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2028年，3月26日。
帝都市区，海报公司内。
一名身穿职业装的短发女子从办公室里走出，接着扭头看向左手边的工作区，拔高嗓音道：
“言黎，老板让你到办公室一趟。”
话音刚落，所有员工下意识看向工作区的一个位置，只见那里，一名身材削瘦的男子一边起身，一边抬手回应：
“好的，张玲姐。”
“嗯。”张玲冲着男子微微颔首，随后便朝着人事部的方向走去。
目送短发女子离开，有的员工忍不住交头私语。
“听说了吗？公司最近都在为裁员做准备。”
“真的假的！公司这是要倒闭了吗？”
“你想多了，公司只是拟定了一份裁员名单而已，我看昨天下午，都有专门人员来找张玲姐盖章了。”
“好家伙，裁员名单里会不会有我啊？”
“我哪知道，你声音小点，被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裁员名单？言黎从两名同事的身边路过，碰巧听到了一些对话，心里不禁产生疑问。
来到办公室门口，他屈指敲响了厚重的木门。
“咚咚咚……”
“进来吧。”
得到准许，言黎转动把手，走进办公室内，此时公司的周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前，满目和善的看向进门的言黎。
周老板身着黑色西装，他的发际线很高，皮肤偏黄，圆脸，五官普通，给人的第一感觉老实面善，可事实却是与之不符。
办公室的采光很好，进门的右手边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放置着三个单人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
沙发上正坐着一位品尝茶水的陌生男子，穿着普通，却有股不属于普通人的气质，言黎不经意间扫看了一眼，只觉得在哪里见过对方。
关上门，言黎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看向周老板问道：
“老板，你找我？”
“小言啊，你来公司多久了？”周老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笑容，问了一句。
言黎心里咯噔一下，如实道：“我来公司六年了，老板。”
“嗯，小言啊，你这些年在公司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你我也都是老熟人了，客套话就不说了。”周老板点了点头，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一脸和气的解释道：
“公司近期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资金紧张，业务短缺，有的员工在这里确实挣不到钱，这一点我很是自责，经过我和几位高管的商讨，公司决定进行裁员，用留出来的薪资聘请一位外援，帮助公司渡过难关。”
还真是裁员！言黎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叫自己来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至于周老板说的自责，他肯定不会听进去，诺大的公司里，言黎可以说是待得最久的一批员工，和他同批入职的都已经辞职跳槽。
曾经周老板给言黎画饼的股份，到现在都还没有给他，或许对方早就忘了这件事情。
“张玲已经拟定出了一份裁员名单，包括你在内，总共有五名员工需要执行，我不会克扣你们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下个月十五号照常发放。”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你们离开，可现实却不得不这么做。”
周老板叹了口气，态度不平不淡的继续道：
“不过，看在你老员工的份上，你可以选择拒绝执行，但设计部门会把你调到郊区的分公司，那里有一批实习生，相信以你的经验完全可以带动他们。”
“假以时日，升职加薪绰绰有余。”
言黎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从始至终保持沉默。
裁员的事情太过突然，他都想不明白名单里为什么会有自己。
虽然言黎偶尔会抱怨上班，想要辞职，但他依旧月月满勤，毕竟这年头，工作并不好找，但当裁员真的发生在他身上时，难免忍不住哀叹。
至于调到分公司上班，言黎根本不会去想，更不会听信周老板的画饼，分公司每月的薪水少得可怜，公司这么做，无疑是想趁机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言黎已经26岁，如果真去了那里，不仅吃住成了问题，就连以后的晋升空间也不再有望。
……
选择执行裁员的言黎回到自己工作区的位置，自从他出来后，就有同事被陆续叫到办公室里。
显然那些人和他一样，都在裁员名单里。
很快，公司裁员的事情大部分员工都知道了，有人不解，有人恐慌，有人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这就是贵公司的培养方法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一名扎着马尾，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子从办公室里走出，随后转头对里面的人厉声道：
“那我祝愿贵公司越来越好，招聘到越来越多的人才！”
女子的声音不大，但基本上，工作区的所有员工都听到了。
公司里没有一人说话，全都安静的目送女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东西，接着快步离开公司，不带半点犹豫。
人事部的张玲听到动静后走出，等女子消失，她才开口让众人继续工作。
言黎放下手机，目光从外卖软件上移开，刚才那个“祝福”公司的女子他认识，叫做安落落，是这个月刚转正的实习生，同时也是设计部门的员工。
对方能力出众，上个月帮助公司搞定了一单大项目，是很不错的后起之秀，听周围人说，安落落是因为涨薪问题和老板产生了分歧，这才被塞进了裁员名单里。
“哎，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言黎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叹道：
“好歹等白嫖完今天的饭钱再走，也不迟啊。”
除了安落落以外，另外四名员工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坐在自己位置上，静等中午的午饭补贴。
毕竟裁员通知的是明天不用上班，又没规定今天取消饭补。
看着外卖软件里种类繁多的美食，言黎漫无目的滑动屏幕，没有一点食欲。ωＷＷ.chuanyue1.coΜ
不知道是吃腻了外卖，还是因为突然失业的缘故。
“哎，真没想到有一天，白嫖的也不香了……”
关掉手机，言黎趴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即便有同事来找他询问问题，他也没时间解答。
可没想到，对方转头就和其他同事议论自己，这让在公司做了四年老好人的言黎非常不解。
正当他准备开口反驳时，一直坐在言黎前面的平头男忍不住起身，看向几人，回怼道：
“宋涛，你觉得你这么说言哥合适吗？别忘了当初刚来公司的时候是谁带的你，怎么，看到安落落被裁员，你又觉得自己行了是吧。”
“带着新人当面贬低，是担心老板取消言哥的裁员，让你失去机会吗？”
宋涛被这一连问话怼的哑口无言，眼见周围越来越多的同事看向自己，他急忙组织语言，刚准备说话时，却被一旁的女同事抢先一步。
“你误会了崔浩哥，宋前辈和我只不过开了个玩笑而已，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因此争论太多，况且，以言前辈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去哪不吃香？你说是吧。”
女同事像个和事佬一般语气舒缓道，只是最后这句话，任谁听着都感觉怪怪的，下一秒，她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哎呀，外卖到了，崔浩哥，我和宋前辈先去吃饭了，拜拜。”
女同事招了招手，带着宋涛离开工作区，朝公司楼下走去，其他同事见状也收回了目光，埋头工作。
崔浩本想再说点什么，言黎却看向对方摇了摇头。
在公司里，崔浩是言黎为数不多的朋友，对方两年前入的职，和宋涛一样都是言黎从新人带起来的。
崔浩这么做的目的也是看到安落落走了，想借此提醒老板重新录用言黎，毕竟整个设计部门，言黎待的时间是最久的一个。
但事情发生到现在，周老板和张玲都没有出现，这也变相说明了，言黎的裁员公司是不可能取消的。
“言哥，你中午打算吃什么？我请你吧。”崔浩转头看向言黎，笑着问道。
言黎一愣，笑了笑回答道：“这可是你说的浩子……就老样子吧，小黑胡同的盖浇饭。”
到了饭点，言黎和崔浩来到一楼的就餐区，此时忙完工作的同事早已经坐满了这里。
拿到外卖，言黎和崔浩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周围的员工正互相讨论着今早的话题。
“你们知道吗，就在刚才公司群里公布的消息称，公司花大价钱签约了一位影响力不错的业余武者，好像叫什么……柯证，你们听说过这人吗？”Μ.chuanyue1.℃ōＭ
闻言，一个女同事放下手机，惊讶道：“我的天！你连柯证都不知道，难道最近都没看热搜吗？”
“一周前，柯证在东城区举办的小朱雀杯赛事里，取得了冠军的成绩，是所有参赛选手里最大的黑马！直接在网上爆红！”
“想不到公司居然把他签过来了。”另一个女同事附和道。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公司是因为签约柯证才选择的裁员，我听说很多有名气的武者，哪怕是业余，光每月的签约费就高达四五万块。”
“何止四五万，你没看到一些武者还享有的专门特权吗？不光是金钱，最重要的还是影响力。”
一名经常在网上冲浪，并且对武者圈颇有研究的眼镜男语速飞快的解释道。
先前那名附和的女同事满脸羡慕：“我也好想成为武者啊！”
“得了吧，你看到的都是武者光鲜的一面，我记得前段时间论坛网里有一条帖子说，一名武者因私人恩怨惨遭仇敌暗杀，他的父母也因此背上了巨额债务，全都是这名武者生前签约的公司和代言。”
“不仅如此，武道这条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哪怕有天赋，唯一的入场券也只能是这个。”
说着，眼镜男搓了搓手指，比划道：“钱。”
公司裁员是因为签约了业余武者柯证？
听着周围人的聊天，言黎停下吃饭的动作，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vx，可原先的公司群早已经将他移出。
言黎的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过下一秒，崔浩的vx头像一闪，点开一看，是对方发过来的截图。
图中的内容是公司发布的消息，以及有关业余武者柯证的资料介绍。
“原来是他。”
言黎一脸恍然，那名叫柯证的武者正是他在老板办公室里见到的男子，难怪会觉得眼熟。
对方的热搜言黎昨天才刚刷到过，所以有点印象。
提到武者，不禁让言黎回想起大学的时候，因为家里的条件有限，他被迫退出武道社，同时也放弃了心中追求的武道梦想，毕业工作后，成为了一名社畜。
说不遗憾那是假的，毕竟武者在社会上的地位很高，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的代表，除此之外，武道更是一些男孩从小就埋下的梦想种子。
这也是为什么武道赛事可以越办越好的原因，有太多人只能从比赛里去重温曾经的梦想。
去回顾少年时在心中立下的豪言壮语。
现如今，26岁的他被裁员后，对未来更是迷茫一片。
“如果我当初没有放弃武道，现在会不会变得不一样……”言黎在心里叹了口气，思考一番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现实，哪有这么多如果……
……
办公室内，坐在沙发上的柯证喝了口茶转头看向周老板，略感好奇地问道：
“刚才那个女员工看着挺年轻的，怎么不留下？”
“一个刚转正的实习生，开口就要月薪一万二，你敢要？”周老板揉了揉鼻梁骨的睛明穴，脸色难看道。
他也没想到安落落居然狮子大开口，哪怕对方能力出众他也不会同意，全当年轻人的傲慢自负。
“我记得刚才有一个干了六年的老员工，你现在裁员，不怕其他员工有别的想法？”柯证闭上眼眸，如同打坐静养般开口道。
“别的想法？”周老板忍不住笑了一声：“现在的大环境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不容易了，更别说离职，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年轻人吗？”
柯证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宛如一个透明人般，丁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周老板亲眼所见，他恐怕都觉得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柯证缓缓睁开双眼，他瞥了眼空空的茶杯，语气淡然的说了一句：
“茶不错。”
“呵呵，这是你们武者最喜欢喝的静心茶，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说是有助于提神和缓解疲劳，你喜欢就好。”
周老板虽然肉疼买茶的钱，但他更在意柯证的态度，毕竟以后，对方可就是自己公司的摇钱树了，不能怠慢。
“有心了。”柯证点了点头，语气不变道
见时机不错，周老板脸上露出笑容，起身走向对方，一边说，一边将茶水重新倒上：
“公司这边希望你能够在下个月与著名武馆，燕北的交流赛中拉拢到合适的投资人，相信以你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力应该不是问题吧。”
柯证眉头微皱，如实道：“燕北武馆在帝都所有武馆中排名不弱，想要战胜非常困难，不过，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参加那场交流赛，至于投资人什么的，我尽全力。”
“好好好，只要能为公司拉拢到投资就行。”听到对方保证，周老板在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能弥补裁员的亏损，公司就稳赚不赔。
“嗯。”柯证刚拿起茶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周老板：
“对了，今晚的聚餐我就不参加了，我听人说西城郊区那边的龙台山，最近夜晚有龙吟声传出，但不知真假，我打算和朋友去看看。”
“西城郊区的龙台山？”周老板思考了几秒，开口道：“我记得网上有人发过类似的帖子，不过好像被人删了，龙台山的龙吟声……该不会，世界上真的有龙吧？”
柯证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想今晚去看看。”
“那行，你的欢迎会就改到后天吧，我先去找几名股东商讨一下设计部门的事情，我让人送你回去，免得员工打扰到你。”
“好。”柯证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跟对方朝办公室外走去。
刚出门，柯证和周老板就遭到了众多员工的围观，如果不是周老板在旁边，他们恐怕都掏出手机上前索要合照了。
柯证显然早已习惯，他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淡然的穿梭在人群中。
在张玲的威严气场下，员工们不再喧闹，安安静静的回到座位上，可目光依旧忍不住看向柯证两人。
刚从一楼吃完饭的言黎和崔浩碰巧遇上了迎面走来的柯证和司机，同时也注意到了其他员工的状况。
看到这一幕，言黎和崔浩主动让开路，目送柯证两人走下楼梯，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
连同员工们刚才的目光，也全都消失不见。
整个工作区只剩下小声的窃窃私语。
回想起柯证刚才戴墨镜的样子，以及周围同事讨论的话题，崔浩忍不住感叹道：“武者就是有排面啊……”
“是啊。”言黎转头望向楼梯口，下意识附和了一句。
那是一个和他们普通人有着天壤之别的圈子，或许这辈子都很难会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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