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和阿书呢？”
林灿冬觉得自己开口了，又好像没有开口，因为她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怕行云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聚了聚力，再次问道:“阿雪和阿书呢？”
“流水……去喊他们了，我……我不知道。”
行云惶惑的摇头，声音破碎不成句。
林灿冬点点头，“起吧，去……看姨娘！这是……阿书和阿雪在哭吗？”
耳边似乎传来林灿雪和林灿书的哭声，只是外面一下子哄闹了起来，林灿冬听着不是那么的真切。
“是……应该是。”
行云觉得姑娘有些不对劲，紧张的看着她，唯恐姑娘因为牧姨娘骤逝，打击太大，迷了心智。
可是直到林灿冬走出屋子，林灿雪和林灿书大哭着扑到她身边，她安慰弟妹，又带着他们去西角院，她都表现的镇定无比，没有出现任何失控的局面。
牧姨娘是上吊去的，一根白绫挂在房梁上，人就那么晃悠悠的悬挂着，西角院内唯一的丫鬟红英睡得天昏地暗。
人是高妈妈发现的，昨晚牧姨娘这里的东西收拾好之后，高妈妈便被牧姨娘支回去收拾行李，还让秦山秦峰准备好行囊和马车，说是二太太答应她了，明日定然是能离开林府的，得提前做好准备，到时也好接应。
高妈妈今日一大早进了内院，准备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之处。
“谁知道……”高妈妈泣不成声，她的悲伤并不比林灿冬姐弟三人少，除了悲伤，还有愧疚。
“我昨日就不应该出去的，我怎么这么傻，姨娘昨日……”高妈妈语不成句。
“妈妈，不怪你，姨娘昨日很奇怪，我察觉到了，也问了，可是姨娘未说，我便没再追问。”
林灿冬看着已经被放下来躺在床上的牧姨娘，温声安慰高妈妈，“若是这么算，是我太过粗心，或许……不仅仅是粗心，姨娘为何会这般做，我想……这其中也是有我的原因的。”
“姑娘，不怪你，姨娘对你们的心，你们虽然不能叫她一声母亲，但是我知道，她真真是一片慈母心，为你们，无论如何，她都是愿意的。
若是姨娘此举，真的是为了姑娘你，姑娘不可辜负姨娘的一片心意，只要姑娘过的好，姨娘会含笑九泉的。”
高妈妈心中一惊，如一道闪电劈进她脑中，她忽然想起几日前，牧姨娘曾经和她无意中说过的一番话。
“我这身体……眼看是好不了了，即使每天好汤好药的养着，也就只能维持这样了。
阿敏，你跟在我身边几十年，我还在父母身边之时，那时日子多快活呀，还有兄长，待我这个妹妹也是极好，那样的日子我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像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像是并不曾在过一般。穿书吧
只是我心里明白，那样快活的日子是真的有过，只是……现在没了，以后也将不会再有。”
高妈妈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一些宽慰的话，可是牧姨娘只是摇头，还对自己笑了笑，然后又说了几句她当时没有重视而现在追悔莫及的话。
“阿敏，我很想父亲母亲，我怀念以前的日子，我这一生……到这时已经够了，若是以后我不在了，冬姐儿他们三姐弟就要靠你多多看顾了。
其实我并不担心他们的日子过不下去，我生的儿女虽然在身份上差上一截，但是他们自己很争气，聪明、孝顺、能干、懂事，以后的困境很多，但是我相信他们都能度过，他们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相互扶持、相互关照，他们会过得比这府里的任何人都要好。”
高妈妈记得说到这里的时候，牧姨娘的嘴角翘起，眼神中满是自豪骄傲。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虽然是个没用的人，但是他们放在我身上的关注太多，他们会放不下，甚至愧疚后悔，这是我最最不愿看到的，阿敏你要记住，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姐弟三人忘却前尘、不念过往，快快活活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高妈妈愣愣的站在屋里，看着阮氏派来的管事来来回回操办牧姨娘的葬礼。
其实算不得葬礼，阮氏是妾室，还是不得男主人宠爱的妾室，她的死，也只是在林家泛起一道并不大的涟漪。
林研更是连面都没有露，只是让身边的小厮余亮前来看了看，并交代了林灿冬几句话。m.chuanyue1.com
“二爷说，牧姨娘不能葬进祖坟，也……不便在家里办丧礼，所以……会派人将棺椁送到城外的小岩寺停灵七日，请和尚念经超度，七日后会派人将牧姨娘安葬进雩亭山祖坟旁。
三姑娘、五姑娘、二少爷，二爷吩咐你们跟着护送牧姨娘去小岩寺，在小岩寺为牧姨娘守灵，七日后再跟着安葬的下人回来。”
余亮硬着头皮将林研的吩咐传达完，然后就尴尬的看着林灿冬，“额……三姑娘，您觉得……觉得如何？”
他自己都觉得方才那一番话说的亏心，竟然让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单独去寺庙为亡者守灵，这种事……余亮在心里摇摇头，二爷的确对庶出子女不在意，可是没想到竟然不在意到这种程度。
虽然心里同情，但是他只是下人，主子说什么他只能传什么。
林灿冬点头，“你去回父亲，姨娘的丧礼不能在家里办，我和阿雪阿书虽然难过，但是也理解父亲的难处，我们不会怪父亲。
只是姨娘生我们一场，现在她人走了，我们也想尽尽孝，所以还请你替我们向父亲讨个恩典，我们想为姨娘守灵二十一天，在寺中抄写经书供在佛祖面前，不仅为姨娘，也为祖母祈福。”
余亮看着林灿冬，又看了看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的林灿雪和林灿书，姐弟三人眼眶都是红的，显然大哭过，但是对于这种极不公平的待遇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神色，这倒是余亮没有想到的。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若是林灿冬发泄心中不满，他该如何回答的说辞。
没想到竟没有派上用场。
林研听到余亮的禀报，有些不悦，他能给牧氏七天停灵时间，虽然只是在一座名不经传的小寺庙里，却也是他特意给出的恩典，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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