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夜,长秋宫内灯火噤声,晨起未迎来的日光前,彻夜的通明在大殿内,鱼贯而出的又入的人群来来往往,数几名医士隔着门帐为里面躺着的人诊治着,可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处处未舒展的愁云。
“快!魏娘子气血不足,恐有血崩的迹象啊,快不快把三七、茜草、蒲黄、花蕊石、降香都拿来啊!”
越妃一动不动的守在屋内,看着被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才有了反应。
“现在什么情况?”越妃走进里屋,皱眉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的医士说道。
“越妃恕罪,这魏娘子本就月余怀胎不足一月,又遭这么折腾几番,孩子是肯定…”听到此处,越妃怒火翻涌“本宫何时问过这个,我是问她这个人能不能活下来!”
医士擦着冷汗,跪在地上俯身道“眼下只需用药止血止住,就看能不能撑过今晚了。”
这一夜,长秋宫的另一处也灯火通明,所有人的心都悬挂在凌不疑的身上。
凌不疑始终紧握着胸前那绣着石蒜花的手帕不肯松手,太医们束手无策,程少商跟着三皇子走了进来。
就在这时候,她同时在门外吹起了笛子,昏迷中的凌不疑像是冥冥中听到了程少商的笛声,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笛声入耳,魏惊鸿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
“放肆,都给朕放肆!”
正殿内的文帝气愤的吼声让这座宫院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此时的文帝看着那些太医署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火冒三丈。
“若是救不了惊鸿和子晟,你们就都给朕去陪葬!”
“陛下,勿要动怒,这两个孩子自小遇到的挫磨甚多,奇迹总会出现的。”皇后跟在文帝身边,低头劝解道。
程少商盯着门内的场景,双眸微红,她从不信天意,只信事在人为。
她要查清楚所有的真相,她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孤城究竟为何被破。
三皇子一身利落的武将装束,满面风坐,发丝凌乱,金冠歪斜,笔直的长靴上满是泥泞,似乎赶了许多路,左右四名侍卫刀剑出鞘,凶悍健硕。
萧元漪带着儿子们与程始拦在程少商的院门前,与他对峙。
萧元漪皱眉道“三皇子请自重,虽我程家因救助凌不疑被就地号押,但也不能肆意侮辱!里面是女娘内寝,容不得外男乱闯!
三皇子面色凝重,冷声道“程夫人,多有得罪了!今日我必须见到程少商,她若不出,我便不离开。”
程始不悦的喊道“三皇子,莫要欺人太甚!”
“你们欺人太甚,魏惊鸿待程娘子如何有目共睹,今日她无论如何都必须也再帮子晟一次!”
三皇子愤怒地上前,萧元漪上前一步拦住三皇子。
“子晟他生死未卜,魏惊鸿眼下也快要不行了,程少商为何不能救!”
程少商红着眼眶,眼底收不进去的疲惫“哦,那凌不疑死了没?”
三皇子冷笑道“让你失望了,他还活着。”穿书吧
程少商微不可察地呼出了口气,紧拽着的拳头也放松了。
“既然人还活着,三皇子今日在程府耍威风,想必还有其他事。”
三皇子垂眸道“他犯下滔天大罪,弑父,弄兵,擅用虎符……如今朝野震动,今日一早十八位重臣联名弹劾,要治他死罪!”
程少商抬眼淡淡说道“他不该死么?那三皇子希望他有何下场。亡命天涯,隐姓埋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去哪儿呢?难道日日期盼圣上百年之后,三皇子成就了大事,他好再出来?与其在躲藏和隐瞒中苟且偷生。只怕他宁肯自己死了!其他话留着路上说吧,即便三皇子不来,我也是要进宫的。”
三皇子意外的抬起头,犹豫道“你愿意替他声辩?”
寒冷空旷的宫道上,步履安静前行,三皇子骑马跟在旁边,与程少商隔着车帘说话。
程少商轻声问道“三皇子是何时与他们二人成至交好友的?”
“子晟刚进宫时,孤僻不合群,一次被人捉弄落水,是惊鸿路过将他救起的。”三皇子似想起旧日种种,柔和的眼光自眼底泛起。
“当时还好他紧紧抓住岸边几根枯草。惊鸿本是陪着我在那里躲清静,发觉后,便跳下水中将他拉了起来。”
程少商诧异说道“那太子从水中救人是假的咯?”
“后来子晟为此学习凫水,在水中练习屏气,谁知皇兄以为他溺水了,不由分说将他‘救’上来。父皇知晓后甚为高兴,臣民间也传为佳话,纷纷夸太子看似文弱,实则有胆气。子晟倒不好辨驳,便将错就错了。”三皇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凌不疑少时对惊鸿就有好感了?”程少商心里默默琢磨着。
马车忽然停下,程少商掀起车帘,发现己经到崇德殿外。
三皇子看向马车里,却发现程少商不知何时己是泪流满面,跳下马车,大步朝里走去。
三皇子一把拉住程少商“你可有把握为子晟辩解?”
程少商想起昨夜触目的猩红“我说过,他若活不成了,我给他们抵命!”
三皇子震惊而愤怒道“休得胡言乱语!魏惊鸿对你掏心挖肺,你可有半点替她设身处地想过!大难临头,你倒是头脑清醒,条理分明,像是个局外人!若子晟活不成,她也撑不过今天!你知否何为关心则乱,何为同生共死?”
程少商再也无法忍耐,甩开三皇子的手,怒目而视。
“她会调香!”三皇子一怔。
“惊鸿能调出都城内都闻不见的好香,跳出宫内乐人们都逊色的舞蹈。她还会制药,华县遭难她的外门医术却救了上千人,她做的桂花糕极甜而香。”程少商皱眉的看向三皇子,昂声喊道“有没有凌不疑,她都是好好活着的一个女娘,不能因为我们是个女娘,就应被人咄咄逼问,你郎婿要死了,你为何不陪着去死!更不能因为她是女娘,始终被蒙在鼓里连郎婿姓甚名谁,是何人都不能知道!”程少商双肩领抖,却维持着挺直姿势,苍白面庞上泪水滚落,孤勇倔强。
殿内,文帝坐在御座上怒气冲冲,左边是拉着他袖子犹在哭求的崔侯。
“陛下,那竖子就算犯下滔天大错,念在霍兄全族份上,也要网开一面啊!”
文帝扯出袖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看看他做了些什么!弑父!如何能网开一面啊!”
崔祐哭丧着脸,气愤喊道“那也是凌益该死啊!子晟牌性陛下最为清楚,若非凌益做下十恶不做之事,他怎会动手啊!”
左大人不屑的说道“气恼鄙夷是一回事,杀人放火是另一回事!霍夫人再委屈,凌不疑也不能为替母亲抱屈就弑父啊!此事天理难容!”
袁慎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案件还未查清,左大人便己断定凌将军是为霍夫人不平才杀人么?莫非,左大人早就清楚来龙去脉?不如说来听听?”
左大人斜眼看向他,微怒道“袁侍郎,你是何意?你身为廷尉府官员,莫非还要替杀人凶手找理由逃罪不成!纪大人,你是廷尉,装侍郎这般偏祖你管是不管?”
纪遵淡淡说道“凌不疑犯下数桩大罪,弑父,弄兵,欺隐东宫,祸乱朝政,不论凌氏夫委恩怨,不论凌氏父子恩怨,老臣今日只问国法王律!若这些罪名一一确认,凌不疑便是罪当万死!”
崔祐皱眉,忍不住气道“纪老儿,子晟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如今苦苦挨一口气,你怎能落井下石!”
纪遵也十分难办,拱手道“陛下,凌不疑纵然有千般的苦衷,也不该弄兵乱政,若今日陛下不予处罚,臣唯恐将来祸患不断!”
“你们说够了没有!”三皇子忍无可忍,走进大殿。
“子晟自小养在长秋宮,父皇悉心裁培,我等手足相待,谁看不出他将来前程似锦,不可限量!他是疯了还是傻了,无故去杀自己父亲,再让你们这群心瞎眼盲之人来声讨他?!你们倒想想,以子晟沉稳老成的为人,他究竟为何要做此等匪夷所思之事,胜于在此喋喋不休,老调重弹!”
崔祐忙着迎合道“三皇子说的是,其中必有蹊跷!”
左大人冷哼一声“敢问三皇子,其中有何蹊跷?凌不疑弑父人尽皆知,难道还情有可原!”
此时程少商宠辱不惊的走进来,跪在大殿中间,轻啧一声。
“左大人义正言群,可措第一句话就错了。凌不疑可没有弑父!”
程少商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寂静了。
左大人轻笑道“原是程氏啊,凌不凝是魏惊鸿未来的夫婿,她都没什么话说,你又出什么头!”
程少商淡淡说道“左大人生怕别人不知你夹私报复,当时你不是还想连同惊鸿一起与凌不疑就地斩杀的快吗?”
左大人双眸通红,气愤道“你!陛下,魏氏案发时与凌不疑在一处,陛下请将她一同收监审问!”
文帝怒不可遏的喊道“放肆!还要你们御史来教朕做事不成!”他看向程少商道“程氏,你方才的话是何意,你为何说子晟并未弑父?”
程少商深吸一口气“因为凌益根本不是他的生父,他的生父乃是霍翀!”
文帝唰地一声从桌案边站了起来,连案几上水杯打翻了都顾不得。
文帝声音有些额抖“你再说一遍。”
程少商眼睛也红了,低下头道“臣女说,凌不疑并非是凌不疑,乃是霍种将军遗孤一一霍,无,伤!”
左大人有些吃惊的震住“程少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怎能为他脱罪就放肆胡言!凌不疑是否凌益之子,凌益能不知道,霍君华能不知道?”
程少商摇了摇头看着文帝道“这些年,凌将军始终不能侍奉霍夫人膝下,陛下可知其中缘故?”
文帝叹气道“君华每每看见子晟就会想起凌益,疯疯之症便会雪上加霜!”
程少商冷静说道“那陸下觉得,他长得像城阳候么?”
文帝思索,眉头更深。一旁的崔祐却焦急的代替文帝回答。
“子晟长得不像城阳侯,更似霍将军!”
程少商忙着迎合“没错,霍将军祭祀时臣女曾见过他的画像,与凌将军几乎一模一样。那日崔侯告知惊鸿,霍将军家的无伤对杏仁过敏,而凌益之子凌不疑却最爱吃杏仁糕。当晚霍夫人做杏仁糕给子晟吃了,他推拒不得,只得吃的最后全身起珍子,高烧不退。”
崔祐震惊喊道“什么!子晟吃完发烧了?”
程少商低头跪倒,忙着喊道“凌益才是致孤城城破,霍将军修死的罪魁祸首,而他所做一切都是为父报仇雪恨!”
崔祐泄气一般“竟是如此么…那君华她……她…”
程少商眼神微动“霍夫人应是见到孩儿被杀后,时而痴俊,时而疯癫,然而到达都城,见凌益另娶新人后己彻底失去神智,直至最后是否真疯,谁都不能辨,这一番忍辱负重何人能解!”
崔祐回想起程君华临终前一幕跪倒在地,伸手括住脸,痛哭失声。
朝臣纷纷扼腕叹息,大多信程少商的话,御史左大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左大人不高兴道“单凭你只言片语,就要给城阳候定罪不成!你可有证据么?”
崔祐气愤指着左将军怒吼道“孤城满城被屠,唯有凌益活下来了,这便是证据!”
左大人冷漠笑道“笑话!城阳候本就负责看守仓库军械,不用正面对敌,活下来很稀奇么!”
崔候是被霍君华逃得七萃八素,如今也开始偏向凌不疑了!
三皇子紧攥双拳“住口!左大人是御史还是长舌妇?霍夫人尸骨未寒,你在此败坏她名声!”
左大人猛然全身一抖,眼神迷离“臣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表慎沉着应对“左大人既然要验证,不如和凌将军当面对症,熟是熟非,审便知。”
左大人倔强的说道“对峙便知他说的就是实话了么!”
程少商冷笑道“我终于明白凌将军的苦衷了,他非但对城阳侯通敌之事没有证据,什么至连自己是何人之子亦无法证明!城阳侯死了,那叫死无对证,可若是城阳候活着,他依然可以咬死自己就是自己亲儿子,凌将军还是百口莫辩。他的确是走投无路才行此下策!”
左大人不高兴的摆手道“凡事本就要讲证据,怎么从程娘子口中说出来,好似我等蛮不讲理了!”
程少商气愤的喊道“你就是不讲理!左大人,你一直咄洲逼人,企图将罪名扣在凌将军的身上,究竞是为泄愤还是为公理,自己心中清楚!”
左大人拍桌子吼道“程少商,你血口喷人!”
三皇子不高兴的打断他们“够了!父皇还在殿上,你们在此争论不休,是想欺君么!”
众人纷纷朝着文帝看去,只见文帝蹲坐在台阶之上,双手覆面肩膀耸动,手拳下泪水滚滚落下,哭到哽咽。利那,大殿内寂静无声,朝臣们也有回忆起霍翀事迹者,哽咽落泪。
文帝缓缓放下手,露出满是泪痕的脸“你们说够了么,他是阿狰不是阿狸。朕自有法子证明,阿狰小时候,联曾见过他,他身上有一枚特殊的胎记。”
程少商仔细思索魏惊鸿与她嘱咐的的事情,平静抬头看向文帝“是个小小的虎头,却生了三只耳朵,在他后腰之下半寸处,是惊鸿告诉我的!”
文帝猛然醒悟“没错,就是只三耳头!”他痛苦着看向三皇子“朕定要拎他去他父亲灵前,先痛打一顿,问问他是不是狗胆包天鬼迷心窍,有何事不能讲清,非要铤而走险!”
左大人不死心的上前道“陛下,凌不疑身上还有私用太子股下虎符,私调兵卒之罪…”
文帝直接抓起案几上水杯砸向左大人,左大人捂额痛呼出声“不如朕给阿狰抵罪,你看行不行!”
事已至此,所有的真相都摆在众人面前,想要忠勇无敌的霍家军竟然死在自己人手中,满朝文武无不感慨唏嘘。
文帝蹲在霍不疑面前,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个瘦小无助的阿狰与眼前受伤的霍不疑重叠。
“好孩子,告诉联,你叫什么名字?”
霍不疑一字一句,低着头哽咽道“我叫霍无伤,乃是霍翀之子!”
文帝再按捺不住,一把揽住了霍不疑,痛哭失声“霍兄,是朕对不住你,朕来迟了!”
霍不疑也抱住文帝“陛下,我终于替阿父报了仇,阿父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朝臣表情惨然,一时无人说话,只有两人的哽咽之声。
文帝低声抽噎道“谁要你自个儿报仇的,你与你阿母…你姑母,当初为何不与朕说实话,若是朕知晓真相,定会菜手杀了凌益,替霍兄报仇!”
左大人一旁轻笑道“陛下,这些不过是凌不驱为开罪的一面之词!”
霍不疑苦笑,他挣扎着自病棉之上起身,在文帝面前跪下。
“陛下看见了,别说我当年不过一稚童,便是如今的我说出这番话,又有谁会信?凌益娶了新妇,众人会当一切是我姑母不满郎婿再娶编造出来的谎话,更会觉得我是受了姑母教唆。所以….”
文帝听到这里,悲从心中来,伸手抹了一把泪。
“所以,你便独自一人,不惜认贼作父,也要等待时机,手刃凌益对么?”
凌不疑茫然的摇摇头“我本想着查出证据,可以将凌益堂堂正正地处置了。可他太狡猾,不仅将霍家军传令官灭口,更将当年所有联络之人,乃至彭坤系数杀害。而姑母也支撑不住,含冤病死,姑母临死之前望我复仇,我真的等不了,此时我子然一身,复仇的话还不至手连累妻儿…”
文帝哆嗦着喊道“你孑然一身?你将朕置于何地,将其他关心你的人置于何地!”
霍不疑朝着文帝重重磕头“罪臣自知罪无可恕,愿求一死,与父母困聚。”
左大人连忙跪下“不错,还请陛下下令赐死凌不疑,以正国法!”
文帝怒火攻心“闭嘴!朕先赐死你这个狗东西!”
左大人护着自己的头喊道“臣为御史中丞,上诏天地,下谏君臣,国务监管,律法为纲。陛下就是赐死臣,臣也要奏请陛下处置凌将军!”
文帝气不过,抬脚朝着左大人踹去,左大人哎哟一声,歪倒在一边,连忙手脚并用地朝边上爬一爬,躲着文帝。
文帝不解恨又要去踹。
翩然走入殿内的越妃见到这一场面,连忙上前扶住了文帝。
“陛下当自己还是弱冠少年郎呢,咱们又不是还在乡野,怎能这股没规矩,竞在崇德殿内动起了拳脚!”
文帝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气气死联了,这群御史不止一次仗着监管国事之名,行报复之实,偏
还说得光明正大令朕反驳不得,恨得朕牙洋痒!”
越妃守规矩模样,扶身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还是要注重朝堂礼仪,与谏臣之言的。”
左大人得意道“越妃有理!”
越妃看向他时,眼神渐冷“可我虽是女娘,但也读过礼记,听过“父之仇,弗与共戴天〞。霍将军替父报仇,并非罪无可恕,而是情有可原。陛下,我朝最重孝道,若是处斩征不疑,怕是会寒了天下孝子心啊!”
文帝点头微笑“阿姮说的对,杀父之仇不共藏天!阿狰杀了那畜生也是替天行道!”
左大人皱眉起来“越妃,这里是大殿,女娘干政怕是不妥吧?”
越妃不屑瞥向左大人“妾辅佐陛下征战四方之时,左大人还没有入朝为官,怎么,反驳不了我的话,便开始拿我是女娘说事了,你这个男儿郎,可真是好威风啊!”
左大人不高兴道“总之,臣还是不服,臣要为朝堂肃清…..”
左大人还想高喊下去,越妃终于忍无可忍,抬脚踹在左大人身上“我好心维护御史颜面,你倒蹬身子上脸!”
左大人被打哀嚎“陛下,如今凌益己死,凌不疑大可随意栽赃,说凌益通敌,可还有其他证据?”
“当然有!”
袁慎走入殿中,随即呈上一叠书信。
在三才观女娲娘娘的神像中,发现了城阳侯常年与彭坤互通的书信,信中记录了两人与戾帝勾结阻扰宣氏和越氏救援,而后杀害霍将军屠杀满城的过程。
如今证据确凿,但左御史依然不依不饶,爆出霍无伤盗取东宫虎符私自调取军队。这时候,三皇子进来汇报,说左将军已经招供,左家早就被戾帝余孽收买要置霍无伤于死地,因为朝廷少了战神霍无伤,那些人就可以趁乱夺取江山。根据左将军交代,戾帝余孽就是田家酒楼的掌柜田朔,此人本是戾帝身边的内侍,对其一直忠心耿耿。后来戾帝战败,田朔便隐姓埋名四处经商寻找机会,这些年靠着田家酒楼的掩护,他收买了很多的朝中官员,其中就有雍王和小越侯。等到三皇子带人赶到田家酒楼的时候,田朔早就带人逃走了。
文帝依法给左御史定罪,然后又召见了霍无伤和三皇子,问他们有关虎符之事。三皇子承认自己和霍无伤早有往来,不过他们盗取虎符主要是因为太子不堪为一国储君。在三皇子的眼中,一国之君无谓仁厚与刻薄,只需要依理行事,酌情行事即可,就是因为太子的优柔寡断,所以才出现了楼犇构陷忠良的局面。文帝又问霍无伤是否也有此想法,霍无伤也如实将自己所思所想娓娓道来。
他到太子身边不过短短数月便已总领东宫所有事物,其中军队官吏税收密保虎符印信等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将来太子登基,自己想要专权易如反掌。霍无伤虽无取而代之之心,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这样。霍无伤建议文帝为了江山社稷长治久安,还是废除太子的储君职位为好。
此时越妃从后殿走出来,向文帝行礼道“陛下,妾有几句话要交代给子晟。”
凌不疑缓缓抬眸,眼中甚是愧疚之意,越妃走至他面前沉声道“我并非要来责备你,她如今一睡不醒,你若还有良心,便去看看她。”
“是我背弃了与她的承诺,我无颜再去见她。”
霍不疑脸上少许的血色也褪的干干净净,嘴唇微额,无法言语。
他深深低下头去,眼里流出一滴泪水滑落在衣衫上。
越妃与文帝对视一眼,她轻笑一声,讽刺道“怎么,只因她以后生不出孩子了,你嫌弃她了?”
三皇子听到这里虎躯一震,忙着抬起头看向越妃。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凌不疑的心,还未反应过来,他木纳的撑起身体皱眉道“此话何意?”文帝看着他心绪大乱,也心疼起来,他上前一步摇了摇头“子晟啊,惊鸿…她是否与你已有夫妻之实啊?”www.chuanyue1.com
文帝的话已如此言明,凌不疑的一举一动皆然在他眼中,长长叹了口气道“她因你一事大动胎气,险些血崩,如今也算是吊着一口气缓过来了。”
凌不疑重伤加上病弱无力,根本无力爬起来,只是心如刀绞的想立刻爬起来去看她一眼,求她能谅解一份也罢,身上终是没有力气,摔倒在地。
文帝松了口气“送霍将军去偏殿歇息,传孙医官赶紧来瞧瞧!”
霍不疑被抬走,文帝看着越妃,叹息一声。
如今,城阳侯亲眷皆被定罪。皇后自请幽禁于长秋宫,太子被贬为东海王,霍无伤自请去西北驻守边境,并且为了替自己枉死的凌不疑,而改名为霍不疑。
清晨,程少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程家,然后一连多日都不肯出来。“莲房,你可还记得,当年在乡野小屋我们没饭吃的时候,那会若不是惊鸿接济来的米面,我怕就是熬不过那个冬天了。”
程少商扶着廊柱坐下,欣然笑道。
“魏娘子是个好人,她对女公子多好啊,还有如今女君和将军还有几个小公子回来了,女公子多幸福啊。”莲芳握着程少商的手温和说道。
程少商垂眸点了点头“这些年好像梦一场,这一个月我总是在想,会不会突然醒来真就是一场梦。”
莲房担忧道“女公子许是累的狠了,又睡的太久,人就有些迷糊了。”
程少商抬起头看了看院落里飘下来的花瓣,靠在木栏边触景生情,有些伤感的说道“已到了十月末,你看,这桂花还开的极好。”
莲房扫过一眼,忙着笑道“是啊,等秋天一过,我们多做些桂花糕就可以给魏娘子送去了。”
程少商浅笑道“从前我阿母说我身上总带着一股戾气,我还不服,如今算是知道了,惊鸿身上也有这样不服输的劲头,这不是戾气,是信念。”
她眼眸微动“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去记挂谁厌憎我,谁不喜欢我,相反我要去想谁喜欢我,谁待我好,因为只有想到这些人,才有活下去的底气。”想起还躺在塌上的魏惊鸿,她忍下泪水低声道“人还是要多想想好的事情,余生很长,这样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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