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面面相觑的众人，陆辰径自走到栖凤楼诸女身前。
“白姑娘，你与诸位姐妹皆是我大宋朝歌舞文化之传承者，今日在此，当受陆辰一拜”。
陆辰说完，一本正经地深深行了一礼。
名闻后世，连海外老外见了都眼红的中华古典歌舞文化，正是有了如白凤这类人的存在，才得以保留发展下去。
这一拜，陆辰发自内心，拜得真心实意。
白凤与她的小姐妹们一脸震惊，相互间对视一眼，诸女这才福身还了一礼，美目中的泪水终是滚落下来。
似乎她们一生受到的委屈，都在适才陆辰的话语与这一拜中，彻底消散开来。
“诸位姐姐，也请受我唐文初一拜”。
“诸位姐姐，小子周朝云有礼了”。
“诸位姐姐……，”
对唐文初等人来说，大中华的歌舞文化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了解不了，但像陆兄弟这么有才学的人都得对白凤等人行礼，那肯定错不了。
而且唐公子还动了点小心思，带头称起了姐姐，这一叫，必然会拉近了他等栖凤楼的关系，以后混迹于栖凤楼，那岂不是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待唐文初等人行完礼，在场的其他几位崇文弟子似乎也开了窍，跟在唐文初等人身后，朝白凤等人一一行起了文人之礼。
接着，越来越多的年轻公子，都扔下碗筷，挨个上前，一一参拜起来。
这一拜接着一拜，反倒苦了白凤诸女，她们不得不连连屈身还礼。
到后来似乎连纤纤细腰都直不起来了。
“这可不能怪我哈，这是他们自愿的”。
见白凤妙目带怨地看了过来，陆辰赶紧干咳两声，悄然别过头去。
他适才的话虽有些惊世骇俗，但却实实在在在理，文化传承之说，连唐云都深表赞同。
作为科班出身的唐云，自然比别人看得远些，大宋朝崇文，歌舞一道，早已与诗词曲赋融为一体，不可分割，最终势必如陆辰所说，会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传承下去。
关键当下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跟着陆辰跑去凑了热闹，陆家小子造的这势，似乎不帮都不行了。
“白凤姑娘，此拓枝舞得来不易，你等当如书院夫子，尽心尽力传承才是”。
唐云虽未像小辈一般，向前行拜，但他是杭州的父母官，又是进士出身。
这话一出口，自然就不一样了，不仅为白凤等诸女正了名，还间接表明陆辰公子言之有理。ωＷＷ.chuanyue1.coΜ
“妾身谨遵大人教诲”。
白凤整颜欢笑，朝唐云又福了一礼，梨花带雨的容貌，让在场的男子都心颤了一下。
“陆家大公子简直不是个东西，把白小姐都惹哭了”。
白凤楚楚可怜之态，自然引起不少怜香惜玉之心。
“就是，比试输了就拿这些可怜女子出气，当真没有涵养，陆府教子无方，陆辰公子离了陆府，反而因祸得福了”。
听着身旁不少人开始对陆府不断输出，陆辰总算出了口恶气，正得意间，却听人惊呼起来。
“流红了，流红了”。
陆辰一惊，“莫非陆振等人不服，与下乙舍干上了”？
赶紧顺着众人的目光寻了过去。
可结果哪里是打架，分明是白凤白色的纱裙上，已沁上了殷红鲜血，血迹成团云状，正渐渐蔓延开来。
“大姨妈”？陆辰一愣，当然明白这是白凤的月经来了。
“呸，是癸水，真乃恶心人”
陈帆童一脸厌恶地扔下手中碗筷，带头朝白凤嫌弃起来。
“是啊，今日还是陆老爷寿诞呢，当真晦气”。
白凤当即羞愤难当，闻言更是气绝不已。
本是出尘淡雅的玉脸上，那还有半分端庄，此时尽是小女孩般慌乱与无措。
大庭广众之下竟露出丑态，于她而言，可比死了还难受百倍千倍。
她怎会想到月癸之期竟提前到来。
她身后的诸女赶紧帮着遮掩，奈何因献舞之故，她等本就穿得不多，此时靠衣袖去遮，又如何挡得住。
见人群议论之声渐起，陆辰不再犹豫，一下解开衣带，将外衫脱了下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径自走到白凤跟前，将青色的外衫系在白凤的腰上。
陆辰一边弯腰扎着一个好看的蝴蝶结，一边开口，朝身后的众人道。
“女子每月月事，乃是常理，如天会下雨，人需吃饭一般，又何奇哉？凡人之母亲，祖母皆必逢此事，谁敢再言晦气之语，便是不孝”。
陆辰的话一下让哪些想兴风作浪之辈闭了嘴。
自古女子月事，皆会被认为不洁和污秽，众皆避之都不及，如陆辰这般，亲手给女子系衣遮挡的，简直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白凤低了嫀首，玉脸飞红，美目只顾呆呆地看着陆辰一顿操作，于她来说，何曾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近过，感受着陆辰的手指拂过身腰，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已如中了魔咒般动弹不得了。
陆辰将衣带系好，直起身来，却只见白凤除了脸红，木讷无动，。
“还看我作甚，既已来了月事，此地不宜久留，该早些回去才是”。
“记住，你便是你，无需活在别人的眼里，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古代的女孩子都脸薄，被这么多人撞见来月经，说不定自尽的可能性都有，陆辰不得不在最后鼓励两句。
“嗯”
白凤轻启檀口，声音轻颤，低得只有陆辰得闻。
见白凤等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陆府大堂，陆辰忍不住高声提醒了一句。
“记住，这几日可千万不要着了凉，多喝红糖姜汤才是”。
他的母亲吕素娥，就是因此落下久治不愈的寒疾的。
白凤闻言，身子一顿，回过身来朝陆辰又福了一礼，这才带着其他姐妹渐渐远去了。
“看我做甚”？
待陆辰回身，见到的是所有人惊诧不已的眼神。【穿】
【书】
【吧】
陆府的寿宴在不算愉快的气氛中收了场。
当陆辰透过唐家的马车窗帘，见到自家小院门的时候，已接近午夜时分。
此时的吕素娥还未睡下，夜深冷寒的春风，正拍打着家中残破的木窗。
她正翘首以盼爱子的回家。
黝黑漆面的梨木桌上，有着精心熬制的酸梅醒酒汤，吕素娥担心陆辰如上次一般，在陆府的宴会上喝得酩酊大醉。
终于，院门敲击而响，吕素娥冲出屋，“吱呀”一声打开了院门。
然后她愣住了，身上没有外衫的陆辰，在寒风中仅穿着白色的里衣汗衫，此时看上去犹如被人半道打劫了一般。
而爱子的身后，却站着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
院门外十丈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正停在路中央，马车两旁站了七八位捕快模样的公差。
“娘，辰儿回来了，这位是唐云大人”。
眼看吕素娥手扶门框，一脸戒备的模样，陆辰赶紧介绍起来。
经陆辰提醒，吕素娥这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才想起半年多前，知州刘大人赴任杭州之时，自己有幸得见过眼前的唐大人。
而唐大人为何跟随其子来到她们母子居住之地？
吕素娥不敢多想，立即收过扶着门边的手，屈身行了一礼。
“民女吕素娥见过唐大人”。
唐云见状，虚手微抬及时，制止了吕素娥的俯身，跟着回了一礼。
他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慌张的吕素娥，又看了看一旁不以为意的陆辰，这才哈哈一笑。
“吕娘子不必惊讶，犬子文初与令郎走得亲近，今日同于陆府赴宴，唐某便顺道将令郎送了回来”。
至于陆辰为何没有外衫，他便不好明言了。
“想不到看上去一本正经唐大人，也会睁眼那啥的，你那知州府衙与我家正是相反方向，何来顺路了？”
陆辰虽然心中嘿嘿直笑，但他心中却不无感激。
此时的他与陆府，陈帆童等势力正面杠上了，唐云定是考虑到他的安危，才亲自送了自己回来。
“唐大人好意，奴家感激不尽，若唐大人不弃，何不进屋吃些醒酒汤”？
“吕娘子客气了，夜色已深，唐某下次再来叨扰了”。
唐云行了辞礼，转身正待离去，却忽然驻了足。
“那一千石米粮，唐云代钱塘百姓谢过你小子了”。
陆辰大惊，他当然明白唐云话中之意。
“唐叔怎知……”？
唐云没有回头，他背对着陆辰与吕素娥，抬手制止了陆辰接下来的问话。
“知子莫若父呐”。
说完唐云便没有停留，快步入了马车，在马蹄声中慢慢没了影子。
“辰儿，唐大人为何要谢你”？
吕素娥脸上已乐开了花，她虽不知陆辰在陆府发生了何事，但其子能得唐大人亲自护送并当面言谢，加之先前秦家马车也亲临门前。
似乎短短数日时间，她的爱子竟与这些杭州重要人物都搭上了关系，得了他们庇护。
隐隐间吕素娥觉得，其子能不能进入陆府，好似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估计是他酒喝多了吧”。
陆辰听着远去的马蹄声。他的眼眸若明亮的夜空一般，深邃起来。
翌日已是正月十二，离上元佳节仅剩三日。
一大早，陆辰便在一阵七嘴八舌的大妈声中醒了过来，他仔细侧耳，听了片刻，便已明了；
正是何大娘等妇人，前来邀吕素娥一道上街置办年货。
而吕素娥则笑着不断推辞，只说身体不适，待明日自会安排陆辰去购置。
躺在床上的陆辰，当然明白吕素娥推辞不去的苦衷。
是的，他们母子二人目前已是身无分文，又怎能置办年货？
家中还有些唐周二人买的剩菜，但也所剩不多，最多支撑一两日，要想吃上一顿好的元宵饭，还得重新谋划才是。
何大娘等人见吕素娥一再推诿，便自行离了去。
陆家又恢复了宁静，唯闻吕素娥时而的咳嗽声。
陆辰翻过身，躺在床上思索起来。
去陆府提前支取“生活费”？他赶紧摇摇头，将此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外。
经过昨天一事，陆远山恐怕灭了他陆辰的心都有了，“生活费”一事，以后必然不可能了。
找唐云亦或周朝云等人去借？
但借了仍需还，目前连济世堂的药钱都还没付上呢。
“得另想赚铜板的路子，求人不如靠己”。
陆辰不信凭自己曾经市场公关经理的身份，还能在这个时代饿了肚子？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陆府便派人传话，自此以后不再为她们母子提供月钱。
这无异更让吕素娥蹙眉焦虑，暗自神伤起来，她们母子当下的困境无异雪上又加了霜。
陆辰起床洗漱完毕，将吕素娥端过来的粥喝得一点不剩，这才开口安慰起来。
“娘亲不必伤神，区区银钱，辰儿自有办法”。
嘴上虽说着还没谱的话，陆辰已打定主意，等下便上街去转转，看看可有啥生财的门道。
正当陆辰刷着碗筷，置办年货归来的何大娘一脸兴冲冲的跑来陆家要起了米糊。
早上她可是亲眼看见吕素娥熬米粥来着。
“大娘，你要这米糊做甚”？
陆辰一边给何大娘打了半碗，一边询问起来。
“大娘拿将去，贴楹联”。
“哦”
过年贴门联，在后世太司空见惯了，陆辰也不奇怪。
“白龙书院的诸位公子亲手写的楹联，大娘运气好，两百文便购了来，想想都高兴”。
“白龙书院”？
陆辰的脑海里，一下回想起昨夜在陆府发生的一幕。
“等等，楹联两百文钱”？
陆辰回过神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门联放在后世，那基本都是不要钱的主，过年之前去商场或百货大楼转一圈，保管出来之后只需找胶水浆糊。
“两百文钱都算少的了，本是卖五百文的，要不是那纸张残破了些，他们还不肯卖与大娘呢”。
何大娘自然不懂陆辰为何吃惊。
“五百文，那不就等于后世十张毛爷爷了么”？
“太过分了，这些人简直就是抢呐”。
陆辰扔下碗筷，在吕素娥与何大娘诧异的目光中，哈哈大笑着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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