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停灵七日，大哥怕是赶不及了！”林研皱眉道，“大哥是长子，这丧礼上若缺席，却是……”
林全康摆摆手道：“你大哥远在千里之外，这送信一来回，怕就得二十来天，家里的亲戚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林全康看了一眼次子，林研也正看向他，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林全康捋了捋胡须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大哥不在，你便是长兄，该做什么，应做什么，你不能退！”
林研立刻朝林全康行大礼，正色道：“父亲放心，儿一定让母亲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走。”
“娘！”
父子二人正谈着，一声恸哭打断了二人之间的交谈，只见林砆如一阵风一般跑了进来，路过厅堂，根本没注意到坐在上首的林全康和坐在他左下首的林研，直接就冲进了程氏的寝室。
“娘！”
林砆越过跪在地上的阮氏和林灿冬等人，直接冲到了程氏的床前，当看到已经穿好了寿衣一动不动躺着的程氏时，喊了一声“娘”后，便木呆呆的站在床前，不再哭却也没有其他反应。
“三爷？”他这副模样，看的宋妈妈心酸不已，怕他伤心太过，忙上前唤了一声。
“宋妈妈，昨日我回来过，是娘让我回来的，分了点银子，我心里隐隐便觉得不好，可是看娘也不像是加重的样子，况且她一再和我说，分银子只是为了心安，她暂且还死不了，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宋妈妈，你告诉我，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林砆质问着宋妈妈，眼神却是一直看向躺在床上的程氏的。
“三爷，老夫人已经去了，您……这样，老夫人去的也不安心！”宋妈妈哽咽不已。夶风小说
“扑通”一声，林砆直挺挺的跪在程氏的床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直到辰末，林家大姑奶奶林玉岚将将回了娘家，此时，林家的很多亲朋好友已经来了，而程氏之所以还在寝室中，没有被移进棺材中，就是为了等林家这位嫁进武英伯府做三奶奶的大姑奶奶，回来看母亲最后一眼。
“娘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这可让女儿怎么办？娘，娘，您听到女儿在喊您了吗？娘，我的亲娘啊，女儿想您念您……女儿来迟了，没能见您最后一面……是女儿的错……是女儿的错啊……娘……您如何能就这般撇下女儿去了……”
林玉岚一进程氏的寝室，便扑到了程氏的床前，趴在床沿便是一顿嚎哭，一边大声哭着口中一边念着，哭声很大，眼泪也很多，可是却无法从她的声音中听出真切的丧母之痛，只是一场流于形式的表演罢了。
不过她这表现却是让大部分人满意的，原本因为林玉岚迟迟不归而有些议论的人群，渐渐的没了声音，就连一直皱着眉头觉得长女有失孝道的林全康也不再多说。
“过一会儿就可以入殓了，你看着些，别犯了忌讳！”林全康站在程氏的寝房外吩咐林研道。
“父亲放心，儿子会注意的。”
“大姐，你为何此时方才回来？我问过林忠了，他说卯正差两刻就已经派人去你们府上送信了，从进福街到你们府上路程并不远，即便是雪深难行，有马车代步，两刻钟也是足足够了，我算了一下，小厮卯正肯定已经送信到你们府上了，就算你要穿衣打扮，需要半个时辰，那时应该是辰初，辰初出门，在路上用去两刻钟，也就是辰初过两刻不到辰正就能来的，你却这时才到家，小弟我却不知，何事比母丧更严重，让你耽搁至此！”
后面一句话，林砆是用吼出来的，他从小练武，又一直在军营中，中气十足，这一声大吼，震的在场众人耳膜一颤，有那胆小气弱的直抚胸口。
林玉岚先是被林砆吼的一愣，继而微微有些发福的脸上露出尴尬不悦之色。
“三弟，在母亲的葬礼上，你这样大吵大闹，便是对母亲尊重了，你又将母亲置于何地？”
“你……这是……”
“好了，你们在这里吵什么？难道都没事了？耽误了入殓时辰，你们担待的起吗？”
正说话的林全康和林研父子，听到程氏寝房内的吵闹声，立刻走了进来。
林全康沉声打断了林砆再要出口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一看到屋里的亲朋好友，只得缓和了脸色，安抚道：“我知道，你们母亲走的急，你们心中悲痛，只是你们在她床前这般吵闹，又让她如何能安心？二郎，时辰到了，还不安排入殓！”
林研躬身应了，而后沉声对林砆道：“三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事了，母亲生前便为你操心，难道你想让她九泉之下还一直放心不下？”
林砆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在林全康和林研不悦的脸色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声息的母亲，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程氏的丧礼办的很隆重，该有的礼节一个没少，若说有遗憾，也就是长子林砌一家和次女林玉雅未能在程氏下葬之前赶回来，由林砆代替兄长走了所有长子该走的礼。
林砌是在十六天之后回到家的，这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要知道崎州和宁都的距离，即便是急行军，一个来回也是需要近十多天的，林砌只是文官，再加上之前下人送信花去的时间，林砌这一路上，怕是有时候夜里也在赶路。
当林砌只带着身边的长随骑马到家之时，虽然还能从大门上的丧联和门房身上的孝带看出新丧之家的痕迹，可是那也只是痕迹而已，他预想之中的，等着他归来为母亲送丧的场面，根本没有，凄清冷淡的场景，让他立时明白，丧礼已结束了，母亲应该是已经下葬了。
“大爷，您回来了？”
门房先并没有注意到林砌，倒不是门房不精心，而是林砌常年在外为官，最近一次回家还是两年之前，更兼此番丧母之痛和一路风尘，整个人胡子拉碴、满脸沧桑，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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