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京站在紧闭着的木门后,隔着窗子看着朦胧的街市:“好,我知你心意了,你近日先盯着店铺的改造,等过几日去王府里挂个名,我都打点好了。家里的孟管事太累了,得找个帮手,你两边多跑着些,但主要还是先把书铺打点好。”
计划进行圆满,她要做一间书肆,供百姓任意阅览书籍,还不能打着她的名声,需要有人在前方顶名,她在后方坐镇。
回去后她便马不停蹄的开始起稿,将自己心中的书铺构造都画了下来。夶风小说
室内要通透,一眼能从头看到尾;进门先是迎客的柜台,后面是一面镂空木墙将里外隔起来,但要从外头看得清内室的构造;
左侧入客,有伙计领进去,右侧封死,全店只有这一个出口;外面的柜台做迎客,里面的柜台收账;
书柜要顶到房顶的大立柜,竖着放还要有半个屋子长,四面都可取书;两个大书柜中间要有可活动的梯子供读者自由取阅;
最里侧靠窗不放书柜,只放矮桌和坐垫,用不透光的座屏隔开,尽量节省多放几个;矮桌上的笔墨纸砚也要齐全,供客人随意使用;
二楼除了书柜和书桌,在做几间雅间供常驻;雅间不用太大,与寻常客栈的中等房一般,有床榻、衣柜、书桌、餐桌、书柜即可,她粗略算了雅间能做大概十间,一层楼的隔断书桌大概能放二十几个;
后院也可做几个雅间,还要有厨房、马厩等等,可供远来的学子常驻........
画了大概二十来张手稿,大到整个屋子的布局,小到书本笔墨的摆放细节,十分精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的画稿,满意的放了笔。
忙碌了许久她只觉浑身酸痛,绕着右腕子,站起身离开桌椅抻了抻筋骨,面向窗外已经暗黑的天色,王府通篇点上了烛火,书桌上也不知是何时燃的烛光。
上次这般认真的作画还是在南阳,大封最有名的画师卓火隐居南阳,有幸去拜访,在大师的指点下画了一副山水画,当时一刻不敢歇的画了整整一天。
她素来善作画,画的也是惟妙惟肖,可她只藏着自己的技能,不轻易显山露水。
伸着懒腰,略带疲色的开口:“司妤啊,几时了?”ωWW.chuanyue1.coΜ
“戌时四刻了,奴婢给您传膳吧。”
得了楚云京的准许,司妤出了屋子直奔厨房。
她手里收拾着画稿,朝钱观观吩咐:“你去把我的男装拿出来,晚些我要和孙德去云间来。”
钱观观劝道:“娘娘还真去啊!您身份尊贵,去那种地怕是不好吧。”
楚云京举起一张画稿,映在烛光前,睨了眸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早就下定决心,今晚之行是必去的!
晚膳有清蒸时蔬、玉带虾仁、菌子排骨汤和一盘桂花酥。王妃吃的少也不许府里铺张,减了好几个菜,只维系每日必须的营养即可,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
她瞧着桌子上的饭菜,怎么看都不对胃口:“膳房有蟹吗?”
司妤轻笑:“娘娘,现在哪是食蟹的季节呀!娘娘若真想吃,明日告诉膳房的备一些。”
每年鲜蟹都是九、十月份产,从遥远的西府运来,这养蟹的手段极难,价钱也贵,北方的平民很少能吃到西府产的蟹种,一般的只是小河蟹。
她不满的摇头:“云间来也许有,少食一些,留着胃口。”
她又看向司妤一丝不苟的为自己夹菜的样子,若有所思道:“肃华将军应该还没吃饭吧?”
她捕捉到司妤脸上的慌张,司妤布菜的手愕然停住,银箸中的菜不自觉的也掉了出去。
司妤吞吞吐吐道:“应....应该吧!”
楚云京偷笑,刻意道:“这么晚了还未用膳,你去厨房做几个菜给肃华将军送去吧。”
司妤惊讶,随后怯生道:“是。”
她是想让司妤把肃华绊住,她夜间男装出府,身为护卫的肃华一定会起疑,索性利用一下司妤,让他们单独相处。
司妤走后她就叫人撤菜,把不相干的都遣了出去,和钱观观二人开始了动作。
先让钱观观伪造出伺候她梳洗,她自个坐在妆台前开始上妆,挑了一个深色的妆粉直接在脸上胡乱扑着,给自己描一个粗长的黑眉,瞬间有些凶相,又贴上假胡须。
一身藏黑白鹤纹圆领窄袖袍,刻意选一双底子高的皂靴,显得高大一些,捻开一把折扇,在身前轻轻摇着。
“娘娘,孙德在后门候着。”钱观观从外头进来,看见她有些惊讶,扮相活脱一个男子。
她压着嗓子:“嗯,那本公子就去了,你且装成我在这内室呆着。”
说罢,她就去了后门,孙德早就备好马车等着她,见她到来孙德对她的装扮很是吃惊,她觉得坐马车太过扎眼,今夜一切都要低调,云间来跟怀王关系密切,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她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模样:“两个大男人坐甚马车?骑马去。”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骑马朝云间来走去,马蹄踏过地上的青石板,作出清脆的响声,夜市上人来人往,无人注意这女扮男装的假公子。
到了灯红酒绿之处,伙计识趣的把马牵到后院,有迎客的女子将二人引进去。
女子姿态妩媚,铜铃般的媚声:“公子随奴家进来罢!”
云间来一般都是晚间迎客,此时到处都是灯笼和烛光,灯光大多呈红色,照的大殿内旖旎风情。
入门过了隔屏就看见了大殿内的风光,引人目光的是中央的可站下百十号人的大台子,十几位舞女正在舞蹈,中央与二、三楼连贯,中间隔着百尺红纱帐,模糊间能看见二楼栏杆上的男男女女,二楼是雅间,三楼是贵客才可去的。
一楼众多过往的看客,不乏是官员豪绅,多数客人行事比较低调。
她扫视着大殿里的装潢和衣不蔽体的舞女,面色不好道:“不是说是雅馆吗?”
那带路的妩媚女子娇嗔:“哎哟公子,我们云间来是雅俗共赏!”
那女子又是一声媚笑,听得楚云京浑身不自在。这云间来到底是私营的,比不得教坊司高雅。
孙德在身后发出惊叹:“大!确实够大气磅礴!”
远处盯了她们许久的一个妇人,堆着笑意朝她们走来:“哟!奴家瞧着公子是头一回来吧!奴家引公子上座吧!”
她上下瞧着这妇人,三十多岁的模样,打扮多用深色衣衫,准是这里管事的。
她压声一声豪迈的大笑:“本公子是外地来的,早就听过云间来的大名,给本公子准备一间上房,上好酒好菜,小爷有的是钱。”
随手掏出一锭银子在那妇人面前晃晃,那妇人瞬间喜笑颜开的接过,引着她们往楼上走。
就在她们上楼的功夫,三楼寂静栏杆处站着年轻的一男一女,目光凝视着楚云京,这对男女所站之处即不引人瞩目,又能一览云间来所有的角落,显然他俩是在谈事情,被上楼的三人吸引目光。
那女子一身火红色羽纱长裙,气质十分妖艳,模样更是千娇百媚,此刻红衣女子面色如寒冰般注视着楼梯的人,目光吃惊,她瞧见楚云京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是祁王秦眠的贴身之物,若有他人佩戴那必然是....
女子质问:“她是祁王妃?”
“娘娘怎会来此?”
开口的男子是伏枫,依旧一身黑衣软甲,抱肘持剑,他脸上的惊讶不亚于红衣女子。
娘娘身边竟不是肃华?他今日摸进云间来是主子派的任务,不料竟遇到了自家娘娘,他有些慌神。
红衣女子见伏枫也不知道王妃为何而来,瞬间起了杀意,目光凶狠:“既然来了,那就一同葬在这云间来吧!”
闻言,伏枫紧忙呵斥:“不可!!!不管王妃出于何意,她都不能出事,这是王爷的交代,你去将娘娘带走,若要动什么手脚,小心你的命!”
伏枫厉声威胁红衣女子,那女子受到压迫只得领命。
红衣女子凶狠的脸色恢复先前的风情,摇曳着身姿下了楼,朝楚云京的房间走去。
此刻楚云京正安心的坐在二楼雅间,向伙计交代美食。
“伙计,你们这有蟹吗?”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计麻利的介绍着:“客官咱们有清蒸蟹、酥炒梭子蟹、白蟹辣羹。”
到底是做生意的,就是全面,以后想吃蟹了就来着即可,她想。
“就上酥炒梭子蟹,另外再来雪梨羹、樱桃煎、炙烤鲈鱼,在上一壶烧酒。”
“哎哟客官,蟹和梨子可不能同吃呀!二者相克,误食可是要一泻千尺的呀!”
这是什么说法?从前从未听说过,不会是这小伙计觉得雪梨羹便宜,随便匡她点些贵的的说辞吧。
她疑惑道:“真的?”
伙计弓着身子连忙解释:“北方少有鲜蟹,所以您可能不知道,小的自小生在西府,蟹性寒,不可与其他性寒之物同食,您还是点个其他的羹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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