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传出的这声尖叫,自然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楚云京在宫里住的这几个月,早就把自己住的九华殿里外伺候的人收拾干净。
她一向心细知人善用,身边的人她大概两眼就能看出各怀的目的暗藏的心思,每每都寻个由头把安插的眼线调走。
实在调不走的,她就打发的远一些,去守门或是去巡夜,反正都是些不痛不痒起不了作用的活计。
更是不许无事靠近她的寝殿,一来二去就成了规矩。
钱观观是个厉害角色,自司妤多去料理宫里的事后,钱观观就接手了九华殿的副掌事,不像司妤的温柔,钱观观对宫人不会留情,常常打骂解决。
她懂钱观观的所作所为,只要不过分她一般不制止,只当钱观观是为她立威的,这样下人也就会老实,不敢造次。
眼前惊目圆瞪的小宫女,也不是七魂六魄都被吓没了,知道身处别人的地界,要夹着尾巴做人。
刀架在脖子上后,也只敢哆哆嗦嗦的捂着嘴,也许她自己知道即便是大叫也是于事无补,倒时还会被灭口。
周炀站在宫女的身后,阴鸷的目光紧盯着刀刃抵着的人,只要那人敢转身看他或者反抗半下,他的刀就会划过女人纤细的脖颈。
这场对话需要一个拿刀威胁的,这样才有效果,但是不能让受威胁之人看清周炀的脸。
如此会对周炀和楚云京不利,只能把这宫女杀了,可显然他们是想稳一些,谈个条件,不想做到最后杀人灭口那一步。
这时从惊吓中回神的宫女,由于脖子上抵着刀剑,她全身僵硬的挺着,胆怯的试探性蹦出几个字:“求.....娘娘饶...绕了奴婢...奴婢绝不会.....绝不会说出半个字的,奴婢全都清楚....若是.....若是这事从我这传出去,我肯定是活不成的,求求您....我敢发誓.....我真的不敢说出去....”
宫女颤抖着把手拿下来,双手合十做祈求的动作,低声哀嚎声嘶力竭的说出这段话,以证明自己想活下去的信心和条件。
这宫女算是聪明的,她明白这些事不能说出去,否则死的会很惨。
楚云京挑眉,沉声问道:“本宫问你,若是昭元殿的人来问你今夜是不是进过昭元殿你会如何说?”
她步步紧逼,给眼前的宫女施压,楚云京本也不是要这宫女命的意思,只是想给她灌输一番口供,顺便试探一下这宫女是不是能为己所用。
“我....我....我并未进过昭元殿...”只见宫女止住哭声,眸子迅速旋转着思考对策,随后坚定了眼神,说出想法:“对!奴婢今日从未进过昭元殿!”
楚云京不满意的摇头:“不对,你确实进过昭元殿,还有多人见了。”
“那....那奴婢就是什么都没听见....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宫女眼神惊慌,大泪珠子不自觉的掉着,却是被吓过头了。Μ.chuanyue1.℃ōM
“这也不对.....”楚云京依旧摇头,随后不等宫女在想什么蠢主意,她先抢了话提点宫女:“这样吧,就说你确实随我去过昭元殿,去送朝冕,可去了之后在侧殿等了许久都不见御前掌衣来验收,于是本宫等不及了,带你出了昭元殿,之后你与本宫就分道扬镳,后面的事丝毫不知。怎么样?这个理由你可说得出口?”
宫女并未立刻答应,似乎是在把整件事想了一遍,随后吸了吸鼻头,害怕碰到脖子上的刀刃于是轻轻的点头:“说....说得出.....奴婢全听娘娘的,只要....只要娘娘能放奴婢一命。”
“你叫什么?”
“奴.....奴婢名叫忆荷....姓李。”
“李忆荷...”呢喃着宫女的名字,楚云京邪魅的勾了勾唇:“从此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你该怎么做自己清楚吗?”
李忆荷又是一阵点头称是,此时有了生机眼泪才就止住:“奴婢....奴婢绝对不敢说出去半个字,娘娘以后能用到奴婢尽管吩咐!”
她一向觉得草率的灭口是下策,只能为自己平添无辜的罪孽,与其行下策,不如拉入自己的阵营,当然前提是选择聪明人,忠诚的人。
楚云京在宫里根基不稳,正是用人之际,没有点把柄或者以命相交的事,自然不会袒露真心。
李忆荷虽是司饰司的小掌事,站在不痛不痒的位置,可也算是自己安插在尚服局的一颗棋。
先前悦儿的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无非就是因为六尚局不在她的掌控中,被人插了暗箭。
如此内侍省有高位的仇康,六尚局有低位的李忆荷,禁军有周炀。
几人除了仇康位置都不显眼,她需要时机,一步一步把自己的棋步大。
人只有在低谷是得到的惠济,才会牢记一生,忠心不二....
见大事已成,周炀收了刀,隐进暗处。李忆荷没了脖子上的束缚,身子一软,扶着身旁的椅子滑了下去。ωWW.chuanyue1.coΜ
李忆荷大口的喘着气,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捋顺着胸腔,眼皮还在不停的猛眨抖动。
楚云京知道李忆荷不会说出去今晚听见的话,毕竟谁都会自保,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只是担心领她们进去的那个御侍,会不会说露嘴,倒时陛下下令用刑,李忆荷怕是扛不住。
所以要赌这个事值不值得深挖知情者,陛下晕倒,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了。
今晚来不及下令追究知情者,怕是还没等陛下醒来。怀王顶撞圣上,还把圣上气晕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当时陛下强撑着另禁军把秦昀囚禁在王府,这事她是听见的,也听见御前侍卫把秦昀拉了出去。
估计会被囚禁,否则真的要事变了。
圣上生死不明,怀王大权在握,趁此时机他谋反也未可知。
只看今晚会如何,周炀带来的消息是霍副统领已经带人去包了怀王府。
也是御前侍卫亲自把怀王押回去的,路上的百姓全都看见了,议论纷纷,估计如今的京都已经开始有传言了。
百官也开始打探宫里的消息,随后凤仪宫下令封锁今晚的所有消息。
除了尚在北境的祁王,凡事在京的皇室全都入宫侍疾,就连重病的太子都被抬到昭元殿。
陛下晕倒后就近放在了昭元殿,并没有擅自挪到神龙殿,主要是怕陛下的身子吃不消。
此时寝殿躺着的陛下被气得貌似有些严重,至于把皇室都召进宫了,听说是宋阳山领了陛下的令,才召皇室入宫。
皇后当时拦了,没拦住。莫不是陛下害怕有心之人今晚会有什么动作,所以才让皇室所有人入宫做质子。
即使哪个有心之人想谋反或是趁乱夺权,碍于几十位皇族的面子也不敢造次。
只是如此一来,定会惹得朝中动荡,今晚的消息肯定会走露,皇后在想怎么瞒也不会瞒住。
为首的是信王,他是全场唯一一个不用跪的,信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是陛下最小也是唯一活在世上的皇叔,如今已是七十有二,两鬓斑白的老翁。
是皇室最大的辈分,圣上向来尊敬他,当老祖宗一样供养着,这老头一生惯爱摆弄一些字画诗文,从不染朝堂的这些争斗。
世人都说信王是个潇洒王爷,娇妻美妾、醉生梦死,这也是信王存活至今的原因,只要不威胁皇位,可保你荣华富贵。
圣上对信王的子嗣也是关照不少,他的嫡长世子势必是要继承王位的,陛下也给了他个不温不火的官职。
信王的儿子多半随了爹的脾性,多是酒囊饭袋之辈,少有能做官的材料。
皇后跪在首位,信王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没好气的撇着皇后,由于肥胖嘴里不时发出老者咕噜咕噜的声音。
“哼!别以为我等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晕倒的,皇后娘娘养的好儿子,整日目无尊长不说,如今还敢将他老子气病了,真是违君叛道!违君叛道!”
楚云京这一排只有一个太子妃,她俩跪在皇后后面,正巧楚云京低着头在左侧,头顶就是信王拿着金丝楠木的拐杖捶地,嘴里发着指责的闷哼。
信王的子嗣都跪在最末,听了他这话,他那长子拼命朝信王使眼色,示意信王住嘴,不能开罪皇后。
她身前的皇后依旧装出那副好人样,低声抽泣着回话:“皇叔教训的是,臣妾教子无方,臣妾万死!”
郝皇后伸出两袖广袖朝头顶一拜,虔诚万分:“只要陛下能安然无恙的醒来,臣妾就自请禁足去佛祖面前谢罪....咳咳咳....咳咳....”说完皇后虚弱的咳嗽着,着急又无奈的憋出了内伤的模样,崔嬷嬷动作快,心疼的拍着皇后的背。
看见这一状,信王再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叹气道:“唉!你是贤后,可自古慈母多败儿啊!”
楚云京低着头一言不发,皇后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她看得多了,此刻内心不屑得很。
她虽没有证据,却断定皇后给陛下下药的事,母子两个恶毒万分,可这些皇族并不知道。
今日就算陛下薨世,皇后想擅权,以她平日里的贤后名声也是无人敢反对。
这就是皇后母子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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