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笑间,忽闻门外传来一阵铜锣的声响。
二人一怔,相视一眼,暗道:莫不是圣上派人来传旨了?
没时间多想,二人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大步跨出门去。
恰在此时,一位细皮嫩肉、面白无须的小公公手捧着一个托盘走进门来,托盘中盛放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夏云卿与蓝钰对视一眼,立刻跪地俯身。
小公公缓缓展开卷轴,掐着嗓子高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夏云卿奉公执法、勤勉谨慎,深受百姓爱戴。即日起官复原职,即刻返京上任,钦此!”
夏云卿深施一礼,朗声道:“微臣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公公将圣旨放在夏云卿高举过头的双手上,笑道:“恭喜首辅大人,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官复原职了!迎接您回京的马车已经在门口,还请您尽快收拾好东西,随老奴一起走吧!”【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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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夏云卿慢慢站起身子,问道:“这圣旨与老夫差不多同时到了这里,莫非皇上在老夫刚刚提为知府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旨意?”
小公公掩嘴笑道:“首辅大人还不知道吧,冬至祭典的时候,王肃大人劝皇上给您升职。皇上仁慈,当着众人的面,说您离京的原因并非是因为犯错!所以便让您官复原职了!”
夏云卿看着手中的圣旨,倍感欣慰:“那就请公公在外堂稍事休息,老夫暂且交代一下就随你走!”
小公公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蓝钰朝着夏云卿一拱手,笑道:“看来老夫一语成谶,要恭喜你心愿达成了!”
夏云卿笑道:“圣上还是明辨是非、知道忠奸的!他还是信任老夫的,如此看来,老夫的坚持和付出是值得的!”
蓝钰却叹息道:“看来你还是不甘心做一个地方官,更愿意回到那个尔虞我诈的朝政中心去!”
夏云卿勉强笑道:“不从根上解决问题,有多少清廉的地方官也是无用的!只有将王肃那样的奸臣铲除掉,老夫才对得起那些苦苦守候在城外,还抱有希望的百姓们!”
蓝钰点了点头,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老夫就送你出城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走去。
夏云卿坐在马车中,打开窗子看着道路两旁目送他的城中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不舍,他心中五味杂陈。
忽然,他发现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着自己的画像,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为何家家户户都贴上老夫的画像?”
蓝钰笑道:“城中的百姓知道您要走了都十分伤心!他们害怕那些贪官污吏再回来祸害他们,便找来许多画功不错的人,照着你的样子画像,并贴在门口当做门神,想以此来震慑那些贪官污吏!”
夏云卿的眸中有些湿润,他看着马车外百姓们一张张质朴的脸,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愤愤说道:“他们不用担心,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不再用老夫来镇宅,这北渝将不再有贪官污吏来欺负他们了!”
蓝钰眸中的神色忽明忽暗,他没有回答夏云卿的话,只是幽幽的说了句:“出了城门,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再见面也不知会是何时!老夫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凡事太过认真,就难免会不如意的!”
夏云卿望着马车外缥缈的大雪,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蓝钰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可是当他知道皇帝需要自己的那一刻起,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忽然闭起眼睛,仰面向天,慢声而吟: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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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时节,天亮的越来越晚。
盛京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厚厚一层的积雪压在松枝上,青松却依然挺拔如旧。
胡七身着安南的朝服,一大早就被召入宫中面圣。
他刚迈入万岁殿,就见北渝的文武官员早已恭敬的列立两侧。
渝帝端坐在龙椅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胡七跪倒便拜,朗声说道:“微臣胡七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来迟了,还请圣上赎罪!”
半晌之后,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爱卿平身!站起来说话吧!”
“臣遵旨!”胡七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着眼眸,端正地站在殿中。
那个冰冷的声音又道:“胡七,上次你说你是安南世子,这一路上你为了摆脱了追杀你的刺客,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就是为了向朕求救,可有此事?”
胡七深深一揖,朗声道:“此言不虚!微臣历尽艰辛,只求陛下能为安南千万的子民,和惨死的皇室宗亲讨回一个公道!”
渝帝睨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胡七,朕要如何帮你讨回公道?”
胡七垂眸拱手一揖,沉声说道:“臣希望陛下让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能够归还皇位并认罪伏法!”
渝帝微微蹙眉,神色有些晦暗:“乱臣贼子如此费尽心机得到王位,又怎肯轻易放手?一旦北渝插手,便会引起两国兵戎相向的,朕不得不慎重考虑。”夶风小说
“皇上,安南自从归属北渝之后,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就是为了求得一方庇佑!如今安南动-乱,北渝又岂能袖手旁观?”胡七长眉一竖,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渝帝笑了笑,与其中带着几分不屑:“北渝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实在不易动兵戈!朕不能因你的三言两语,就让北渝的子民们陷入战争之中!再说,你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朕还不得而知,又如何能信你?”
见渝帝百般推脱,胡七一撩袍跪倒在地,将额头重重砸在地上:“这群乱臣贼子明知北渝的强大,却甘冒风险、举旗造反!如此不把北渝放在眼中,皇上若不及时除掉,必有后患啊!”
对他声情并茂的控诉,渝帝不予理会,反而出声问道:“裴心隐,你可认识?”
胡七一怔,即刻恭声答道:“回皇上,裴大人是安南朝中重臣,臣自然认识,只是我们平日里素无往来罢了!”
“几个月前他也来向朕求助,并将安南内乱之事据实以报。他说的事情和你说的倒是所差无几。”渝帝的语气极淡,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
胡七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他昂首立于殿中,傲然道:“若陛下对臣身份存疑,臣愿意与裴大人大面对质,以验明正身!只要皇上能出手救安南与水火,哪怕摘了臣这颗脑袋,也绝无怨言!”
见他一脸悲愤,一身的正气,渝帝没有说话,而是命御守司去瞻云馆将裴心隐带来。
随着禁漏的不断滴漏,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万岁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胡七端正地站在殿中,虽然殿外寒风刺骨,他额头上却见一层细密的汗水。
对这个生性多疑的皇帝,他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一旦渝帝下定决心对安南见死不救,无论他说出什么都无济于事。
反正,对渝帝来说,无论安南的国君是谁,只要愿意对北渝称臣上供,也没什么区别。总比,花钱打一仗要划算得多。
而此事渝帝漫不经心地表情,恰好印证了胡七地猜测。
不止是渝帝。
当胡七悄悄环顾四周,发现脸上挂着事不关己表情的大臣,确实不在少数。
看来,安南危矣。
殿外从明日初升到日上三竿,阮浪和平四才大踏步迈进殿来,可他们身旁空空如也,并不见裴心隐的身影。
渝帝眼睛里充满了狐疑:“裴心隐呢?”
阮浪躬身一揖,沉声道:“启禀陛下,卑职方才去瞻云馆,方得知裴大人前几日得了风寒,本来看了医生有所好转,可昨天夜里大雪,似乎让他的病情加重了,今天一大早,他就断气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事情怎会如此凑巧!
这个自称是安南世子的年轻人刚到盛京,那个安南的老臣就死了!
虽然没有证据,可大家纷纷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显然,这个阴谋一定与眼前的年轻人有关。
渝帝自然也不信,他再看向胡七时,眼神中多了几分阴鸷。
胡七则震惊地站在原地,渝帝的眼色让他脊背一凉,急忙说道:“没想到,臣刚到这里,竟听到如此噩耗!”
“你刚来,裴心隐就病逝了,还真不凑巧啊。”渝帝的口气有些阴阳怪气。
“此事的确诡异!”胡七接过他的话来继续说道:“裴大人虽已年迈,却不是个身体羸弱之人。臣担心此事有人从中作梗,还请皇上能够详查。若裴大人真是枉死,望皇上能为他沉冤得雪。”
“依你之见,是朕苛待了裴大人,才致使他客死他乡的?”渝帝微微眯起眼,一抹凶光一闪而过。
“臣不敢!”胡七忙俯身在地,小心翼翼地说道:“臣只是担心,安南那些乱臣贼子已渗透北渝。担心裴大人对他们不利,所以才下次毒手!毕竟,当初他们也是用同样的方法,颠覆安南皇室的!”
渝帝脸色稍缓,淡淡道:“此事朕会派人彻查。只不过,现在唯一的证人猝死,无人再能证明你的身份了——”
“皇上!”胡七再次激动起来:“臣字字属实,绝无虚言!臣可以等陛下派人回安南验明正身,可安南的百姓等不了那么久。一想到那些乱臣贼子要祸乱超纲、鱼肉百姓,微臣就心痛如绞!还望陛下能及早派兵,平息这场内乱!”
渝帝刚要说话,却见王肃疾步走出来,高声说道:“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安南的家事!无论谁当安南的国主,只要肯继续对北渝进贡,就与北渝无关。陛下实在不必为了此事大动干戈!”
话音刚落,顾之礼也手持笏板走了出来,附和道:“臣附议!北渝国泰民安已久,是在不该再动兵刃!”
胡七顿时气血上涌:“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安南之所以愿意用民脂民膏来进贡,就是想要在危难之际得以庇佑。若此时北渝袖手旁观,敢问其他的附属国,明年可还愿意前来进贡?谁又会将北渝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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