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找个借口逃出洞房也似的班房罢了。
“二郎要去宋家继续查?”
曹不凡虽然没有听墙根儿的恶趣味,但宋芝芝此行的目的,不用多想都知道了。
李秘点点头:“处一和尚一天不归案,就有可能继续杀人。”
处一和尚这样的人,一旦隐入市井,是很难追捕的。
长安城虽然不似之前那般繁盛,但大大几十万人口还是有的,想要追捕处一这样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还是一根擅长隐匿的针。
他既然砍下了宋家老祖的金身脑袋,必然在宋家留下线索,这是值得去追查的一个方向。
“那我去义庄看看,再让兄弟们查一查宋舞阳头颅这条线。”
李秘笑了:“不怕宋家对我不利?”
“如今宋家求爷爷告奶奶,连宋芝芝这样的金枝玉叶都要送给你,谁都可能害你,唯独宋家不会。”
曹不凡倒是看得清,只是他又补了一句:“再说了,经历了昨夜之事,我想,寻常杀手都奈何不得你了。”
曹不凡这是由衷的实话。
他不是没教过徒弟,战场上很多新兵想活命,都是他们这些老卒来教。
这玩意儿不讲基础,只讲意志,李秘昨夜里的表现,已经足够曹不凡震惊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展现出三四十岁的决心和意志,他甚至一度怀疑李秘的体内活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李秘拍了拍腰间的障刀,嘿嘿一笑:“是师父教得好。”
与曹不凡约定了交换情报的时间地点,李秘便率先离开了牢房。
宋芝芝已经不在班房里头,李秘走出牢房,便见得徐有功在外头等着他。ωWW.chuanyue1.coΜ
钱启庸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李秘肯离开县狱,他就好似送走了一尊大鬼,心里乐开了花,但心里有鬼,愣是不敢见李秘。
“二郎,我跟你一并去宋家吧。”
徐有功是除了李秘之外,最了解案情的人。
李秘却摇头道:“徐参军,曹帅已经去调查宋舞阳那条线,我去宋家调查处一和尚,我想让你去调查另一条线。”
“王软软?”徐有功不愧是神探,一点就透,李秘不由竖起大拇指。
“正是!王软软是处一的义妹,也是处一最放不下的软肋,只要能找到王软软,便能找到处一的下落了。”
徐有功也无二话,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到底是开口说:“钱知县让我捎句话,只说二郎你受委屈了,往后他自有找补……”
李秘摆了摆手,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身为父母官,钱启庸公器私用,勾连宋家,干出这么多违背职守的事情来,迟早是要遭到清算的。
“徐兄,这样的人,不配当官,以后还是离他远点,省得被殃及池鱼。”
徐有功呵呵苦笑了两声:“愚兄自是知道,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多谢二郎提醒。”
点了点头,李秘也再不啰嗦,径直走了出来。
宋家的马车就停在外头,绿呢车厢,帘纱后头是翘首以盼的宋芝芝。
“二郎,你……你上来……”
毕竟孤男寡女的,车厢也不大,若有其他选择,李秘宁愿步行。
但昨夜里一场搏杀,他浑身是伤,每走一步都牵扯痛得呲牙咧嘴,横竖已经跟宋芝芝讲开了,也不再婆妈,爽快地登上了车。
“二郎,你……你流血了!”
马车嗒嗒往前,走了一段路,宋芝芝就看到鲜血从李秘的绑布中渗了出来。
“无妨的,小事罢了。”
宋芝芝却眼眶通红:“怎么能是小事,让我看看!”
她打小就被当成政治联姻的筹码来培养,不仅仅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样的才艺,如何伺候人也是必修课。
伤口虽然不深,但对于宋芝芝而言也是足够触目惊心。
她取出车厢后头备着的药箱,便给李秘重新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宋家的东西可比县狱里头的要好太多,宋芝芝动作又轻柔,李秘可算是轻松了不少。
宋芝芝仿佛带着天生的体香,充满了整个小小的车厢,原本就疲累不堪的李秘,有些架不住,靠着车厢便打起了瞌睡。
眼看李秘摇摇晃晃,随着车子的颠簸,后脑勺不断磕在车厢上,宋芝芝也很是心疼,咬了咬牙,将李秘轻轻放倒下来,头枕着她的大腿,就这么睡去。
李秘倒是睡得香甜,甚至还像小奶猫一样,用脸蹭了蹭宋芝芝的大腿。
宋芝芝却是心跳似鼓,脸颊如烧,整个身子紧绷着,心猿意马,思绪荡漾。
也不知旖旎的氛围作怪,还是宋芝芝沉醉于这等甜蜜接触之中,不知不觉,她竟也趴在李秘的身上,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秘感受到呼吸困难,脸上有些黏糊糊的液体,陡然醒了过来,没想到是宋芝芝的口水流到了他的脸上。
“二郎……”
宋芝芝也惊醒过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尴尬得无地自容,赶忙推开了李秘。
李秘也讪讪一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
因为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马车不知停下了多久,而周围的建筑已经渐渐消失,两侧全是荒草,放眼一看,都是低矮零落的破旧土房。
“这是哪里?我们走了多久?”
李秘跳下了车,宋芝芝也跟了下来。
“这里是……是延祚坊!”
“延祚坊?”李秘努力搜索了有关这里坊的记忆,顿觉不妙了。
延祚坊是长安城最南边的一个坊,朱雀大街最末尾,挨着明德门,这里距离皇城中心最远,乃是长安城的贫民窟。
武则天迁都洛阳之后,长安城也随之呈现衰败之势,延祚坊这样的贫民窟就更是严重“退化”。
这里坊虽然占地很大,但建筑破败,人口主要集中在贫民窟里,外围却已经渐渐变成了农田或者荒地。
“老五叔,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
老车夫笼着手袖,微眯着双眼,蹲在地上,也不知等了多久。
此时抬起头来,朝宋芝芝道:“晚娘,老朽想带你们去见一个人……”穿书吧
他的眸子很是浑浊,像死鱼的眼睛一般,蒙着磨玻璃一样的白翳,但此刻他呼吸内敛,李秘感受到了威胁的意味。
“老五叔你这是作甚啊!阿耶还等着咱们回家去呢!”
宋芝芝可是温室里的花朵,如今天色已暗,周围又影影绰绰全是荒芜,她下意识就躲到了李秘的身边来。
李秘虽然学会了杀人之术,但以他现在的状况,自己逃走应该没问题,但想要带走宋芝芝,显然不行。
再者,对方应该没有恶意,否则他们昏睡的时候早被杀死几百回了,又何必开口废话。
“那便劳烦五叔前面带路。”
李秘轻轻拍了拍宋芝芝的手背,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虽然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胁,但这一趟怕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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