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荣洗漱妥当刚在桌边坐下,热气腾腾、色香俱全的饭菜就被端上桌。玉儿面带微笑地坐在对面,一会儿为他添茶,一会儿为他布菜。
燕荣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一句话都没说,眼神却不住地观察着她。可她除了殷勤服侍,根本看不出别的心思。m.chuanyue1.com
越是这样,燕荣就越是不安。
吃罢饭,待下人收拾好碗盘,玉儿为燕荣倒了一杯茶,便拿过他的衣衫,在灯火下缝补着。
燕荣放翻自己,斜躺在竹榻上,拿起一本《春秋》百无聊赖地翻起来。
“官人,今日怎么不去宫中当值吗?”玉儿和他闲聊起来。
燕荣眼睛盯着书,懒懒地说道:“沐休十日,还有三日。”
“难得休息,官人不必记挂奴婢,大可以像往常那样去见朋友,或将朋友叫到家里来。奴婢前些日子在潇湘别馆买了几坛佳酿呢。”玉儿似有意无意般说着。
燕荣挑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我没什么朋友。”
玉儿弯起唇角,笑道:“听闻,官人和翊王殿下走得很近,怎么不见你们有什么来往?可是闹矛盾了?”
听到玉儿提及“翊王”,燕荣的心头一颤:果然,皇上将玉儿赏给自己,是想要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和翊王分道扬镳了!
燕荣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翊王走得近?”
玉儿轻声笑了笑:“官人与翊王情同手足,天下人皆知,奴婢又怎会不知呢。”
燕荣冷哼一声:“看来你早把我打听个清楚。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听说了。就在前些日子,我和翊王分道扬镳,现在已形同陌路了。”
玉儿故作吃惊道:“既然是手足兄弟,怎会说翻脸就翻脸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有误会的话,还是尽早说开得好。”
燕荣放下书,深深盯着她:“没什么误会!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还有我警告你,我的事你最好少打听。知道得太多,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玉儿神色未动,脸上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奴婢只是好奇,这位大名鼎鼎的翊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燕荣冷笑了一声,轻嘲道:“你不是将我和我身边的人,都打听个清楚了吗。既如此,你应该对翊王有些了解啊。”
玉儿柔柔一笑,娇声道:“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常常真假参半。比如,传闻说你燕统领很会讨女人欢心,又懂得怜香惜玉。这一点奴婢不能苟同。不过,传闻说燕统领智勇双全、忠义无双,倒有几分像是真的。”
燕荣知道她在嘲讽自己昨晚的行径,也懒得搭理她,以免再次上钩。
“传闻向来都是真真假假,迷惑性很强。你听闻的有关翊王的传言,是如何说的?”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也试探一下这个玉儿,看她究竟掌握了多少。【穿】
【书】
【吧】
玉儿不慌不忙地说道:“奴婢听闻,这个翊王殿下是个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翩翩君子。还有他嗜茶如命,喜欢钻研丹青。虽然他看似不近女色,却与一位风尘女子纠缠不清。”
燕荣扫了她一眼,冷哼道:“看来你没少做调查。”
玉儿忽然停下手中的女红,凝目瞧着他:“世人皆有多面。有时别人口中的模样,不过是他想让人看到的一面。奴婢倒是好奇,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燕荣坐直了身子,陡然沉下脸来,反问道:“世人皆有多面,可我连你一面都看不清。我也好奇,你的另一面又是什么样?”
二人静静的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仿佛都想从对方的眼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一双星眸太过幽暗,一双眉眼又过于深沉。
玉儿缓缓转眸,轻声笑道:“奴婢在乎官人,才会想要了解你的一切。至于奴婢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官人有心想了解,倒也不难。只怕是你人在心却不在,才会看不清面前人罢了……”
燕荣目光幽深,口吻严厉:“你嘴上说着想了解的事我,可方才字字句句却都在问翊王的事,还真是口是心非啊!难不成你跟我,就是为了接近翊王吗?”
玉儿脉脉看着他,娇嗔道:“官人这样说,莫非是吃味了?你在嫉妒我关心翊王比你多吗?”
燕荣皱了皱眉,嚯地站起身来:“想让我为你吃醋,你还不配!”说罢,他丢下书,披上风袍,抬步就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玉儿站起身,出声在背后叫住他。
“我去哪儿和你无关!”燕荣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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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融融,弦月如钩。珠帘掩映的包厢内,燕荣支着脑袋斜倚在榻上,在微醺中听着箫鼓管弦、吟诗作词,时不时跟着摇头晃脑。
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世外桃源,是逃离玉儿的避风港,因为这里有他的朋友和亲人,所以对他来说,或许才是真正的家!
这里到处是翊王的人和眼线,玉儿是进不来的,他可以放心地赖在这里醉生梦死。
未料,贝小贝和雪雁匆匆挑帘而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燕荣立刻敛起笑容,从榻上一跃而起迅速走出包厢。
他顺着一阵娇笑声瞧过去,隐约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在一堆醉醺醺、色眯眯的男人堆里摇来晃去:
花芳仪正端着酒壶,一边给身旁的酒客们敬酒,一边与他们调着情。色胆包天的酒客见她神志不清,纷纷色心大起,趁机上手揩油。
“芳芳,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喝传来,燕荣推开臭烘烘的人群,一把将花芳仪拉到身旁。
这里的酒客无人不识燕荣,见他气势汹汹地前来英雄救美,立刻收起孟浪的心思纷纷散去。
花芳仪醉眼朦胧地看着燕荣,腻声笑道:“原来是小荣儿啊!你来的正好,我也敬你一杯酒!”说着,她端起酒壶往自己的喉咙里猛灌。
“别喝了!”燕荣夺过她手中的酒壶丢在一旁,然后将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转身大步走上楼,一脚踹开紫华斋的门,将身上的女人丢到床上。
花芳仪在床上翻了个身,娇嗔着:“干嘛那么用力,那扇门可是很贵的!”
燕荣插着腰,气喘吁吁地责备道:“还真是个贪财鬼!不知道心疼自己,反而去心疼大门!你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花芳仪支着头醉眼斜睨着他,娇声问道:“我什么样子?他们都说我喝醉的样子很迷人呢!”
“我呸!”燕荣插着腰啐了一口:“他们这样说,还不是想将你灌醉,然后占你便宜!你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视天下男子为粪土,现在倒是自轻自贱起来了是吧?”
花芳仪勾起唇角,自弃地笑了笑:“自轻自贱又如何?反正他也看不到,即便他看到了,也不会在意的……”
燕荣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长叹一声:“果然是为了兄长!不过,你这样做就能挽回兄长的心吗?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他!”
花芳仪拿起身旁的枕头丢向他,歇斯底里地喊道:“对,我不了解他!我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知己只有那个离他而去的鹿姑娘,行了吧!”
一通发泄后,花芳仪无力地伏在床柱上痛哭不已。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见犹怜。
燕荣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芳芳,你身边不止有兄长,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方才贝小贝和雪雁都快急哭了!再说,看你这样我也心疼啊!相信兄长也不愿意见你这样糟践自己。”
花芳仪转过身来抱住他,委屈地问道:“殿下是不是再不理我了?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燕荣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不会的,这次的事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再给他点时间,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他说要和我分道扬镳,我该怎么办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花芳仪伏在他胸前泣不成声。
燕荣微微一怔,他没想到羽枫瑾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一时摸不准这是不是气话,眼下他也只能宽慰道:“别瞎想,咱们都是一家人,他哪能真和生气呢!等他消气了,这些话自然就不作数了!”
花芳仪趴在燕荣怀中,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直到哭累了便昏睡过去。留下雪雁照顾,燕荣转身走出紫华斋,看着胸前的衣襟已湿了一大片,他不由得苦笑。
守在门外的贝小贝见他出来,连忙走过来禀报:“翊王府的铁霖,就在另一个包厢中等候,是来替翊王传话的。”
燕荣提步刚要下楼,却见另一个小厮跑过来,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燕荣闻言脸色大变,立刻甩开所有人急奔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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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纵横阡陌的街道上车马如梭。别馆门外的一课杏树下,俏立着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看到燕荣匆匆而来,她翩翩福身,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燕荣几步走到跟前,没好气地问道:“玉儿,你怎么来了?”
玉儿望着他,淡淡一笑:“官人气冲冲离开家,奴婢有些担心就来看看你。”
燕荣狐疑地冷笑道:“我看你不是担心我,而是在跟踪我吧!”
玉儿低垂着长睫,轻轻叹了口气:“还需要跟踪吗?谁不知堂堂燕统领有两个家,一个在燕宅、另一个却在潇湘别馆……”
燕荣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怒上心头:“玉儿,你只不过是我的婢女,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操心的未免太多了吧!”
玉儿抬眸望定他,柔声道:“官人勿恼!奴婢但凡是个小心眼的,也不会跟着京城浪子了。再说,奴婢不在乎官人回不回家、和谁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干什么?”这话让燕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玉儿唇角浮出一抹异样的笑容,踮起脚在他耳旁轻吐幽兰:“我想要见见翊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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