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鹤自认为自己向来良善。
这些年程家暗中毁她半分名誉的时候,她只是在其中看戏,无非有二,一是她确实不想嫁给程四郎,替她收拾后宅残局,二是她看得出爹对程家还存有一丝的怜悯。
她知晓是什么原因。
程老太傅在世时,曾也是程父的老师,对其极为尊重,与程家的婚姻也是程父看中程老太傅的缘故,因为他在时,会护住她的孩子。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程老太傅会死得那么早。
那时还说程老太傅的长子所生的长孙必要与其结缘,可后来,程老太傅见了幼时蓁蓁之后,甚是欢喜,觉得程家小子配不上她。
后见着程四长得不错,便结了亲缘,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
所以她不曾对程家动手。
这些年,她闭门不出与其他贵女相交,从不抛头露面,甚是低调,只是不想宋家摊上猜忌。
可再怎么低调躲避,最后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
瞧。
今日不就是如此。
皇后偏偏看她不顺眼,这万道好像也对小郎君不满。
她余光瞟到上位上的夫妻,虚情假意极为明显,是不是自古今来,君王都是这样?
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还是先做小夫君的盾牌,也不知能活多久,但在世一天,她都会护着他。
谁让他长得甚她心意。
她就是这般喜皮囊金物的俗人。
因小郡王妃的一舞,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向他们方向的时候都各有所变化,无非就是传闻中的宋家姑娘让人眼前一亮。
宋枝鹤注意到了,但依旧吃喝随意,偶尔细心给旁边的人挑鱼刺,那细腻的模样,让宋家人以及喜她之人心底滋味难忍。
毕竟京都再好的婆娘,都没有如此细心给夫君这样做的,瞧着之下有些眼热,但也只能看着。
盛元帝余光扫视宋家女一眼,遮掩住了眼底探视的目光,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废棋,如今却是自己小瞧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的局还在继续。
他知晓皇位人选,如果在位之前积攒了功德后再将位给儿子,可他自己的几个孩子什么德行都清楚,有能耐的没本事,有本事的没能耐,两者都有的却又没帝王心,哪怕是养在自己手中的老十一,也都太过稚嫩罢了。
他一直想要的不过只有一人。
皇上的目光又看上小郡王,眼底的悔恨流露出不过三秒便收了起来,这场子他已经给了,剩下来就该好好看看,谁才是鱼塘里的唯一胜者。
宋家女不过是他随意抛出来的一枚石子,不足为意,殊不知因为这枚石子是基石,一抽动而全盘崩塌。
宫宴继续,两国使者进献异族十余美人,珠宝无数,良驹百匹,物种百袋,皇帝使之兴然,举杯推盏,好不乐乎。
台下群臣也交错,使者相互攀谈,明面上哥两好,背后都在玩心眼,宋枝鹤边吃边目光在大殿之上流转一圈,好似只是看个热闹,静然而又美艳,端坐在小郡王一处,二人果真金童玉女,天赐良缘般配,看着就眼热。
这不户部侍郎的儿子陈邺,也就是宋父手下的官的儿子慢步而来,对上宋枝鹤的目光,眼底满是欢喜,但一看见小郡王除了第一眼美貌,其余好像看不出什么之后,就觉得有些委屈心上的姑娘了。
“蓁蓁,这是你最喜欢的徐记糕点,今日上朝顺便带的,你尝尝。”
陈邺靠近他们,将糕点从袖子中偷偷拿出来,小声道。
宋枝鹤没接,目光有些讪,他是谁?
早知道就让清欢也跟着过来了,好歹还能认个人,那丫鬟呆萌,但是有个好记性,只要是见过的人都知晓是谁家的。
身侧没有人能够解困,她又不喜打笑脸的人,神色有些莫名,宴臻和坐在使臣上的阿燃却是看出来了她确实不认识,前者轻笑不语,后者嗤笑讽刺。
什么人都敢往阿姐身边凑,真是胆子大了。
他刚想走过去,就见宋家大哥已经靠了过去,接过那陈邺手中的吃食,“蓁蓁,这个是我在路上选的,不过银子是你陈邺哥哥出的,尝尝看,怎么样?”
陈邺?宋枝鹤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每次来找兄长都顺便给自己带份吃食的糕点是他。
她是听说过他的,是兄长同窗好友里面,常出现在兄长身侧的。
不过他们幼时常见,但那时记忆有些混乱,长大了后,有男女之隔,偶尔见面她都短暂行礼离开,未曾细细打量。
加上陈邺兄长今日换上了官袍和便装完全两个模样,一时间确实没认出来。
陈邺和兄长的气质有些相似,但陈邺比之更加温润玉和,便装时就像邻家兄长,官袍之上,文雅而又带了点沉重,总之有些陌生。
宋枝鹤向来是讲究礼数的,尤其面对长辈时。
她轻轻尝了一个,眼底欢喜点头,“嗯,是我喜欢的。谢谢,陈邺哥哥。”
陈邺轻笑,眉眼温和,不过下一秒面色就浮上了一层不喜。
“夫君,你也尝尝看。”
少女白皙的食指和拇指捏着粉色的糕点轻捧着送到美人面前,眼底满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露在众人前。
宋长兄和陈邺都面露不喜,二人是同窗好友,有些事情是知晓的,他们都知晓这曾夫妻关系本就是假的,但是瞧着就是不舒服,他们家捧在手心里面的小公主何时做到了这地步。
宴臻也是惊讶到了,虽然知晓是演戏,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明媚而又深情的眼眸,那里面只承载着自己一个人,心口有根羽毛轻轻在挠着他,让人失控。
“怎么样?好吃吧。”宋枝鹤见他眉眼缓和,要知道吃了这些年的点心铺子,唯有徐记最为上道。
“没有你上次做的好吃。”
宴臻咬了一小口,言语给予了评价。
原来他喜欢自己做的,等有时间给他做其他好吃的,这样对于他养好身体的膳食上面做点功夫。
宋枝鹤弯了弯眼睛,还没有开口,宋长兄便是蹙眉,“蓁蓁,你下厨了?”
长公主府竟然要让蓁蓁下厨?
欺人太甚。
蓁蓁自幼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府内甚是有下人帮忙,母亲说到了长公主里面亦然如此,可是现在看起来,完全就不是。
一想到蓁蓁在长公主里小可怜的模样,宋长兄眉眼就上扬,眼底闪着忿怒,看着小郡王眼里满是不喜。
宋枝鹤看了出来,有些无奈,她就做个吃食而已,在未出嫁之前不也是如此的吗?
兄长这是过于保护了,不过她不是孩子了。
“夫君身体病弱膳食方面进食很少,正好我想起水玉糕合适,顺手就做了,兄长要是想吃的话,等年关回去时,我给你做。“
“这是做不做得原因吗?他想要吃家中没有御厨吗?你···年关回去?回宋家?“
宋长兄原本很生气,但听到后面年关回宋家,一时就愣住了。
宋枝鹤眨了眨眼睛,点了头。
宋长兄这才看了旁边得妹夫顺眼一点,至少别人家外嫁得姑娘没有第一年就回娘家过年关,这一点他很满意。
他清了清嗓子,见周围人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这边,目光清冷扫视过去。
看什么看。
周围幼时官家子弟,年纪大一点的都捧在皇帝和太傅身边,其他要么在赵家,要么踌躇未定坐在一侧,像是凑过来看戏的并不多,毕竟是长公主府内的消息,大家都避而远之。
宋临承过来时就被宴忱世子拉到了他的位置上,只沉默听着阿姐谈话,提及到年关回去时,冰冷漠视的瞳孔里面多了些碎光,看得宴忱都呆住了。
他知晓宋三郎长得好看,但是一向是冷着脸又有少年老成的稳重感,让人避而远之,没想到有一天会笑。
听见蓁蓁阿姐年关回宋府,心底也是欢喜,毕竟女儿家有这样的一份荣耀在这京都贵女里面是少有的。
他极其羡慕宋家的,只是再羡慕也只是羡慕。
程苡苒目光落在旁边,见皇后眼底含恨看向这边,眉头微蹙,这宋家女故意挑衅还是无意为之?【穿】
【书】
【吧】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但是有人挡她的路的话,她不确定会不会下狠手,程苡苒饮了一杯酒,眼底闪着光落在皇后身上,真是讨人厌啊!
刚感叹完,发现有双眸子时不时看过来,她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以为是自己多了心。
再回头看宴臻身边裹着一圈人,似有不喜,便言语讽刺了一圈,替他们解了围。
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宋家女给她解了毒,才对她好一点点。
只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讨厌的人,比如皇后。
当初要不是皇后想着在皇舅舅耳边吹枕头风,她也不会早早就远嫁他国,过上了那种时刻被人禁锢的日子。
太难受了。
远处赵家处和使者的目光在某处扫视,很快消失不见。
宫宴之上,因为小郡王身体的缘故,长公主一旁人便早先离去。
一行人出了承宫门的北门,程苡苒指尖揉了揉耳朵,翻了个白眼上了车,似乎想揉出一路上左一句右一句蓁蓁的赞美的话。
“她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也就那么一点点,哄好了宴臻,比对付谁都有用,看我不就是个典型的。”程苡苒喝了一口茶,冷声讽刺。
大宫女宛香挑开帘子的手快速放下,眼底落有几分无奈,小声道,“郡王也身不由己,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您想待他好的心思他也是知晓的。”
程苡苒不语,她知晓。
怎么不知?
幼年时,她向来是羡慕这个弟弟的,有着父母的宠爱,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力,可是最后还不是落了那样的下场。
可是又如何?
她也承受了同样的处境,甚至连他都不如,至少他有个母亲是真心待他的,而不像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被抛弃的物品,两边谁也不想要。
但好在她挺过来了,却发现他还在深渊处,这一点她倒是挺怜悯这个弟弟了。
至少她只是被抛弃。
而他从被疼爱的环境里,爱的不过是别人,他不过就是个替身,可笑的是,所有人都在说爱他,为了他好,可结果是什么,谁都清楚。
想到此处,程苡苒便放平了心态,心情缓和许久,同病相怜,如若他真的成为胜利者,那也好,至少还有权力在手不是。m.chuanyue1.com
她闭上了双眸,宛香凑过来替她揉了揉太阳穴,熏香萦绕在马车里,淡然而又平缓的呼吸传来。
宛香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心疼,局外人总比局内看得清楚。
希望郡王真的能够允了姑娘的的心意。
后侧的马车上,宋枝鹤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利用自己作为诱饵,吸引明暗处都想要伤害他的人,宴臻沉默了。
“怎么样?我不清楚你我的暗处敌人如何,但是先将明处的根拔掉也不错?”
宋枝鹤用指尖沾了些茶水在案牍上画出她的人物关系后,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行,抬头想要得到人的肯定,却看到美人沉默盯着她良久。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难道是刚才吃饭无意中弄在脸上了?
这可不行,不能在美人面前露出自己的不足,怎么说她都是要在美人前做个同样完美的人设,这样合作的人也觉得自己看重他。
“你不怕受伤?”
为什么帮我的话遏制住嗓子里,转而换成了另一句。
宴臻袖口里面的手攥紧,有些局促而克制。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穿,尤其是弱点。
不对,他没有弱点,从前乃至以后,都没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句话曾是我的座右铭,所以我忍了许多年,可是后来才发现,有些东西不是你规定好就能一成不变的,你看,你不犯人,但是总有人会想要打破你的屏障,将你从高处拉下来,狠狠踩在脚底,才会觉得舒服。这样的人不说不好,只是他也应该承担得住他所要承担得东西。”
“何况,这次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适当的反击,受伤这件事本来就是有来有往,谁是受害者不是说伤口多的才是,有时心灵更是。”
“毕竟伤口容易愈合,心灵上的伤口就不容易了,我这人比较自私,但夫君放心,我这人有一点好,对于合作者向来是尽到绝对的责任。”
她向他保证,毕竟对于美人这一块来说,她的底线放得有些低。
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她觉得美人都能够原谅,谁让美人长得不错,脑子有点缺陷还是可以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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