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吹着口哨,混迹在人群中,一路向前行去。
身上没了秦小姐的珠钗与景穆的画骨扇,他相信没人会傻到半道打他的主意。
心情大好,他一路不断猜测着那两物在何进手中能卖个什么价钱?
走着,走着,陆辰发现自己已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杭州城,来到了贩卖花灯的灯肆。
不远处,那西湖之水在明亮的月色下波光粼粼,湖面上已飘荡着无数星星点点的花灯。
陆辰一时来了兴趣,抬腿跨进灯肆,发现这是一条长约上千米,甚是宽阔的弧形木制长廊。
长廊顶部,搭盖了好看的琉璃瓦片,整个灯肆的结构,设计得美轮美奂,倒有点像后世中前后通透的放大版蔬菜大棚。
此时灯肆中早已人潮沸腾,各种各样的的花灯被一一展出,供游人挑选,陆辰随便走了几步,已表示看得眼花缭乱。
龙凤灯,宫灯,孔雀灯,百花灯,兔子灯……
陆辰将一盏兰花形的花灯提在手上反复观看研究。
“竹条与白纸搭建之间,竟能将巧力运用得如此巧妙?还有这细微精致的雕工与画艺,啧啧啧,了不起呀,看来这些老匠人的手艺果然在后世失传了不少”。
“公子可是要买花灯”?
卖灯的老汉手里削着竹条,开口询问起来,他见陆辰对着兰形花灯反复欣赏,两眼放光,大有喜爱之意。
“大叔,此灯如何卖”?
“不贵,二十文钱”。
“价格的确公道”,陆辰放下灯,手已朝袖中摸去。
前世的爱人中,名字正好有一“兰”字,看着眼前的兰形花灯,陆辰那搁浅的记忆又翻滚开来。
他决定要学一学这些古人,将眼前的花灯为相隔千年的妻儿祈福。
可伸进袖中的手,哪还能摸出一文铜钱,唯余半个橙子罢了。
陆辰这才想起,身上的钱袋,早已给了卖面具的果儿父女了。
他啼笑皆非,甚为无奈,可也不敢将那半个橙子用来买老汉的花灯。
正有些惆怅,迈步出了灯肆,却闻得一句“陆公子出门可是忘带了银钱”?
“正是如此”。
陆辰下意识回了一句,却猛然发现问话之人,并非来自身前卖花灯的大叔。
而是来自于身旁,并且还是一温婉动听的女子声音。
“咳咳,姑娘你可认错人,在下并非什么陆公子”。
陆辰转过身,发现眼前是两名同样戴着面具的娇俏女子。
虽不得见面容,但两名女子身形高挑婀娜,娉婷玉立,且衣着不凡。
刚揍了郑秋峰一顿,陆辰难免有些警惕。
但也疑惑不已,他脸上还戴着二郎真君的面具,而且一路行来,已故意将声音变了一些,加上面具下有些回音,如此一来,他自信已与以往的说话声音有了不同,按理说应该不被识破身份才是。
“陆公子不必惊疑,是妾身姐妹二人”。穿书吧
白衣女子说着,玉手轻抬,将脸上的面具轻轻摘了下来。
“白凤姑娘”?
陆辰诧异之下,一下呼出了对方名字,却不想正好暴露了他自己。
“果然是陆公子”,白凤身边的红衣女子也摘了面具,正是那日陆府中得见的栖凤楼诸女之一。
陆辰警惕之下一下烟消云散,他坚信自己好歹帮过她们,白凤与那红衣女子应不会曝光他的身份。
“这倒是奇了,你们怎知是我”?
陆辰将摘下,将真容显露在二女面前,随即又戴上。
面具下一张谈不上多么英俊,却有着相对成熟,轮廓分明满含睿智的脸,不是他陆辰还能是谁?
白凤玉脸一红,手捏衣角,心中已如小鹿乱撞。
一路跟踪,她得见他出手相助果儿父女,将“仇人”郑秋峰当众羞辱,又何曾有往日懦弱。
不恃身份,与贫苦父女真心相交,并巧妙赠予钱囊;论天下文人儒士,又有几人能如此真诚待人?
望柳街上猜灯谜赢景穆,出灯谜难秦月,如此学识?
冰雪聪明的白凤花魁,早已猜测出陆府中陆辰代笔的对联,包括衙门前惊艳整个杭州的楹联,怕也是出自于意中人之手了。【穿】
【书】
【吧】
赢了景穆如何,他依然不显真容,不屑于扬名于众。
赢了秦月又如何,那万千男儿争相疯抢的美人珠钗,他说卖就卖。
他是如此与众不同,如那天空中的明月,将那满天的星辰都比了下。
“连身份尊贵的秦才女都入不了他的眼,又何况我等风尘女子?”
一想到自己不堪的身份,白凤秀容瞬间黯然。
不过当她想起陆辰在陆府中为她们正名说的那些话,还有那系在她腰上的衣裳,她便释然。
“他并非世俗之人,我白凤又岂能以世俗眼光看他”。
见白凤秀丽绝色的面容上,表情变了又变,却偏偏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陆辰捎了捎后脑勺,大为不解。
“白凤仙子莫不是亲戚还未走”?
都说女孩子大姨妈期间,情绪阴晴不定,陆辰算了算时间,似乎还真是如此。
红衣女子九儿见自家白凤姐像是被陆公子定了神,暗叹一声,她赶紧开口帮忙圆场。
“妾身姐妹二人出来放灯,不巧路过公子身旁,听闻公子之声甚是相熟,便猜测出公子身份,不过若不是公子适才露了面,我姐妹二人亦不敢十分肯定”。
“原来如此”,陆辰恍然,好在刚才猜谜时,似乎眼前两位冰雪聪明的小姐姐没有在场,不然要是被她两当众指认出来,那后续的麻烦可就大了。
“公子可是喜欢此盏花灯”?
醒神过来的白凤轻走两步,壮着胆子走至陆辰身旁,看似无心般轻抬玉指,指了指适才陆辰欲买的兰形花灯。
二人之间的距离因白凤的靠近,一下贴近不少,似乎已能触及到对方衣袖。
一股淡淡好闻的女子体香钻进鼻孔,身边更是美人的温言软语,饶是陆辰早已成了家,并非那毫无自控能力的公子小白。
但侧目之下,近在咫尺的绝美倾世玉容,还有眼前似乎有些旖旎的香艳气氛,一下让他血液流速止不住的加快不少,心头已猛跳了两下。
默念了一句“娘滴个乖乖,阿弥陀佛”的话,口中回答了一句“喜欢”。
有些经受不住的陆公子赶紧朝侧面划拉一步,闪了开去。
灯肆中人群进进出出,热闹非凡,不少挑得中意花灯的男女,已提灯去往西湖,放灯祈愿。
陆辰虽手上提着心仪花灯,却表示抽不开身,暂时还去不得西湖边上。
只因白凤姑娘掏钱帮忙买下了陆辰看中兰形花灯,不过却要陆辰帮忙挑选她与小姐妹九儿的花灯。
偏生二女摘下面具后好似忘记一般,任陆辰提醒几遍,也没有戴上,两女本就面色姣好,不时就吸引了许多年轻公子的目光,没过多久便被他人认了出来。
不少公子哥已上前打起了招呼,虽被白凤一一打发开去,但也让跟随在侧的陆公子甚感压力山大。
而女孩子果然对美丽的事物没有太多抗拒力,尽管白凤本人生性恬淡,也是对比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挑中了一个莲形花灯。
而九儿姑娘就不一样了,如小女孩一般兴致盎然,似乎盏盏花灯皆是喜欢,却偏偏一盏也没选上。
最终陆辰与白凤不得不相视苦笑,跟在九儿身后,将上千米的灯肆反反复复转了一圈又一圈。
三人正挑着灯,却不想灯肆入口处一下涌进了一大群少年公子与不少靓丽佳人。
将本已显得拥挤的灯肆,一下堵得水泄不通。
那行在前头的之人,娉婷玉立,面蒙轻纱,裙摆翩翩,不是受杭州万千男儿追捧的秦月县主还能是谁?
秦月身旁跟随的,正是之前与陆辰较劲的小丫鬟安安。
一主一仆入了灯肆,而诸多少年公子不敢靠得太近,与秦月保持着一丈的距离,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想必是“灯谜会”已经结束了,陆辰抬起头来,在不断涌入的人群中张望起来。
他在寻找何进的身影,想知道那二物究竟卖了多少钱。
但何进没见着,却不想刚好发现张齐程师兄手里,正好捧着秦月之前赠予的木匣子。
看来是张公子出价最高,夺得了珠钗。
而张齐程也发现了戴着面具,割爱于他的陆辰。
“兄台,又见面了”;张齐程朝陆辰走来,扬了扬手中的木匣子,显得十分高兴。
“张兄喜得心爱之物,小弟在此恭…”
陆辰话还未说完,恰逢秦月走过身旁。
秦仙子虽未看向陆辰,但面纱下,并未遮掩的娥眉微蹙,其曼妙的身躯此时亦散发着一股冰冷气息,双目中亦是冷霜一片。
陆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强烈寒意,那即将脱口的“恭喜”二字那还敢说出口去,只能生生咽回肚子里。
“哼,不就是卖了你的珠钗么,何至于那么大的怨气”?
面具下的陆辰对着秦月做了个鬼脸,正巧碰着小丫鬟转过头来朝陆辰扬了扬小粉拳,嘟着小嘴,说了一句“坏人”。
“兄台好之为之”。
张师兄都拍了拍陆辰肩膀,眼里亦是有了些同情。
随着秦月的到来,九儿姑娘挑灯的速度明显快上不少,一会儿就选好了一盏九转琉璃灯。
三人提着花灯,来到灯肆尽头的书桌前,只要在灯芯下写上祈福的话语,等下便能放灯于西湖了。
白凤与九儿各自遮遮掩掩地写好纸条,放于灯中。
而陆辰也随笔写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祝福。
落下这几个字,他整个人一下显得落寞而忧伤。
“但愿她们一切皆安吧”。
陆辰提着花灯,抬头静静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一丝悲苦与无奈在心中蔓延开来。
相隔的又何止千里?而是那根本无法跨越的千年。
“陆公子已有思念之人”?
白凤看着陆辰写好的纸条,又见意中人思绪万千的落寞之样,
她心尖一疼,在哪千里遥远之地,会是谁家女子能引得陆郎如此惆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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