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都没关吗？他扫视客厅，视线忽的落到茶几上，她没看完的书还维持着原样，只是最上面那本在冷风的撩动下左右翻着页，露出她的手机。
柏占渊或许未意识到自己眉头下意识已经皱起。
家里似乎已经几天没人在了。
家政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变得清晰。
伸手点开黎言的手机，电量已经到了残余的最后一点。
屏幕上折叠着许多未接的电话和未读的短信记录。
最上面那条是祝她圣诞快乐的消息。穿书吧
沙发上放着她随身的东西，她的包，以及她甚至没穿走的外套。m.chuanyue1.com
伸手拿起外套，柏占渊的脸上已经蒙上一层阴翳。
那夜是南城的第一个雪夜，冷得叫人坐立难安。
厨房的一切未有再动过的痕迹，楼上卧室、衣帽间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仿佛她未曾离开。
这不像她，柏占渊记忆里的她不是这样的性格，他设想过她最后会怎样倔强着死缠烂打和不肯放手，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她会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眼前这一切似乎有些不真实，柏占渊还是第一次觉得看不透她。
可她确实走了，明明上一秒她还做了饭，收拾着餐厅，与他的交谈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只是上个楼的时间……
他想象不出她离开时的心情。
这个家一切都还是原样，一切仿佛又都变了。
山中岁月静好，黎言一度靠着在山里陪伴爷爷的时光治愈过自己，所以这次她做了同样的选择。
又或许爷爷那里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去处了。
她没有手机，不看电视，不看新闻，也不听广播。
每天早睡早起，抽空陪老爷子看日出就是陪老爷子下棋，其余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日子过得充实，换种说法，日子过得麻木。
一个多月后，老爷子从黎家人那里获悉了柏占渊即将和趣盛银行千金订婚，两家强势联合的消息。
他对李守成感叹道：“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人物，黎言离开他是幸事。”
李守成想起她经常坐在角落里陷入呆滞，晚上躲在房间里崩溃大哭白天却要装作没事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三小姐这一遭……怕是去了半条命都不止。”
黎老爷子并非不心疼，可他知道，这样做对黎言来说是正确的。
他在这世上可活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再不抓紧着点，等他去了，谁还会管她。
只有真正熬过这关才算成长，才真的重获新生。
到时候，去地下见黎涉，也算有个交代了。
年关将至，黎家人都说要上山来看望他，都被老爷子制止了，只说了句大年初一下山，除夕夜不用等他了。
这个除夕是黎言这一生中唯二难忘的一个除夕。
山上这些日子，她既不知岁月流逝，也并未察觉到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早上起床来，李守成已经带着佣人在打扫屋子了。
她还是照常吃完早饭去书房找爷爷学下棋。
十分钟后，她冥思苦想后落下一子，老爷子气得直摇头。
“爷爷，我不下这里，我重新下过！”黎言赶紧把子捞了起来。
老爷子把子扔回罐里，无奈地摆摆手：“孺子不可教也。”
黎言沮丧地挠了挠头。
李守成听见这个动静，笑吟吟走上来，在老爷子书桌上放下一沓方正的红纸。
老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想他自己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个这么笨的孙女。
实话说，黎言也没想通。
一边垂头丧气一边把棋子捡回盒子里放回柜子上。
“爷爷，我看你柜子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藤编盒子，里面放的什么呀？”黎言好奇地摸了摸盒子。
老爷子正提笔打算在纸上挥毫泼墨，写个方方正正的“福”字呢，没想到被她打断。
“别动！”他转头呵斥住她。
黎言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拿开手。
老子把头转回去，发现笔头上的墨汁滴在红纸上泅了好大一团污渍，不由得“唉”了一声。
“爷爷你在写什么？”黎言蹭过来。
老爷子打算不再搭理她，很快就写出了个力道遒劲的“福”字。
黎言看愣了，老爷子又接着写了好几张，从中挑出了最满意的一张交给了李守成。
她看着李守成把福字贴在了老爷子的书房门上。
恰在此时，老爷子忽然咳了咳，黎言的心一下就揪紧了，正要开口询问他是否身体不舒服时，却见老爷子变戏法似的递了个红包给她。
黎言愣住了，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从爷爷这里获得红包。
她不由得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有。
良久，黎言眼睛微微发酸，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谢谢爷爷。”
老爷子看着她，“过了年，又长一岁，得经事了。”
黎言点点头。
原来今天是除夕了。
李守成也从怀里拿出个红包，递给她：“新年快乐，三小姐。”
黎言面露惊喜，“谢谢李叔！新年大吉！”
晚上老爷子让所有佣人都回家团年了，别墅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黎言亲自下厨做了些菜，陪着老爷子和李守成过了个特别的除夕。
难得高兴，黎言喝了点酒，“祝爷爷和李叔身体健康，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电视开着，春晚的热闹氛围充溢着整个别墅。
几杯酒下肚，黎言有些醉了，姿势乖巧的趴在桌上嘀咕，“我好开心……好开心……”
“这是我最开心的……新年……”
说着，黎言忽然抬起粉扑扑的脸来，傻傻的地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忽然发现自己脸上淌着一片水渍。
她用手抹了抹，“咦……下雨了？”
老先生望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顿生无限感慨。
黎言觉得脸上雨势越来越大，水渍越擦越多，忽然意识到是自己在哭。
“祝大家新春快乐！”春晚主持人那洋溢着国泰民安快乐的语气透过电视传出。
老爷子和李守成看着黎言从小声啜泣慢慢转为号啕大哭，今年的除夕也成为了二人一个难忘的除夕。
哭累了，黎言似乎清醒了些许，老爷子赶她去睡觉。
洗漱之后，黎言躺在床上，半分睡意也无。
外面有人在放烟火，她干脆起来，推开窗静静地看着。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初一的时候，爷孙俩都起了个大早。
老爷子要回黎家，也说让黎言下山去看看，但那意思，没打算带她回黎家。
她不再是黎家的一份子，这点老爷子也是默认的。
黎言心里难过，脸上却不显。
“有几个朋友好久都没联系了，我去看看他们，顺便跟他们拜个年。”黎言想了想，或许还是该有个交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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