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许久未曾这样笑过了,不如多出去走一走,兴许对身子也会好一些。”
春杏看着女孩唇角残留的笑意,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苏妗站在将军府门前,看着宋家的马车转进拐角,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心情还算不错,对于春杏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小杏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有些人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强扭的瓜不甜。”
“小姐......”
春杏有些不甘心地想要辩驳两句,转身却看见了负手站在院中的男人,声音一滞。
苏妗站在原地,脸色看着未变,衣袖中的手却陡然缩了缩。
“你怎么会在这里,快点儿走。”
如今他是幽国的太子,与往常的身份大不相同,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不知要编排成什么样子。
君不言原本看见女孩时眼中的欣喜逐渐冷却,咬了咬牙齿,嗓音低沉地说道:“你就如此不想见到我吗?”
苏妗没有作声,春杏则已经反应了过来,两手叉着腰,一把将女孩护在身后,抬着下巴瞪着男人,气愤地说道:“你还有脸出现在小姐面前!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就那样烂在街上好了!也没有了现在的麻烦和烦心事!”
“春杏!住口!”
苏妗低声呵斥,春杏心中如何不甘也只得住了口,手握成拳头,死死地盯着男人。
仿佛只要男人有动作,下一秒便会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去把门关上。”苏妗对着身后的春杏吩咐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前面脸色莫测的男人,“你跟我来。”
春杏忿忿地看着男人,紧绷着嘴,眼神十分凌厉,像是尖刀一样。
若是眼神能杀人,君不言已经被凌迟一遍了。
君不言对于春杏的表现并没有怒气,若是别人这般不敬,现在已经有了新坟了。
抿了抿嘴,抬脚跟上了女孩。
他知道女孩的顾虑和现在的处境,所以在来之前就已经派人清理了周围的暗桩,确保不会走漏一点儿风声。
“春杏,你去外边守着,不准别人靠近。若是娘亲来了,就说我有些乏了歇息了。”
“是。”
春杏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了许多眼,望向男人的目光里俱是警告。
君不言眼中满是女孩,并没有注意到,想要张嘴说话,却被女孩的态度堵住。
“太子殿下到访不知是有何事?”
苏妗面色平淡,抬眼看着男人,十分陌生客气的态度。
君不言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女孩的手腕,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眼中的光亮一分一分地熄灭。
垂着头,整个人十分落寞。
“妗妗,我很想你。所以就赶来看看你,你放心,绝对没有人看见,也不会有的,我必然不会给你增添麻烦的。”
男人急于解释的模样让苏妗叹了口气,声音稍稍放暖,没有了之前的疏离。
“殿下,如今我们身份有别,很多事情已经与曾经不一样了。若你真想为我好,便将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
苏妗自然没有忘记,君不言当初接近她是为了大夏的堪舆图。
无论如何,大夏的君主如何昏庸,她也始终都是大夏的子民。为了保命,为了护住家人,她可以反抗,可以为自己争取利益,却不能与别国联合在一起占领自己的国家。
那便是另一种性质,是通敌叛国,是背信弃义。同时也是将他们苏家先祖,大夏的千千万百姓陷于不义之地!
所以在根本上来说,他们的立场不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如果将她处于他的境地,她也会这样选择。
一句话虽没有说的明白,但其中的意思两人都明白。
所以君不言才绷起了脸,紧紧地盯着女孩,眼中翻滚着的情意如同暴风雨前天空上的积云,压抑,可怕,让人心惊。
两人间的氛围顿时变得僵硬,君不言不再压制身上的气息,磅礴的气息让人心颤。
苏妗此时才切实地感受到了男人的变化,曾经的阿言是单纯的,性子虽有些执拗,却像个孩子一样,会让她不自觉放下戒备,有一处纯净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那是一种捕捉猎物的猛兽视线,只要锁住了你,便永远无法逃脱,直至吞咽下肚。
两人僵持着,外面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天空中飘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
然后,急促的,密集的,像是牛毛一样密密麻麻,顷刻间,天地便覆上了一层白雪。
砸着窗纸上的声音起先还是微弱的,然后慢慢变得清脆。
苏妗挪开视线,刚想看看外面的光景,就听见门外院内传来的声音。
“见过夫人。”
云暮晚身旁站着一个男人,看着有些陌生,身形修长,穿着不似京中人那样追求宽广欲仙,而是少有的胡族打扮,十分利落。
“妗儿呢?怎么闭着门?”
每日下午未时,云暮晚总会来苏妗的院子看一看,娘俩说些体己的话。因此苏妗一般会备好些点心,在院中等着。
今日却不见了身影,云暮晚有些奇怪地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
春杏连忙按照苏妗嘱咐地说道:“小姐用了午膳后说身子有些乏累,于是歇下了。”
听见苏妗的身体累了,云暮晚连忙着急地问道:“妗儿可是难受?有没有请胡先生?要不要紧啊。”
春杏看到女人担心的模样,有些心虚。
眼神看向地面,低声说道:“夫人别担心,小姐说歇一歇就好了。”
云暮晚有些焦虑地看了眼卧房,点了点头,“既然妗儿累了,那便好好歇着,我晚上再来。”
“是,夫人。”
站在身侧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明明是极为结实的身材,却长着一张十分稚嫩的脸庞,配上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以为是哪家十三四岁的小公子。
景湛眨了眨眼睛,看见春杏低头的模样,嘴角勾了勾,十分担心地说道:“妗表妹要是身子不爽利还是要请大夫的,不能因为一时怕麻烦便随随便便过去了。云姨母也会跟着担心。”
原以为没事了的春杏听到男人的声音,手指缩了缩,有些奇怪地想着这是哪家的远亲,竟然称呼小姐为表妹,她怎么不曾见过。
“公子不必担心,小姐......”
男人笑意盈盈的模样却让春杏不自觉住了嘴,仿佛那双眼睛能够看透一切,干巴巴地张了张嘴。
云暮晚这时也察觉到了春杏的不对劲,一下子焦急起来。
莫不是妗儿难受了,却害怕她担心所以闭门不出?
“春杏!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春杏受着女人的呵斥,刚准备咬定不松口,就听到身后木门响动。
苏妗走了出来,身后的长发稍稍拢起,不带一支金钗,洗去万重铅华,却有出水芙蓉的清丽之姿。穿书吧
景湛眼睛稍稍眯起,眼中闪过惊艳。
多年未见,曾经的小女孩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母亲,我没事,您安心便好。”苏妗走上前握住云暮晚的手,然后看向旁边的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苏妗见过表哥。”
景湛朗声笑起来,亮晶晶的眸子里像是缀满了星辰,“没想到表妹还能认出来我啊。”
说着,歪了歪头,配上那天真无邪的外貌,显得十分可爱无辜。
苏妗却不为所动,她深知眼前人可不像外表那样无邪,不然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撑住摇摇欲坠的勇毅候府,不被陛下所嫉恨,如今过得也算逍遥。
而且从小时候的事情便能知道,景湛是个心黑的家伙,这样的皮囊下偏生住着一个离经叛道,心思诡谲的灵魂。
“妗儿自然不会忘了表哥。”苏妗话锋一转,“不知道表哥这些年在外,可曾找到怡表妹的消息了?”
当年,青青姨母是母亲的手帕交,两人感情要好,所以幼时她便与景湛,景怡凑在一处玩耍。只是后来她身子弱被父亲责令关在了府中,景怡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据说被舅舅带走了,此后也没了消息。
她当时正是毒发,等到醒来以后,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景湛也变得不如曾经活泼,脸上像是带了层假笑的面具,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她经常挂念着景怡的消息,再后来京中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个消息。
说是景怡在回家的路上就被土匪给劫走了,舅舅一家也被杀了,景怡不知下落。
景湛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像是疯了一样,整日跑到京城外,那条她回家的路上日日寻找,却没有痕迹。www.chuanyue1.com
直到勇毅候去世,青青姨母与老侯爷伉俪情深,一时接受不了也随着去了,景湛才接过担子,稳住了奄奄一息的侯府。
这些年他受到萧衡的命令,在边关驻守,同时寻找景怡的消息。
景湛听到苏妗的话,脸上的笑意稍顿,舌尖擦过后槽牙,看向她的视线中是无奈。
这小妮子还真是记仇,如今嘴也愈发伶俐了。
苏妗不甘退让地笑了笑,说实话,她自然也真的希望能有景怡的消息,那是她为数不多的玩伴,如何能不担心?
只是这么多年了,希望越来越渺茫。从前世的记忆来看,直到她去世,也没有听说景怡被找回来的消息。
但是前世的事情在如今已经有许多发生了变化,比如眼前的景湛在上一世便没有回来,此刻却站在了这里。
“你这身子本就弱,如今下了雪,还不赶紧回屋?”
景湛看着女孩身上单薄的衣服,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
云暮晚也连忙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湛儿说的是,快快进屋,莫要冻到了。”
鞋子踩在雪面上,发出吱呀的响声。
苏妗想起屋内的人,脚步顿了顿,不过他应该走了吧?
不等她想好,另外两人也没有给她制止的机会,已经推开了房门。
看到里面空无一人,苏妗的心脏落回去,笑着走进去。
景湛与她多年未见,又是从小的玩伴,自然也是有不少话说的。
云暮晚看着说笑的两人,满脸的欣慰。
这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本性自然不坏。
若是妗儿能有意,湛儿也有心,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直到苏妗脸上露出疲态,景湛才施施然站起身,对着云暮晚说道:“云姨母,时间也不早了,表妹身体需要多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云暮晚连忙应声,嘱咐苏妗好好休息,便随着男人一起离开。
景湛临走前,状似无意地打量了屋内的某处,嘴角微微上扬。
小妗儿如今果然是长大了,屋内都学会藏人了。
打趣的眼神投到苏妗身上,惹得她浑身一阵恶寒,不明所以。
等到一行人离开以后,苏妗摆了摆手,让春杏退下,自己刚准备在软塌上歇一歇,就看见坐在上面的男人。
顿时忘了仪态,想要尖叫。
却被男人一个伸手,稍稍用力就被带到怀里,天旋地转之间,眼前有些眩晕。
手掌捂住嘴巴,若有如无的龙涎香在鼻间萦绕。
苏妗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看着脸上不佳的男人,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直觉危险。
“唔唔......”
君不言放下手,腰间却用了点儿力。
“妗妗,我......”
“你放开我!”苏妗有些恼怒,对于男人的行为动了怒气,一双美眸罕见地带上了怒火。
君不言抿了抿嘴,下意识松开了手,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在女孩面前垂首。
“君不言!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说了,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君不言握了握拳头,固执地不愿意开口。
“你若是在我身边,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和危险!”
苏妗别无他法,狠下心来说道,余光瞥见男人伤心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妗妗......”声音带着哭腔,“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不自觉地心软,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是个善于伪装的人,眼泪有什么用。她说的是实话,她与阿言若出现在一起,只会是麻烦。
萧衡便有了借口除掉父兄,幽国的那些世家也会以此讨伐他。
“对,我不要了。”苏妗睁开眼睛,其中找不到丝毫的留恋,全是疏离与冷漠,“是你骗了我,但是你也救了我,这样便算作我们两不相欠。”
君不言沉默,过了一会儿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两不相欠,好一个两不相欠!”君不言直直地望着女孩,眼底带着疯狂和偏执,“妗妗,我们注定会绑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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