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这叫裴简的玩得还挺溜啊！
乔青越冷眼旁观，将众人反应尽数看在眼中。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她也在等。
看来裴言此刻，似乎比刚才更加难以抉择。
输了，他一败涂地，却能救母亲于水火。
倘若就此罢手，有机会东山再起，却要颜面尽失，其母跳出火坑的机会大抵也没了。
所谓煎熬，就是本欲孤注一掷，却突然发现仅有的东西各有份量，可以权衡…
香炉里，被点燃的香随着红芯忽明忽暗，青烟袅袅，很快就只剩小半截。
桌案前的少年缓缓起身，茫然四顾。他真希望有人能说点什么，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本就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双手轻握，止不住地轻颤。分明是夏天，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他心头突然翻涌起一股怨恨。
自己为什么要姓裴呢？父亲既然没有能力护住妻儿，又何必要惺惺作态委以重托呢？
看着别人依附家中鲜衣怒马，看着别人平步青云，看着别人略有资质便能被大力培养。
而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有极好的资质，却要被处处打压，被压迫低头，委曲求全？
他不想活成一个笑话。
但也不想低头！
父亲说：低下头，一切为我所用。
骗人的！
既然前行无路，那便站着死罢！
裴言心绪翻涌，神色复杂地看向旁边的乔清越。
犹豫半晌，踌躇地开口：“不知…能否托付姑娘一事？”
乔清越眼睛一瞪，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可没空。”
裴言苦笑着点头。是了，素未谋面，交浅言深。自己真是被刺激得方寸大乱，傻了！
他看了眼还剩指节长短的香，竟又坐回桌案旁。
周围众人顿时哗然。
中间不少刀头舔血的，在他们看来生死根本不是选择题。
能活谁要去死？
大丈夫立身，前途为大，其余诸事不过过眼云烟！都摇头觉得这裴言还是太年轻。
也有人露出了欣赏赞叹的目光。好男儿，有所为，有执着，够硬气！
乔清越在脑中和秦疏嘀咕【这怕不是个傻子？没金刚钻，也要揽那瓷器活！】
【你别忘了自己站他这边。】秦疏懒懒地应道。
……
盛夏本就炎热。
天琅阁小小的大厅里挤进了几十个人，那一屋子的汗臭简直酸爽得一言难尽。偏门口还围了个水泄不通。
即使被热得汗流浃背，却没人舍得放弃眼前这场闹热。
显然哪里都不缺乏看热闹的好事之徒。
“呵！”
看到裴言居然重新坐回椅子里，提笔绘制符文。裴简脸上露出了是冷酷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挥起手中玉扇。
“公子？”
“他既然自己那么想死，可就怨不得我了！”
妖孽少年表情看着有些失望，波澜不惊：“还以为能柳暗花明，没想到波澜不惊，果然是个废物！”
乔清越没搭理那个有疯批潜质的小屁孩。
低头看着裴言再次提笔，运力。
流畅的墨线跃然纸上。
“基本功是够的，但还是差了点灵气。”门口看热闹的短衫老者惋惜地摇了摇头：“走吧，这符值也就在二十七八之间。”
他不想去看一个少年被人折辱的模样，怕自己忍不住多管闲事。【穿】
【书】
【吧】
却发觉同伴眼中忽地眼神精光一闪，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顺势看去。
就见场中一直当背景板的小小女子似乎紧张起来，凑近了裴言。
执笔的裴言手上微微一抖。
“艹！这个倒霉催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骂道。
裴简漆眉微挑，显然没想到裴言给他自己找了个猪队友。在这最后关头还出来添堵。
可那短衫老者神情却肃穆起来。
“老白，你怎么看？”
被叫老白的传音入密：用眼睛看。
短衫老者：…
笔触被打断，裴言顿觉浑身像被泼了冰水，脑袋全是“嗡”。事已至此，他反倒没了必胜的压力，破罐子破摔地随性起来。
寥寥数笔将剩下的半张一气呵成。夶风小说
淡黄符纸上的墨痕再次氤氲，又慢慢往符纸上附着过去。
这次符墨别说星点，便是半缕灵气光晕都不可见。
围观众人见状纷纷摇头开始退场。
他们还是愿意给这个坚韧的少年留最后一点体面。
也有势将热闹看到底的。
裴简妖孽的脸上笑意更加可恶。
他刚要开口，忽地面色微变，桃花似的双眸紧紧盯在那张看似失败的符纸上。
上面的变化还在继续。
死寂暗淡的符文再度有了变化。像有人拿了把沾满星光的小刷子在往符文上添色。
这情形不仅裴简看愣，就是旁边剩下的那些围观者也都目瞪口呆。
“这，这啥？”
“不知道…”
不能嘲笑这些人没见识。毕竟在泰仓城里还没几人见过满数值符文！至少面前这些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满符星光落定。
一张耀眼玄妙的，银光闪闪灵气流转的符文赫然呈现在桌案上！
裴言呆若木鸡，难以置信。
裴简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手死死攥着那玉扇，像要把它捏碎。
他薄唇紧抿，忽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天琅阁，登上路旁等候的马车。
他忽地敲了敲车厢。
“公子？”随从上前。
“给我查他身边那个死丫头！”裴简恨声道。
“是。”
…
裴言转身，目光复杂地看着身旁的乔清越。
“姑娘…你…”
乔清越憨憨地抬头：“啊？”
裴言笃定的目光顿时有了迟疑。
难道不是她暗中打岔帮了自己？只是意外？
他是不相信“碰巧”这种说法。
但眼前这符师学徒都不是的少女，似乎也不具备那样精妙手段？
旁边等候已久的铁塔汉子“啪”地拍出一张百两银票：“喏，我们说好的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胡搅蛮缠真能讨到一张心仪适用的符文。
裴言看着手里的符文，有点舍不得。但也不可能食言而肥。
他肉疼地将符文递向铁塔汉子。
“哎，居然忘了让那个混蛋留下一百两银子呐！”
裴言捏着华美符文的手就是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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