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到的时候,姜漓已经清醒过来了。
黎隽之不在,裴寄一个人坐在外面看着手机。
“我哥不在?”她看向裴寄。
裴寄脸色为难:“黎总他……他跟姜小姐聊得不太愉快,又怕待下去刺激到姜小姐,所以先走了。”
黎言脸色冷下来,转身就要推门进去,裴寄却拦住她,“黎言小姐,姜小姐她需要静养,黎总说谁都不能进去打扰她。”
黎言冷眉相对,“你敢拦我?”
裴寄无奈,却半点不肯让步:“抱歉。”
黎言不打算按照他说的做,强行要进去,裴寄又要顾及着不敢真的动手伤到她,但她又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黎言小姐,黎言小姐!姜小姐她已经知道了……”
裴寄话音未落,黎言已经强行把门推开,她压抑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眼睛通红的问他:“知道什么?”
门被推开,护工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防止她再做危险的事。
而姜漓本人,脸色白得像一片纸,看见她进来,眼神迟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来了?”姜漓张口,声音低沉而嘶哑。
“姜漓,幸好你没事!”黎言欣喜若狂,快步闯进去。
裴寄默默叹息了一声,退到外边快速拨通黎隽之的电话。
黎言自告奋勇地为她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碗里,“怎么样,医生说可以吃点水果吗?”
姜漓就那样安静的望着她,也不说话,眸子里似乎泅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她不说话,黎言以为她不想吃,就又放下,开始拉住她的手安慰起她来,“你别担心了,虽然我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肯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你母亲也是,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治疗,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事情会慢慢变好的。”
黎言的话让她露出一丝微淡的笑意来,不带半点的温度:“好好活着……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就是这样安慰自己,心安理得的活下来的吗?”
黎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掉了一拍,笑容凝固在脸上:“我……”
姜漓把手从她那儿抽回,强撑着坐起来,用一种近乎诡异的笑容望着她,柔声道:“我想,我们是该重新认识一下了,杀人犯的女儿。”
黎言猛地一怔,霎时间站起身,后退几步离开了床边,再看向姜漓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相对无言,但彼此之间似乎又有千言万语要宣泄,疯狂的、憎恨的、充满歉意的……
原来裴寄所谓的都知道了,是这个意思。
杀人犯的女儿……黎言细细品味着这个偏正短语带给她的震撼和酥麻。
挺好的不是吗,姜漓迟早会知道的,难道自己还打算卑鄙的骗她一辈子吗?
这么多年假惺惺的问候,温情的外衣只不过是她试图用遗忘来淡化和掩盖当年的悲剧。
凭什么受害者受尽人间一切磨难才堪堪长大,而她却轻而易举的躲过一切,又拥有一切呢。
此时此刻,面对姜漓的诘责,黎言才感受到自己多年来的行为有多么可笑和令人作呕。
“对不起,我……”黎言脸色煞白,泪如雨下,根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弥补,除了一句又一句痛苦的对不起。
姜漓望着她,平静反问:“你什么呢?”
黎言木然地望着她,惊惶失措,浑身战栗。
姜漓似乎享受着这样令她窒息的局面,“编不出来别的什么了吗?”
黎言咬嘴唇,拼命摇头。
姜漓沙哑的嗓子继续说:“很好玩吧,毕竟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把别人的生命当做玩笑,你从小就是吸食着我和我母亲的痛苦长大的怪物。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假意关注着我,从我的痛苦里获得了很多快乐吧。还有黎隽之,你们一家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够,还想把我们整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呢?”
黎小姐,请你告诉我。怎么样你们才肯停止这场血淋淋的游戏?你们不让我死,是不是还想把我继续圈在你们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里永远也不能脱身?”
黎言从未想过温和清冷的姜漓会说这样令她害怕的话,这不是她所想,更不是她所为,可她却百口莫辩,甚至连一句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黎言惊恐地摇着头,只觉得姜漓的目光把像一道道冰刺扎得她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听不下去的话大可以走,只是以后再见面的话,我们之间就隔着新仇旧恨,永远不会弥合。再见了,杀人犯的女儿黎小姐。”
姜漓轻轻地说完,宣告数年的情谊都是不存在的泡影,那些岁月静好的背后满是浸血的谎言。
门缓缓打来,裴寄看着先前还鲜活的人走出来,恍若经年,眼神里是他无法形容的麻木。
就像一颗璀璨无比,无法触摸的流星,落到地上,经年变成一块破碎的、没有了光泽的石头。
黎隽之匆匆赶来,黎言就已经是那样了,坐在椅子上不知何去何从。
黎隽之不会安慰人,更不必说他此前也已在姜漓那里承受过了一轮歇斯底里地质问和怨恨。
这事或许也没什么好安慰的地方,谁都知道姜漓不会再有原谅的那一天。
“她还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默默给她打钱的事。”黎隽之说。
良久,黎言摇摇头,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
黎隽之的话还未说完,姜漓不仅不知道她每月在给自己汇钱,甚至都没有收到这笔钱。
黎言的这笔钱直接进的是祝有得的账户,这么多年来,这些钱都被祝有得挥霍一空,根本没有一分花到了姜漓和她母亲身上!
可黎隽之不想再给黎言心里添上一笔,也就没打算全说。穿书吧
只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好好“伺候”祝有得了。
黎隽之沉默着,忽然听到身旁的黎言痛苦地抓住心口处的衣服艰难问道:“哥,我是不是也太不知好歹了……这么多年,我所厌恶的黎家生活却是姜漓根本奢求不来的幸福……不配活着的人里,是不是也有我的名字……”
“黎言……黎言……”黎隽之看她满头大汗,呼吸不畅的样子,怕她是过呼吸又发作。
“裴寄,快去叫医生!”黎隽之匆忙叫道。
黎言迷迷糊糊的,伴随着脑子里的轰鸣,她听见黎隽之在叫自己,两三分钟后,她缓过来,新鲜的空气重回身体,呼吸逐渐平稳。
医生来的时候,黎言已经恢复了意识,医生简单查看了她的情况后说没什么问题,不放心可以开点葡萄糖。
黎言不想喝,拉着黎隽之的衣袖祈求:“哥,我想回家了……”
黎隽之愣了一下,点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黎隽之跟裴寄和护工交待了几句就送黎言离开。
一路上,黎言没说话,但黎隽之感受得到她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她,短时间内她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她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求生意志足够顽强,更何况她不会丢下她母亲不管。”m.chuanyue1.com
黎隽之向来不喜欢模棱两可的用词,所以这样的结论他给得肯定,黎言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黎隽之知道她听进去了。
过了许久,黎隽之忽然问她:“你回哪边?”
黎言这才想起,她说的回家,听在黎隽之耳朵里应该是很疑惑的吧。
黎家她早就回不去了,柏占渊那边……似乎也并不是她真正的家,那就……
“回我自己的住处吧,谢谢哥。”黎言转过疲惫的脸来,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这下子,她似乎冲破了心理障碍,能自然而然地叫黎隽之哥了。
黎隽之心里其实也是熨帖的,他心里并非不喜欢黎言,只是两人似乎没有太多好好交流的机会。
兄妹俩难得的温情,可黎隽之并非是个会照顾人的,没说带她去吃顿饭,只是问要不要送她上楼。
黎言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好想一想吧。”
黎隽之看着她,眉宇之间写着对她的担忧,或许不止担忧,还有别的一些复杂的情愫,他不是会将细腻的感情外化的人。
十几年了,当年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上次在家跟爷爷和父亲顶嘴的日子还仿如昨日,但此刻的她已经有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成熟和担当了。
跌跌撞撞的长大,其中要经历多少白眼和心酸,黎隽之无从计算。
此刻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很想好好的补偿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妹妹。
黎言忽然被他揽进怀里,愣愣的不知所措。
呆愣了片刻,属于黎隽之的温度和味道传来,黎言忽然眼眶一热,一些久远的感觉在心里蒸腾而起,让她的心酸酸的、胀胀的。
“哥……”她抬起手,用力抱住拥抱她的哥哥。
虽然不是同一个父母所生,但黎言知道,此刻他们的感情早就超越了这一点点血缘造成的距离。
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哥哥的疼惜和关爱,也许她失去了许多东西,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许多。
久违的,黎言感受到了一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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