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罗港中,魏成宪与吕奉父,刚刚率领三千兵马赶到。
预先在沿岸准备好的船只,勉强供一千人乘坐。
至于专门的民夫、水手,肯定是没有的。
为了尽量掩人耳目,只能自己操船。
就这样,还得往返运输三次。
魏成宪和吕奉父的这三千兵马,目的也很简单。
让汉军主力,在孱陵港与江陵港之间,吸引东胡人的注意力。
让东胡人主力布防在江陵港沿岸。
从而忽略地理位置更偏一些的乌林港。
只要魏成宪能带着三千兵马,从罗港偷渡到乌林港,那么大军渡江,就不成问题。
在赵宁带着先锋兵马,进行登陆战的时候。
魏成宪就能带着已经成功渡过江的部分兵马,从东胡人身后杀来。
两面夹击,不仅能成功登陆,还能斩杀大批东胡人。
很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简单却有用。
汉军在孱陵港大规模调动船只,甚至还等了好些个月。
你石周曷阿邃为了应对汉军渡江,在江陵港沿岸布下重兵。
那么必然会疏漏其他的地方。
其实之前好大儿普六茹阿摩还来信一封,说可以借道与汉军,让汉军从江东过。
不过刘恪与薛嘉商议一番后,就否决了。
首先,过江东的话,补给线拉得太长。
普六茹治下终究不是汉军治下,很难保证不出岔子。
其次,好大儿始终是东胡人,平日里送送岁币啊、胡姬啊,倒是没什么。
真让汉军兵马过境,事态会如何发展,还是两说。
再者,好大儿真的很不错。
刘恪也不想为了渡江,就让整个普六茹部彻底自绝于东胡八部,后面还有更大用处。
“对岸有一只兵马封锁住了渡口吗”
只是魏成宪这时候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他刚收到消息,对岸乌林港的东胡人,特意封锁了港口。
虽说没有派遣船只巡江,但汉军兵少,一次也就一千人能渡江,未必能成功登陆。
恐怕只要船只靠近,就要遭到沿岸东胡人的弓弩射击。
“这可如何是好?”
吕奉父一身文官服饰,由于两米高且肌肉爆炸的身躯,这身衣服还是定制的。
其眉宇间,流露出一股与身型不符的忧愁:
“魏将军,想上岸并非易事啊!”
魏成宪皱了皱眉,固执道:
“打仗的事,就没有易事!”
“本将初战,难道还能退缩不成?”
“只有我部兵马成功渡江,才好支援陛下,才能让主力渡过长江,此行至关重要!”
“我觉得”
吕奉父左右看看,低声道:
“陛下应该又大胜一场了。”
魏成宪摇了摇头,道:
“强渡长江,哪有那么容易。”
“陛下就等着我们登陆,才能夹击江陵港的沿岸守军,这一仗,本将合该首功!”
吕奉父想着之前皇帝派人征募来的澡盆,有些出神。
虽然他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奇谋妙计,但既然出自陛下之手,必然不一般。
魏成宪看着吕奉父的神态,都不由得乐了:
“吕主薄,你该不会觉得,那些澡盆子能立大功吧?”
“不过是虚虚实实之计,想诈一诈东胡人,或是吸引东胡人的注意,方便我们行动罢了。”
“这仗,还是得真刀真枪上去打。”
“谁说不是呢。”
吕奉父也摇起头来,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打仗得真刀真枪,还是说澡盆子能立大功。
魏成宪见此,也不多纠结,下令道:
“下令让将士们登船,准备强渡。”
“魏将军”
吕奉父还要说什么,却被魏成宪摆了摆手,果断拦了下来:
“不必多言。”
“强渡长江极为凶险,即便对岸的东胡人不多,也是一样。”
“吕主薄本就是一介文人,无须以身犯险,既然不愿,那就留在这罗港之中,等本将渡了长江,再遣船只过来接你。”
吕奉父其实不是很吃激将,也不想以身犯险,但琢磨着大军都过去了,自己留在罗港,更不是个事儿。
于是乎,便也做了决定:
“将军,那咱们就把对岸的东胡人给吃了。”
“若是事不可为,再调转船只,去和陛下的大军汇合。”
“失利就失利了,毕竟渡江也不容易。”
魏成宪看着魁梧的吕奉父,而后呆了片刻。
你看着就是个猛男,披着文官的皮也就算了,人也这么怂?
还没开始,就已经念叨着怎么撤退了。
为虑胜先虑败,真走的谋士路线?
浑身都是假肌肉,练的死劲儿?
绣花枕头一个?
魏成宪实在看不懂这个吕奉父,不过主将和主薄都决定冒险过江,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而且
能不能成功渡江,他还不知道吗?
“先过江,剿了这队东胡人。”
魏成宪立即下令,眼神转向对岸,相距太远,看不太清。
很快,一千兵马上船渡江。
不出预料,乌林港的东胡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直接放箭发起了攻击。
“险恶的东胡人!”
“都给我还击,射回去!”
一艘船上的曲长叫骂着,亲自掌舵,直直往岸边驶去。
可能这曲长也是从狄邯手底下出来的,只是一轮箭雨过后,身上就已经插了两只轻箭。
但他也没有拔出来的想法,仍旧留在肩上,大声叫喊,一边骂一遍让将士们射回去。
在江面行船上射箭,自然没有在陆地上稳当,而且大部分汉军弓箭手,也不如东胡人来的精于骑射。
论及射术,大大不如。
汉军回射的箭矢,嗖嗖飞过,没有射中岸上的东胡人。
吕奉父看了眼,对岸江畔上不仅有负责射箭的东胡将士,还有不少阵容齐整的近战步卒。
纵然能在这箭雨之下,顺利靠岸,在登陆的第一时间,汉军将士们,也会迎来东胡士卒的猛烈打击。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乌林港附近,貌似没有东胡人的舰船。
应该都调去了江陵港。
这意味着,乌林港虽然有些驻守兵马,但没有任何水战能力。
除了在沿岸放箭之外,没有更多阻拦汉军船只靠岸的手段了。
这是个机会。
“东胡人没有舰船,扬帆加速,尽快上岸!!”
魏成宪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一边呼喊着,一边令人打出旗语。
吕奉父眯着眼看过去,箭矢的嗖嗖声越来越明显,隐约还能听到弓弦的回弹声,距离岸边已经不远了。
“真造孽啊,又要苦战一场了。”
他蹲在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嘟哝着。
刚好一阵北风吹来,他又抱起着那肌肉分明的宽大臂膀,猛地一抖,像是冷着了一样。
咚——
船身轻轻颠簸,骤然间,船体与岸边几乎贴近。
三军将士们,都感受到脚下的船板震动,知道严峻的战斗,即将开始。
“上岸!快上岸!”
魏成宪的呼喊声在战场上回荡,汉军将士们跃出船舱,奋勇冲向敌军。
箭矢密集射来,魏成宪毫不退缩,直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与沿岸的东胡守军,展开激烈的厮杀。
风声中,战鼓隆隆,刀剑交错,鲜血飞溅。
吕奉父不为所动,稳稳站在甲板上。
主将带兵冲出去了,他必须得在后方,调度好船只,对面还有两千人等着接呢!
能上岸的地方就那么点儿,有序上岸,不断补员,然后用兵力优势碾压东胡人,保证所有将士们都能够安全登陆,才是正道啊!
一边调度着船只,吕奉父也没忘记偶然看几眼主战场,为魏成宪加油。
魏成宪可不是庸才,只要不对上韩起、岳少谦这种顶尖名将,多少都能有些发挥。
而东胡人在乌林港的守将,显然只是阿猫阿狗两三只,没什么猛男。
抢先登陆的兵马虽然不多,但魏成宪竟也是依靠着个人能力,打了个五五开。
“打不过了,快走!!”
对面东胡人阵中,突然间一阵惊叫。
像是炸了窝一般,四散逃窜。
吕奉父愣了愣,这也太顺利了。
他这边人都还没完全上岸呢,你魏成宪就直接把东胡人给打跑了?
果然有些实力啊!
他抽空往战场中看了一眼,只见得东胡士卒虽然四散溃走,但汉军将士们,仍然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有将士受了些轻伤,伤口还未包扎,在地面留下串串的血迹。
但仍维持着阵列,在鼓声中,坚持着前进。
“真强啊”
吕奉父也不得感慨着。
他在武陵郡攻城的时候,就已经随军。
但那时候的汉军将士,虽然也很强,比起现在这个状态,还是要差一些。
总的来说,如汉军这般的天下强军,倒也简单。
无非是赏罚分明、纪律严明、军饷足额,甲坚兵利而已。
现在却能更胜一筹。
吕奉父想了想,这前后也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因为那些从交州而来的监军?
整天给将士们宣讲着为何而战,还讲民间的百姓,因为他们的征战,生活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讲着将士们的粮饷、兵刃,都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给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还有为大汉而战,为天下万民而战,嘿,每天不吼几句不得劲儿。
“还真有你的。”
吕奉父看着身边的监军,一阵哑然。
他们这三千将士之中,也配备有一个监军,应该算是给他充作副手吧?
在魏成宪的活跃下,汉军很快就全部上岸。
吕奉父问向魏成宪:
“将军,咱们是休整一会儿,还是直接赶往江陵港?”
魏成宪看了眼因为东胡人退走,阵型已经松散的汉军将士,道:
“事不宜迟,越早到江陵港,我军主力就能尽早上岸。”
“直接去,别休整了。”
吕奉父点了点头,继续道:
“需要派出斥候,搜寻那些东胡溃军吗?”
“附近的地形我军也不太熟悉,也得探上一趟。”
魏成宪猛地摇头,严词拒绝:
“不可!”
“溃军溃军,溃不成军,既然已经溃不成军,也没什么威胁,没必要特意搜寻分散兵力。”
“我们的首要目的,是靠近江陵港,和先行一步的先锋兵马,前后夹击东胡人沿岸的守军,让大军主力,能够借机上岸。”
“再说了,咱们沿着长江岸走,也不会有什么陌生地形,你我又不是那赵宁,难道还能迷路不成?”
“若是盲目派出斥候,只会打草惊蛇。”
“也有道理.”
吕奉父有自己的一番想法,不过魏成宪才是主将,便也没有太过纠结。
汉军将士们正要集结行军。
忽的,不远处传来一片喊杀声。
汉军将士们皆惊。
他们身处敌境,这喊杀声总不能是友军传来的吧?
最后过江的汉军将士,还没来得及集结,就已是心中一沉,有些慌乱。
除却沿岸守军之外,竟然还有东胡人??
“东胡人又来了?!“
有将士惊呼道。
一时间,因为没想到东胡人竟然还有埋伏,汉军将士们,都有些手忙脚乱。
而且刚刚无论是渡江还是登陆,又或是杀敌,体力消耗着实不少。
魏成宪也没给他们休整的时间,就遭遇新的敌军袭击,着实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吕奉父快速反应了起来,挥手喊道:
“大家冷静!稳住阵脚!不要惊慌!“
他的声音虽然沉稳有力,但周围的喊杀声却愈发震耳欲聋。
魏成宪眼神中,闪过一异色。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道:
“敌军来势汹汹,我们放下兵刃,不要抵抗,徒然送了性命!!
汉军将士:???
不对吧,打都没打,就放下兵刃。
魏成宪见汉军众多将士,没有多少人听他的,忽的长枪一挺,将身边的一名校尉当场击杀,随后带着亲信一阵乱砍。
场面登时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主将都开始杀自己人了,这还怎么玩儿?
“魏将军,你在做什么?“
有校尉惊呼道,试图阻止魏成宪。
然而,魏成宪的眼神冷漠而狠厉。
毫不留情地,用长枪继续刺向身边的一名汉军士卒。
哪怕他们之前刚刚并肩作战过。
“叛徒!竟然给东胡人当狗!“
有将士怒吼道,顿时引起了一片混乱。
汉军内部陷入了内讧和混乱之中,将士们不知所措。
“稳住,稳住!“
所幸还有监军在,军中将领的威信排第一,监军其次。
其实按照职位的话,这三千人的老二,应该是吕奉父这个主薄。
但吕奉父只是看着人高马大,平日里不怎么在意兵事,将士们都不太认他。
然而,魏成宪的突然反水,依然让汉军将士的士气,大受打击。
监军虽然能勉强稳住阵型,但除了嘴遁以及政治指导工作之外,其他能力实属一般。
完全带不动三千人。
以至于部分将士,依然在混乱之中,难以分清敌我。
“杀!”
魏成宪毫不留情的带着亲信,配合东胡伏兵,里应外合四处开花。
汉军将士们好不容易稳住的阵型,直接从中央告破,无法成阵。
而后东胡伏兵迅速杀来,直接完成了分割包围。
“怎、怎么会这样.”
那监军看着眼前这一幕,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军主将就这么反了?
也太突然了吧?
在监军一旁的吕奉父,却是皱眉道:
“倒是有迹可循,那魏成宪本就是东胡人的桂阳郡郡守。”
“投降于我军,也不过是桂阳郡无力死守,无奈之下归降。”
“这东胡人的走狗,却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哈哈哈——”
只听得一阵笑声,魏成宪在东胡人阵中,洋洋得意。
他一直都是东胡人的狗。
实际上,对他而言,给石周曷部当狗,还是给大汉朝廷当狗,没什么区别。
在石周曷部,他就是东胡人,说东胡语。
在大汉,他就是汉人,说汉话。
不过狗也分地位的。
是随时能宰来吃的肉狗,还是好吃好喝养着的宠物狗?
魏成宪自投汉之后,看得很清楚。
虽说皇帝不至于直接将他当做肉狗,而是当做看家护院的好狗。
但还是比不上在石周曷部之中的地位。
而且未来如何,一眼能看得到头。
汉军之中人才济济,就连岳少谦在零陵郡发掘的那大胡子,那什么零陵上将,军中比武时,武力都要在他之上。
再加上他还有个东胡降将的名头,这还怎么晋升?
从桂阳郡郡守一职被撸了,就能看得出来,完全没啥前途啊!
所以魏成宪最后还是选择了石周曷部。
反正他在汉军之中的这段时间,也观察过了。
后勤全靠压榨吕宋。
士卒就那么多,死一个少一个。
离得越近,对皇帝的神秘感就越少,心中也就不像其他石周曷部的将领,那么畏惧。
汉军这次渡江,只怕都是千难万难。
就算成功渡了长江,想入川蜀,甚至只是攻下襄阳,完全拿下荆北,都不容易。
还不如回去石周曷部,起码一个郡守之位少不了,再加上这次关键的时候反水,说不定还能高升。
魏成宪可没打算,仅仅只是将这三千兵马给消灭掉。
他还要让东胡将士们,换上这些汉军的甲胄衣衫,乘着渡船,去和汉军主力汇合。
然后
要么直接制造混乱,要么一把火给他烧光。
如今的局势,正在朝着魏成宪预料的方向发展。
失去了主将的汉军,根本组织不起来什么有效反击。
也就是那吕奉父之前提出,不渡江直接去和汉军主力汇合,差点让他功亏一篑。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昭武一朝,参与科举的第一批士子,还是士子之中,第一个投军的,肯定有些智谋。
对他的想法,有所揣测,也是应该的。
好在最后还是让他成了,等会儿就把那吕奉父给砍了祭旗。
你说你一个文官,练那么大块儿做什么?
剁了给石周曷阿邃过去,估计会喜欢。
魏成宪洋洋得意,甚至还特意找着吕奉父的方向,大声道:
“没想到吧,吕主薄,又是我出卖了你!”
吕奉父皱了皱眉,没有轻动。
倒是他身边的监军实在忍不住了,一阵怒意上冲。
整天给别人做政治辅导的人,自己的信念十有八九坚定不移。
那监军当即捡起地上的一杆长枪,就要杀出去。
杀不死魏成宪这个反骨崽,至少也带几个东胡人走,才能够本!
大汉的文官,打起仗来冲得比谁都快!
“慢着。”
吕奉父忽然把那监军给提了起来。
就像是典褚常用的老鹰抓小鸡一样。
“嗯?”
监军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吕奉父面色不改的问道:
“你会使枪吗?”
“不不会。”
那监军是陈家的一个旁支子弟,被陈伏甲抓了壮丁,一直学着话术,哪练过什么武艺?www.chuanyue1.com
就算有,也是一些技击之法,和战场冲杀完全不搭边。
给把剑还能使使。
枪?
真不咋会。
“我也不会。”
吕奉父一把将监军手上的长枪,给夺了过来。
“我擅长的,应该是戟吧?”
吕奉父声音都带着几分不自信,但那单手持枪舞出的破空之声,着实做不得假。
“你叫什么名字?”
“陈廉.”
陈廉咽了口唾沫。
他总觉得,这个展开哪里有点不对劲。
然后更不对劲的就来了。ωWW.chuanyue1.coΜ
“大汉的文官,是得会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武艺,才能冲在将士的前面。”
“为天下万民而战!”
只见得吕奉父喊着口号,直接杀进了人堆之中,霎时间一阵人仰马翻,处处惨叫。
主将叛变了!
我军陷入了混乱!
主薄冲进敌军了!
魏成宪!被一枪秒了!
敌军
敌军被踏马一个主溥薄纱了!
陈廉在原地发懵,看得目瞪口呆。
刚刚飞过去的脑袋,应该是魏成宪的吧?
到底是怎么用长枪完成枭首动作的啊?
第一眼见着吕奉父的时候,都以为是个什么猛将。
结果一介书生,还是科举士子,军中主薄。
本来都习惯了吕奉父的文职,觉得他一身死劲儿纸老虎。
现在你又说,这家伙真有万夫莫当之勇,一个人就能冲进敌军里头乱杀?
目前汉军之中,也就赵宁和典褚,勉强能做到吧?
皇帝不算,那是一人一驴车,追着敌军跑,高两档。
踏踏踏——
蹄声接近,此时东胡伏兵已经大溃,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埋伏谁。
总觉得魏成宪是内鬼一样,专门把东胡伏兵骗出来给吕奉父杀的,生怕吕奉父一直统计战损,清点粮秣,功勋不够晋升一样。
陈廉看着杀回来的吕奉父。
此时的吕奉父,还是一身文官袍子,只是身上沾着一些血迹。
没一滴是他自己的,胯下还多了匹马。
陈廉不敢拿架子,赶紧对吕奉父拱手道:
“多亏吕将.”
“主薄。”
“行,多亏吕主薄出阵杀敌,我军方能渡过劫难。”
吕奉父一挥袖袍,文绉绉道:
“一起打仗不说客套话,这魏成宪该死,吕某生平最恨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正好粗通拳脚,便杀来以正视听。”
陈廉听了,一阵语塞。
什么粗通拳脚?
不过后面就是他擅长的了,先安抚将士们。
多亏了吕奉父横空出世,将东胡人杀得大败,将士们的士气在魏成宪叛变之后,仍能维持。
稍作休整,应该还是可以西进江陵港,和先锋兵马前后夹击东胡人。
如今汉军将士们的素质,着实有点超越时代。
纵使混战之中,很多将士衣衫不整,还有人丢失了武器。
但仍然高度服从军官的命令,到目前还没有任何人逃走。
这在四年前,是很难想象的。
吕奉父都觉得有点奇怪。
而专攻思想教育方向的陈廉,虽有惊叹,但很快便能接受,解释道:
“不仅是这里的将士们,还有我与吕主薄一样,所有身先士卒的汉军将士都知道,他们的奋战,都能被陛下看到,都会被天下人所知。”
吕奉父听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能这就是为天下而战的意义所在吧?
不过还是太过凶险了,连衣服上都染血了,血迹这个东西,不好好洗洗,还洗不掉。
陈廉见吕奉父宛如战神一般的模样,提议道:
“那就请吕主薄带领将士们,随后进兵江陵港,有吕主薄这样的这样的.”
听着陈廉搜肠刮肚的形容词,吕奉父连忙拒绝道:
“不不,军中还有将校,哪轮到我一介文人来掌军?”
“还是让能带兵的将校,带着咱们,去支援陛下吧!”
陈廉:.
你说啥就是啥吧,我也挨不住你一拳的。
——
话分两头,刘恪这边,澡盆子因为绳索打结,没有乘胜追击。
抢先一步,抢占阵地,进行登陆的,是赵宁所部先锋兵马。
这次渡江之前,刘恪特意将后方廉汉升的一封信,送了过去。
廉汉升在信中百般请战,老将军也想活动活动筋骨,沙场宿将,哪能一直在大后方抓跳蚤?
同时也隐晦的说了一下,老顺平侯的事情。
毕竟当年,廉汉升和老顺平侯是旧友。
后面廉汉升辞官,也是因为看到老顺平侯,被朝中的世家重臣各种使绊子,最后更是被害的满门皆丧命与沙场。
家中妇孺,就剩赵宁一个。
廉汉升对自己当初,没有坚定和老顺平侯站在一起,是有些愧疚的。
而现在有了绣衣使,皇帝又对世家大族进行了清洗,还有个生态调查的完美借口,正好可以详细查一查,把所有人都给揪出来。
但没想到,这一查,查出了事。
所以才有了这封信。
与其说,这封信是廉汉升请战,倒不如说,是因为这件尘封旧事,过于紧急,甚至会影响军心。
不仅是刘恪,就连薛嘉和岳少谦看过之后,都有些担心。
岳少谦此时就在刘恪身边,望着赵宁带着先锋兵马扬帆而去,虽说已经落定,但还是不由得问了一句:
“陛下,当真好吗?”
刘恪也是望着赵宁船只远去的方向,有些出神,不过言语间,没有任何动摇,似乎并不在意那心中的尘封旧事:
“有什么不好吗?”
“这”
“朕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可他姓赵啊。”
“赵云的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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