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周民会暗示你们，老田就是那个赶尸人，”宋奉在吞云吐雾中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因为他的身形跟周民最接近，如果不想跟你们这些小娃娃扯皮，推给老田是最合适的。李秋玉说他们之间有矛盾，是故意引你们把注意力放在老田身上。”
蒲景山警告道：“还有阮福贵家的事，你们去过他家，也见过他本人，就应该知道此人相当是个人物。人家没请你们帮忙的话，不要去多管闲事！”
“哦……”三人组乖巧地应着。
从店里出来，三人组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便异口同声跟蒲景山告辞说要先回村里种田了。还没等蒲景山回答，三人抽腿就跑。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蒲景山叹了口气，中午的阳光照射在眼镜片上反射出金黄色的光。
宋奉宽慰道：“拦不住的，由他们去吧。八成是找李秋玉和周民对峙去了，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几个小崽子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三人赶到李婶家时，她正在和周伯吃饭。一问居然都还没吃饭，李婶立即端来了三个碗让他们坐下一块吃，说幸亏今天她们家午饭吃得晚。夶风小说
蒲如雪有些犹豫，想看梵歌怎么回答。但张山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碗就开始大口干饭。看得李婶哈哈大笑，让他稍微慢点吃。
三人确实是饿了，梵歌和蒲如雪被张山的吃相所诱惑，忍不住也跟着坐下来端起了碗。
酒足饭饱后，李婶又端来银耳汤做饭后甜点。
周伯半躺在沙发上消食，李婶在织冬天要穿的毛衣。
梵歌喝着银耳汤，趁机开始打探：“为什么之前提到田加才叔叔时，李婶、周伯您们的反应都这么奇怪。难道是因为，他是死人吗？”
蒲如雪和张山没想到梵歌居然会这么直接就问了出来，惊讶地先看了看梵歌，又看向李婶和周伯。
周伯先是一怔，然后从半躺的姿势换成了坐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拐杖没有说话。
李婶放下了手中的毛衣针，看了看周伯，随后妥协似的开始答话了：
“要是不回答你们，估计下次还会来问。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害怕，就当是听个故事吧。”
三人点头，身坐正腰挺直地等待着下文。
“你们在村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天，应该也打听到了，我和周伯年轻时都是赶尸人。我们祖上是湘西赶尸一脉的，素来有让遗体魂归故土的传统，时间一般是每月以三和七为结尾的日子。我们作为监狱狱卒，经常会有人托我们将亲人的遗体带回故乡，或者至少要带到山上帮他们埋起来，不要让监狱统一扔在乱葬坑里处理。一年前，我们在一次赶尸任务中看见，田加才当时就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张山瞪大眼睛问。
“1999年，全国多地大旱，食物短缺在梓水村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后来村长带人及时赶到才平息了这场骚乱，村民们在混乱中被驱散，地上躺满了受伤的人，其中有3人经医救无效死亡。怕引起更多动乱，当时这个消息并没有外传，上头要求除非有家里人来寻才可悄悄告知。奇怪的是，那三具尸体当时都没有人来认领，所以村里没人知道死了人。
那一次，加上当时被枪决的5名囚犯，我们收到了一些人的赶尸委托，接到委托后将尸体赶回家交给家人就可以了。不要说以前，就是现在，附近十里八乡的犯人和无人认领的尸体也都是交给无间监狱进行处理。没有被委托赶尸的尸体，最后会被统一埋进监狱后面的乱葬坑。而那3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中，有一个，就是田加才……”
“您确定没有看错吗？”蒲如雪小心地问，有些担心这样说不合适。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说看见有人赶尸时，张山对自己的质疑。ωＷＷ.chuanyue1.coΜ
周伯毫不迟疑：“不会看错，他跟我有着的相似的身高与身材，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又是从事这种职业的人，这种事情不会看错。当时他躺在尸体堆中，面色青黑，瞳孔散开，已经没气了。他这个年纪，父母早就去世了，妻子也因难产而死，没有留下孩子，孤身一人的他自然无人认领，很快就被监狱统一处理了。没想到，第二天小卖部依然正常营业，他没事人一样面色红润地坐在那里卖东西。
说出来也不怕被你们笑话，吓得我们好几天没合眼。骚乱的死亡人数我们有上级命令不能外传，所以这事也没法同别人说。再后来啊，他好像同正常人无异，村里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们便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张山拿着勺子的手抖了起来，“现在小卖部的那个田叔叔……是鬼？”
梵歌摇头：“不像，那这鬼爱好也太独特了吧？喜欢开店，做点小买卖？”
李婶干笑了两声：“我们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当时那种场景，两个人都亲眼看到了，怎么会同时眼花呢。而且我们都是赶尸人，不会连人是死是活都判断不了。所以后来我们从来不跟小卖部打交道，有什么东西都自己出去买，哪怕是我们眼花多心，也算是给自己求个心里安慰吧。同尸体和死刑犯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居然会害怕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卖部老板，说起来也是有些可笑。”
“可是，这一年来，我父亲也一直在和田叔叔打交道，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啊？如果有问题的话，难道连好朋友也能瞒过去吗？”蒲如雪不解。
听到这话，梵歌心里一动，不自觉地瞟了张山一眼。
只见他双手抓起锅两边的把手，将锅整个端起来从上往下朝嘴里倒，试图解决锅里的所有残余。完全不在意大家讨论什么，刚才仅有的一丝恐惧也在干饭中荡然无存。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周伯叹了口气，“也许人家就是人也说不定呢，或许是我们将相似的人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一看到他，心里不自觉就会升起一股寒气，怎么也抑制不住。所以，索性不要来往，这样对大家都好。”
从李婶家出来后，三人互相看着对方欲言又止，默默地并排走在梓水村的田埂上。
良久，张山率先打破了沉默：“就凭田叔叔这两天对我们的方式，带我们吃，带我们玩，还开车送我们回家，管他是人是鬼，我不怕！”
本来一筹莫展的蒲如雪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那我们就去蹭个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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