若是想寻个好去处，益镇好吃好玩的地方多的是，也不必非往那去添堵不是？”www.chuanyue1.com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小屁孩。”
孙小海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是颇为老成。穆天涯忍不住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
“给你。”白泽掏出一枚青黛玄铁。
“你这壁虎真不卖？”穆天涯不死心地问道。
“不卖，我娘亲说了，答应别人的事就得做到。这壁虎是南乔的，虽然今天她没来，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出现的。”孙小海无比认真地说道。
“你可真是你娘亲的好儿子啊。”穆天涯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笼子中的壁虎，忽然问道：“你每天都来此处等那个什么南乔？”
“是啊，每天这个时候，我都在这里等着。”
“等了有多长时间了？”
“两年了。”孙小海老实答道。
“两年......你为何非要将这壁虎送她？就没想过，她......”穆天涯盯着笼中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红色壁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不会的，南乔向来信守承诺，她说过的话，定然会兑现。两年前，我在前面那片林子里被一个捕兽夹给困住，是她救了我。为了救我，她也受伤了。后来我将她带到了我家。她说喜欢这只壁虎，我便答应送她。只是，当时我们都受了伤，于是约好等伤好了，我们便在此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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