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将军心领神会。
潘将军看着宋霓裳，缓缓道来：“所谓战士说殷勤，书生不忍闻。”
“军中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在上阵杀敌之前，也是要日日操练的啊！”
“别说是元帅将军，便是一个看上去小小的校尉，身上关乎的，是国家的安危，是千千万万军中士兵的安危啊！”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中人。上阵杀敌，来不得半点马虎的！”
“宋小姐的爷爷宋侯爷，自幼习武，十八岁上中了武状元，才勉强够得上当个校尉。”
“可见军中挑选人才，是多么的严格。”
潘将军这番话，看似在回答霓裳的问题，实则是说给潘巧云听。
手握天下兵权，老谋深算，年近五十的潘征夫，和满脸天真无邪，还不满四岁的宋霓裳，你来我往，相互交换了八百个心眼子，把刚刚还在发小姐脾气的潘巧云，说得心服口服。
潘巧云垂着手，噘着嘴，说道：“那……那父亲，你是可以请师父教我的啊……”
“或许有一天，女儿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兵士呢？”
潘将军心想，自己这女儿，整日里吵吵要做女英雄，劝也劝不住，不如便找个人好好教教她，或许她吃不下这个苦，便自行作罢了。
潘将军这么想着，便道：“也罢，你既然有这个心，我便请个师父来教你，看你能不能吃下做军人的苦！”
见父亲终于松口，潘巧云开心地一蹦三尺高。
潘夫人，也是暗暗松了一口大气。
这个继女，总算是要有事做了，也不必整天在她身边阴阳怪气，她也要轻松多了。
从将军府出来，霓裳觉得，这位潘夫人，陈贵妃的妹子，和她姐姐一样，城府极深。
而潘将军和潘巧云，直觉告诉她，是两个直肠子，不像是藏着满肚子坏水的人。
如果陈贵妃姐妹俩，真的想要挟着潘将军做什么坏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想到此，霓裳心中，稍微放心了些。
素月姐姐和大哥哥的婚事，定在了六月。
还有两个月的事情，时间仓促，侯府上上下下，开始为大婚忙碌起来。
霓裳依然每日去文华殿。
不过，她敏感地察觉到，文华殿的气氛，似乎比往日凝重了些。
因为去年东苑马场的事情，牵连了不少马场的人，文华殿的马术课，暂时地取消了。
男孩子们的户外活动，变成了人畜无害的蹴鞠。
身形笨重的慕云灿，在这项运动中，简直毫无优势。
碍于他皇长子的身份，安排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在场众人，不给他传球，不与他配合，便当他透明人一般。
饶是如此，慕云灿依然狂妄得很，在场上指手画脚充当教练。
何所有依然隔三差五地过来给大家上“地理课”，每次课上，依然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歪门邪说”。穿书吧
不过，种子在生长，在发芽，郑先生的航海，又准备秋后出发。
倒是陈贵妃的古琴课，依然是每一旬一次，雷打不动地开展。
从最开始的《秋风词》，教到如今《春风度》，陈贵妃是个造诣极高的古琴高手，对待弟子们，也极有耐心。
文华殿弟子们的古琴技艺，倒是都长进了不少。
就连那一开始只能乱弹琴的宋方鹿，现在也能凑出一个曲子来。
这一日，男孩子们，又聚在一起蹴鞠，慕云瑶自然又是声嘶力竭地为宋方鹿加油助威。
那慕云灿，毫无球技可言，却如搅屎棍般，在场中横冲直撞，被他撞翻倒地的人，却又是敢怒不敢言。
皮球传到宋方鹿脚下，宋方鹿左冲右突，十分灵巧，慕云灿根本拦不住。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竟然直接伸腿，向宋方鹿身上踢去。
宋方鹿身边的谢灵发出一声惊呼，将宋方鹿向自己身边拉了一拉。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慕云灿还是一脚踢在了宋方鹿的后背。
宋方鹿在场上弟子中，算是年纪比较小的，身形自然稍微瘦削一些，被他这么一踢，竟疼得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了。
好在谢灵这一拉，宋方鹿只是吃痛，没有伤及骨骼内脏。
谢灵见状，赶紧高呼道：“小鹿受伤了，停一下，停一下。”
余下众人，不管是在跑的，带球的，纷纷停了一下，围拢来查看宋方鹿的伤势。
唯有那慕云灿，还在一旁高叫道：“怎么了？平日里不是跑得挺欢吗？怎么现在跟个柔弱女子一般，爬不起来了？”
谢灵扶起宋方鹿，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宋方鹿活动一下手脚，道：“只是吃痛，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因为慕云灿的搅局，大家蹴鞠的兴致，也荡然无存了，扶着宋方鹿，纷纷往文华殿而去。ωＷＷ.chuanyue1.coΜ
下一节，便是陈贵妃的古琴课。
众人还未到达文华殿，便听见从文华殿中，传出来悠扬的古琴声。
想必是陈贵妃先到了，闲着没事，自己先弹一会琴。
这个时候进去打扰，自然是非常无礼的，众人于是只得立在殿外，默默聆听。
这一批弟子中，古琴造诣最高的，自然是宋霓裳。
陈贵妃城府深，弹琴时，情绪控制得非常好，能非常准确地表达琴曲中的意境，却不带任何个人色彩。
这一点，曾经让宋霓裳十分佩服。
其他人，听个热闹，今日，宋霓裳却从这琴声中，听见了陈贵妃的心声。
这是一首《卧龙吟》。
传说是三国时期，诸葛孔明唱空城计智退司马懿时，在城楼上弹奏的曲子。
大敌当前，那蜀中武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悠然弹琴，静候强敌。
这首曲子，于无声处听惊雷，极难掌控。
陈贵妃很罕见地弹得不好。
六百年前的《卧龙吟》，和六百年后，差别一定是极大的，但是，起承转合，并不会有大的改变。
所谓“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清。”
陈贵妃这样一个古琴高手，弹奏《卧龙吟》，节奏混乱，甚而至于，出现了几个极其明显的错音。
她心绪不宁。
城府极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陈贵妃，在独自弹琴时，终于暴露了她的心声。
她在为什么事情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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