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寂静的田家老宅土屋里，从村尾迁过来的长长电线上挂着一个15瓦的灯泡，忽明忽暗！
灯下，废旧的木桌椅边。
呆愣愣的坐着相对无言三人！
屋里面的因为太久没有人住都蒙上了一层灰，凳子一动还嘎吱嘎吱响。
田蜜蹭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乖乖巧巧的坐好，
没有了凳子的嘎吱声后，堂屋里静得连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徐婉芬的手在搪瓷缸子上来回搓动，眼睛不断的往那个说是她哥哥的人身上瞟。
哥哥？
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喊过这个词，
哥哥比自己大很多，依稀记得她跟着爹娘逃荒的时候，哥哥就走散了……
娘还为此哭瞎了一只眼，可如今哥哥却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哭唧唧的说是他自己逃走的。
徐婉芬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哥哥是自己走的，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她呢。
如果爹娘还在，他们会原谅哥哥吗？
许是感受到徐婉芬怯怯的目光，徐近年很想说些什么，
可想说的话有一万句，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有一句话能完整的表达他的意思，
想问问妹子这些年过的好吗？可看着田家老宅家徒四壁，感觉问就是在妹子伤口上撒盐。
最后硬是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开口。
诡谲的气氛就这样烘托出来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田蜜啃完了两个干馍馍，舅舅跟娘居然连口水都没喝，
她无语了，“那个，娘，舅舅找你也挺坎坷的，要不说两句？”
闻言，徐婉芬低着头，紧张的手指头都不安起来，“那个，哥，我给你再倒杯水？”
喊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徐婉芬起身想去倒水，可人还站起来就被徐近年拉住了，
“婉芬……”
他盯着紧张不安的妹子，欣喜又激动，“你原谅哥呢？”
“都是哥不好，哥对不起你跟爹娘……”
“我，哥当时不应该抛下你们逃回去的，我只是不想放弃京都的机会。”
徐近年红着眼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把来时准备的话都倒了出来，
从在京都是如何靠着父母的同僚接济活过来，又是怎么挨过批.斗。
然后一边做临时工，一边夜校苦读，最后拿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才替徐家正了名。
长长的一段徐家近代史的发展，很曲折很不容易。
听得田蜜懵里懵懂，
脑子里瞬速总结如下，徐家是百年老家，娘的父母是曾经的京官儿，娘的外祖是宫里的御厨。
总之，很牛气！
土房子里剥落的红色画像已经开始泛黄，油纸糊的窗户也漏了好几个洞，风吹进来，灯泡总是摇摇晃晃。
徐近年看着面前隐隐绰绰的母女俩，停顿下来，抿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茶水，
“婉芬，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去羊城，学校住宿我都可以安排，那边的经济正在高速发展，若是想将小碗纺织厂建成正规的厂子，咱们可以一步一步来，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很有天分，你比哥哥想象中的优秀……”
看着妹子咬唇不语，
徐近年继续，“今天等你的时候，我进去厂房看了，原以为只是一个简陋的作坊，可没想到厂房错落有致，分类仔细，你做了消防，还在厂房里设置了安全通道。”
“我还听一个小媳妇说，你为厂里购买了大额保险，还贷款买了除渣机，做污水处理。哥很为你感到骄傲，想不到咱们家还会出一个商人，哥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属于更大的平台，哥哥愿意做那个拖着你上去的巨人。”
徐近年说的这些，都是田蜜建议的。
也不是她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空间里，收到了一本80年代制衣厂的发展史，发展起来的小碗纺织厂正好用得上。
她就把书转手给了娘，没想到成长起来的娘还真的做的像模像样的。
这时候，徐婉芬也站了起来。
她语气轻缓，但表情却异常坚定，
“哥，你说错了……”
“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我有先见之明，也不是为了成什么报纸上写的女企业家，建厂，是我想看着村里的妇女不离开家乡，就能有出路。不会因为扯一块布做衣服的钱而跟汉子们大打出手，也不会因为娃娃想买一个沙袋而骂骂咧咧！”
说到这里，徐婉芬看了一眼还在咕嘟咕嘟喝水的田蜜，
“灭火器米宝跟我说要买的，她说晚上担心的睡不着，怕万一着火了，我就再也回不了家。我想村里的娃娃们都是这么想的吧。”穿书吧
至于污水处理，徐婉芬激动的站起来，打开大门，“哥，你看到了吗，我们金龙村多漂亮，咱们还拥有南省的第一片推广试验田，我是种地的，不管赚多少钱，田里的粮食才是我们农民的根本，如果因为小碗厂的污水毁掉了这块地，那是多么大的损失。”【穿】
【书】
【吧】
“米宝，阿粟，阿谷，都是吃这块地里的粮食长大的，我花钱做了污水处理，他们的后代也跟他们一样安安心心的吃饭喝水，这多好。”
徐婉芬说完，屋内屋外都很安静，
徐近年没有说话，田蜜也没有张口，
反而是蹲在堂屋门口的李春娥在外头听得热泪盈眶，
“啪啪”的鼓起掌来，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真挚，“哎哟，四弟妹，啊不，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芬妹子你说的太好了，你说咱俩一起参加的扫盲班，我怎么没发现你的觉悟这么高！咱这小作坊被你这么一说瞬间就高大上了。”
“不愧是我们金龙村的女企业家，姐为你感到骄傲。”
田蜜怔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觉悟太超前了，放在后世都难得。
后世能吃口干净饭多不容易啊。
书是她给娘的，可妥妥帖帖的事儿确实娘亲自部署的，心中那点子见不到娘的委屈顿时就消散无踪了。
娘可真牛逼！
灯光下，徐近年的眼珠子都要瞪直了，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鸭蛋。
这番话让他醍醐灌顶，在心里已经为后天要开的会想好了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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