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脚晦还明”
一袭倩影荡漾在船桨之上,嘴里念叨着几句诗词,她眸中的眼前是火光漫天的城池,渐渐远去的影子好似从未来过。
青玉案,盛秋好景。
阁外梧桐叶落成群,随半点起伏风,随眼看去便是群人等着,那雕栏玉砌阁楼起,竹帘内的两人悠闲自在。
侍女们徘徊在亭外围,些许人端着茶点,些许人捧着披风。
候在两边的袅袅女郎交换了眼神,看着从正午一直坐到傍晚的女公子心里隐隐担心。
“小姐...”
“嘘”奉茶从珠帘后行走过来的少女微微皱眉,看着她们安分站了一下午便示意身边的侍女下去,如获大赦的她们小声嘀咕着,欣喜地慢慢退了下去。
月檀回身来,看着那人浅笑的低头给握着一卷书简的手边放上茶盏后观察了四周的植物动荡,轻声道“小姐,起风了。”
随着秋风乍起,门帘前的竹简踢踏作响,卷起书页的一角,少女松了松手腕,抬眼微眸“这一天都甚是清净”。月檀将挂在手臂的白锦披肩替她留在单薄的身上,拉住她有些受冷的手忙着蹲下,看着她道“小姐,那人非您良配,实则不必为他费心,世间自会有更好的男儿来…”看着自小跟在身边的小丫头侃侃而谈,为自己打抱不平已经丢掉了素日的仪态,她站起身来把她扶起来。
余晖下双眸似有灿若星辉,而照着如樱桃红润的薄唇一言而嫣然笑去。
“我何时为过这些事,既然有人愿意吃残羹冷饭我自不会阻止,于他们而言都是看笑话,我卖个好处,我压根不想嫁给什么皇子作王妃。”月檀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走着,回神过来义愤填膺的握着拳头道“好歹您才是贵小姐,他们这样欺负您这些年,就连现在嫁娶大事都要被她们约束!”
魏惊鸿驻足脚步,古桥的另一侧其余热闹的一处比起来她才是更清闲自在的一个。
而被众多女眷所追着贺喜,着俏丽什锦的女人便是楚氏女魏琳琅,生性傲娇爱奢,最好贬损自己来博快。
“琳琅姐姐果真是佳人如梦,一笑就能博得皇子的美意!”
“可不是嘛,由着我们嫉妒去,琳琅阿姊,虽是得了好姻缘,可这你幼妹怎么?”
一个世家小姐打听到这里,魏琳琅难免不快,眉目微蹙“我乃魏府嫡长女,自然长姐如母,婚约又岂能压在我头上?”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另一些趋炎附势之徒献上贺礼便又让魏琳琅都夺了去,自然将这宴席摆在与她庭院的对面可不是逍遥炫耀吗?水粉的香料顺着秋风混杂在一起,魏惊鸿有些不耐的顺着桥的另一头带着月檀离开了,便是抢眼些也不算得什么新奇,按照魏琳琅的个性左不过是有人撑腰作威作福,明面上谁不清楚这些物件是怎么来的。
终是出了魏府邸老宅,不用以那些世家娘子的作威作福去相看了,马车一路绕西走停在一处药铺,门前晒好新的药草,魏惊鸿扶着月檀的手随意扫过门前洒在一起的枯叶进了门。
浓重的药味漫在一处,看着寥落的几个门客,心想今日些许也并不是很忙。
月檀寻了寻人,走到台面前礼貌的拘礼“我家小姐今日来取药,想问李大夫可在?”
掌柜的小伙想起些什么从隔层取出来包好的药,一边解释道“今天李大夫去给程将军府上的女眷看病去,提前准备好了药才走。”
魏惊鸿上前投了几枚铜钱点了点头,月檀接过药跟在她身后想到“程将军一家多年扫敌寇一窝昨日才返京,据说府上的小娘子体弱多病,这不才找了李大夫。”
“程府?我记得他们独出一女,想必就是她了。”魏惊鸿坐在马车内,心里掂量着想法,若说那个小女娘也是有趣的很,陈年旧事。
十五岁第一次出宫归家,对这长安街上的错综的铺子无一不好奇的紧,马车檐下的铃铛悠悠,魏惊鸿忍不住掀开窗外的幕布一角,注视着市井烟火的热闹。
此时分外安静的环境却被吵嚷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
“可怜可怜我家女公子吧,若我找不到吃的她会饿死的,我家府上好歹是程府,你们看在程将军面子上就赊给我一些米又怎么样?”一个灰头土脸穿着粉色袄子的小女娘哭花了脸,抱着门前的杆子怎么也不走。
“月檀,那边怎么了?”魏惊鸿循声问向坐在马车外的侍女,她仰手停下马车,过了半晌回复道“小姐,估摸着是要饭的,没什么大事。”
魏惊鸿眨了眨眼睛,沉浸回忆中想起自己,未进宫前逃亡的路上未曾有人施舍一口热饭,不过是靠偷靠抢,自己倒也不如眼前的女孩了。
魏惊鸿将几两银钱伸出手递给月檀,轻声道“告诉那家铺子老板,今日的米面我都要了,给那个小女娘送去。”月檀自知魏惊鸿也是共情与她,心怀善良,她点了点头接过来。【穿】
【书】
【吧】
夜,魏惊鸿习惯的将药粉轻轻磨成粉末,到底是奇怪的很,她的面前大小口径不一的琉璃碗摆放着,除此之外那漆黑的梨花木的箱子内还有不一样医式工具,都一一用丝绸包裹好。
额头微微出汗,将烤好的药粉轻轻倒在一白瓷瓶内与其搅拌,看着与纯净的色混合成功后她笑着放进自己腰间的布袋里,此时听闻院落有些声响,忙着将散落四处的物什收拾了一些。
“惊鸿啊,是阿爹,你给我开个门可好?”
月檀有些讶异的看着魏惊鸿摇了摇头,魏惊鸿思索片刻走到门口打开一些缝隙露出半张脸淡淡道“女儿要歇息了,阿爹有什么说的就便说吧。”
魏珩摩挲了一下手观察了四周吐了吐寒气“深夜冷,你就不怕阿爹站在你这风口病着?”
魏惊鸿白皙的手抵在门阀越见骨节明了,她的声音似乎见的更冷“如今半夜,阿爹若没说的就离开。”她下意识想要将门合上,魏珩忙着拉住门道“程将军归来乃为为父增添一助力,只不过近日军械案实在难办,琳琅再者不适宜风头过盛,出了这事情为父实在为你委屈。”
看来是说客的行话,魏惊鸿神色平静,抬眸看向魏珩“琳琅阿姊与那人间既是两情相悦,又是惊鸿的长姐,我自然不会僭越半分,伦及皇恩阿爹又是多年眷顾,统领三军要职的重业,我只求阿爹有这份心便足够。”
若你心有愧疚便是良心发现,若你没有便是人性泯灭,不配做人。
言语间见她如此疏远,魏珩便也不再拘着一些全须全尾的话,他轻笑两声道“惊鸿还是这么体贴,便有你做事阿爹才能放心。”
月檀看着自家小姐在冷风口这么久忙着把暖炉烧的热乎了一些,用狐狸裘给她披在膝盖上,皱眉不满道“这魏老爷总是深夜来我们青玉案,若说些不中听的小姐全当狗叫!”魏惊鸿无奈的点着她的额头笑了笑“祖宗啊,你下次这样口无遮拦,若不是在我面前去,被旁人听见可不找你板子?”
月檀撇撇嘴,拉着魏惊鸿的手臂道“我自小照顾您,便已经是如同家人一般,先夫人又那样可怜,我自是为保护您的!”
魏惊鸿握紧月檀的手,眼色清清,抿了抿嘴“阿爹的意思便是等着程将军分封后来府一聚,让我帮着操持家宴罢了。”
“这…倒是也不是什么坏事”月檀思索片刻后看着炉子里的炭火,魏惊鸿瞧着窗外淋淋漓漓倒是有有了雨打窗的声音,微微垂眸。
是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机会,不能不要。
“月檀,替我去送个东西到凌将军府上。”魏惊鸿将手中的香料倒进火堆,淡淡说道。
“凌将军?”月檀一愣,犹豫问道“这倒不难办,可小姐与他素日从未有过往来啊,我还听说这凌不疑杀伐决断,断然不是什么…”
“月檀,有说的功夫你都回来了。”魏惊鸿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的又拿起一本书来看“记住,把东西扔在门口离开就行。”
“是”月檀低下头,见魏惊鸿有些不悦的样子,摸着衣摆离开了。
是梦,抬头满天的粉白花瓣落在手中,笑声自上听起,那个活脱的少年与她对视一眼,让她凑近看了一些。
“这就是杏花,你没见过是不是?”
小惊鸿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孩,凑上前去看了看歪头好奇道“这个也可以做糕点吗?”
“可以做成杏仁糕,我阿母做的最好吃,城里的铺子都比不上。”
“阿狰哥,你说是不是?”
模糊的身影,她为何看不到那个人,渐渐清晰的面容凑上前,小惊鸿的手被拉起来,掌心是摘好的杏果。
“你也喜欢吃杏仁糕?”小惊鸿眨了眨眼睛,阿狰失落的笑了笑“不,阿狸喜欢,我吃了会发痒,吃不了姑姑做的好糕点。”
“那你就吃桂花糕,我保证,不比他说的难吃,很甜的。”
梦醒,魏惊鸿辗转反侧,让月檀点起炉子烤火,随着温度漫漫,她终又睡着了。
“阿狰….”
半月飞逝,看着侍女递过来一份又一份的宴会竹简,她匆匆扫道程府的几个名字后特别到门亭安排了座位,符合礼乐之制,不大不小,却要不能坏了她的安排。
“我瞧着这些装饰典雅大方,不愧是咱们先前跑了几条街定做了几套的摆件!”月檀欣赏着自家小姐辛苦劳作的成果,回头兴奋的拍了拍手。
中庭以猛虎为座显军政,旁立兰花而有文,以红木作摆才不失身份。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魏惊鸿遥遥转身看着中庭正对的山水风景,便是可宴可赏,何不乐哉。
正当魏惊鸿和月檀并肩欣赏着落叶无风的景致,一道清丽的声音传在了耳边。
“以朴素装点未免太显我们太尉府小气,阿父既然给你嘱咐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倒是敷衍了事。”魏琳琅跟在楚氏的身后有些嫌弃的扯了扯红木柱上的清风帘,撅嘴道。
“女公子,我们小姐所做便是得到魏大人的认可,您的意思不难道是觉得魏大人素日小气?”月檀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轻声问道。
“放肆,你这贱蹄子,可有规矩!”魏琳琅甩开她头顶上偌大的金制步摇,三步便走到魏惊鸿的身前想要喝声。
楚欢见状,拉住魏琳琅的手狠狠连人拽到身后道“别吓着你妹妹,别又在你妹妹面前没了规矩。”她温言拍了拍魏惊鸿的肩膀“既然这宴会由你操持我不过不是放心,现在看来你也是能做事的。”
魏惊鸿闻言轻笑,低头拘礼“说的是,您放心即可。”
楚欢眼神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一些不合的地方,不过却找不到麻烦,关乎到太尉府的整个体面她也不会多找麻烦。
“惊鸿近些日子穿得素净了些,还是红色最适合你,我便曾让宫内的姨娘做了些衣服,让月檀拿着吧。”楚欢示意身边的侍女,她抬着一芙蓉攒金线的红衣递在月檀的手上,月檀诧异的目光看向楚欢和魏琳琅,心想又在做什么诡计。
魏琳琅不屑的摇了摇头“倒也是衬你,等到宴会之时你若能随便一舞,便是能更添光彩。”
月檀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喊道“如何使的!小姐怎么也是…”楚欢一丝狠戾闪过双眸,下意识扬起手打了月檀一巴掌,狠狠被摔在地上,可怜月檀还手撑着衣服有些害怕的跪在地上。
“主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真是没什么教养,倒是让惊鸿丢脸了。”楚欢盯着魏惊鸿,淡淡说道。
“既是阿爹阿母所托,惊鸿明白。”魏惊鸿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看起来礼数周全“既然您今日也教训了月檀,但她毕竟是我的贴身侍女,我还是要带走的,阿母便好好作享明日宴席之乐即可,恕我还有事,惊鸿告退。”
魏惊鸿拉起月檀,作礼后狠狠撞了魏琳琅的肩膀而去,她愤恨的踩了踩地面,拉着楚欢焦急喊道“阿母,如今阿父偏袒她,连家宴都能让她管了!”
楚欢看着这个蠢笨的女儿心里叹气不耐烦道“愚笨,你当街与皇子大方厥词,让太尉府与皇家颜面扫地,你阿父若不是因为我早赏你十几棍棒!她的圈套,你全数尽跳进去,魏琳琅,你是猪吗!”
看着楚欢劈头盖脸把自己骂了一顿,魏琳琅打了冷颤愣在原地,楚欢深深吸气道“明天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断不能再出问题”
正旦正日,魏府邸灯火锣鼓喧天,天已经擦亮魏家仆人举着长灯笼并立在府门外等着贵客相迎。
魏惊鸿呼着热气,看着方才晨间擦亮的夜空微微见亮,和魏珩并肩站着等着程家坐车马车遥遥而来。
“诶呦!老程将军!”魏珩眼见贵客入地,忙着走着和家眷一起迎而上。
程始展开笑颜忙着拘礼“魏太尉,许久不见,甚是感念您。”
魏珩赞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重见故人“你啊你啊,军中时总担心家人,如今正旦团圆,我们便是合家欢聚了。”
看着两个如官位颇高的男人交谈,魏惊鸿微笑的上前提醒道“阿爹,晨间寒冷,莫不要让程将军他们在外受冻了,宴席已经准备就绪。”
程始夫妻余光看向在魏珩身侧的女子,翩翩而立,闺秀有礼,萧元漪不经意多看去一眼,直到她慢慢抬起头后却觉得熟悉。
程少商方才睡眼惺忪,再看到与之一般少时同龄,似乎有了些许印象。
“诶,阿姊,那个是谁啊!”
程秧顺着前面看去,心下明了“应该是魏府中的两个小姐之一,不知是大小姐或是二小姐。”
“这个是我小女,唤做惊鸿,今日的家宴便是她操持的。”魏珩看着身边的女儿心有宠溺,很是欣慰道。
魏惊鸿抬眸浅笑,很规矩的行了全礼“见过程将军与程夫人,今日小做宴席,恐有招待不周,万望包涵。”
萧元漪点头含笑看向程始“未想太尉大人教导如此大方,倒不让我想起几年前的小女娘来了。”
魏珩似是想起曾发生的闹剧,略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瞧我,元漪消息如此灵通,便是琳琅有错。”
程少商留耳听了一句,眼珠直转“什么东西,他们在讲些什么?”
程秧拍了拍她的手,皱眉的摇了摇头“嫋嫋,大伯母在看你,你快些站好。”
程始向身后的二人招了招手,回头笑着“太尉,一个是我小女程少商,另一个是我侄女程秧,你们快些见过魏太尉。”
萧元漪盯着程少商不规矩的手看去,程少商努了努嘴学着程秧拘礼“见过魏太尉”
“好好,这两位小女娘容貌秀丽,生的极好啊!”魏珩见这些孩子一处甚是欢喜,拉着魏惊鸿道“你们年纪相仿,便是多聊聊。”
“程老弟,你们快随我进去!”跟着家仆引入,偌大的宅邸便顷刻热闹了起来。
魏惊鸿对着二位点头,作出请的手势抬着衣裙走在了前面。
程少商一路走着便却能想起来几年前似乎来过的时候便没什么变化,庄严肃穆,看着这里的天就像是大约处于宫里的压抑一般。
“魏二小姐”程少商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魏惊鸿停下脚步侧身待她继续。
“我少时似乎记着一事,所以特想冒昧询问。”程少商走快两步,凑看去魏惊鸿之貌,心有微妙,如之清风而明月,游龙若凤鸣,这魏家娘子长得甚是出众。
似乎是程少商挨着近些,魏惊鸿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程秧将程少商拉着后退几步看向魏惊鸿道“魏小姐,我妹妹礼数不周,您见谅。”
魏惊鸿摇了摇头“无妨,少商君说的不过是旧年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浅笑嫣嫣,程少商露出笑意拉着程秧凑在魏惊鸿两侧讨论起来府内的元旦装饰很是别致。
“少商君,你们便坐在程将军与程夫人后便可,若有短缺便及时唤我。”魏惊鸿嘱咐好月檀便准备先行离开,程少商见魏惊鸿似乎游离落下一张丝绸帕子,忙着捡起来探头看去转身离开大厅却不见踪影。
“阿姊,我去去就回。”程少商探头看了看四周,便无趣待在这女眷间,看着老成程秧举止规矩也有些烦闷,便不如借着由头好好观摩这一些这里的建筑。
程秧虽无奈,却只好留在原处为程少商想好借口。
魏惊鸿对着月檀对去眼色,后着欣然的点了点头便是全部妥当。
按着红漆木左手第二间屋子,魏惊鸿闻着似有若无熟悉的脂粉气息,莞尔一笑。
“姐姐,你怎在这?”
入眼的魏琳琅转过身好似得逞,她指着一处被翻乱的木箱喊道“魏惊鸿,你好大胆子,竟敢将御赐之物丢窃,待我告知阿爹你就等着吧!”
魏惊鸿忙着拽着她才踏出去的半步,手指生硬“姐姐,今日所沐香倒像是晨露香,倒是为了皇子换了风格?”
魏琳琅甩开她的手,嫌弃的推开她“你休要猖狂,怨怼与我也是能有你这卑贱之人能宣之于口!”
魏惊鸿神色自若,袖口间拿出一张用过的木纸“此缕衣有我昨晚熏出的安神香,姐姐这身衣服倒是让我熟悉起来,这香倒是一模一样。”
“哼,晨露香和你随意配的香怎能一提?”魏琳琅傲娇的扬起头。
“便是对了,惊鸿阿姊所用的熏香和所窃之物是一处,莫不是魏大小姐也是清楚。”程少商自跟着魏惊鸿寻到这里便听了个大概,想起幼年相助,她便不再能丢下魏惊鸿而遭他人羞辱。
“你是何人!敢擅创内院!”魏琳琅瞪大双眸,怒意何处道。
“这位是程将军府的少商,今日的贵客,姐姐,还未回答她的问题。”魏惊鸿轻轻将程少商挡在了身后,声音清冷而严肃,眉目间似想要将她绞尽漩涡,一时间魏琳琅些许后怕了退了两步“你胡言乱语,在外人面前,还不嫌丢人!”
魏惊鸿挑眉“外人?眼下不过是程少商一人罢了,若真要我挑明,姐姐,你这命要不要,全在你。”耳边低声响起,魏惊鸿双眸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是觉着身体有些不对劲,她挠了挠双脸些许惊恐“我…我的脸!”
她跑去内室的铜镜看去,发狂一般叫嚣起来“啊!!”
“跟我回去吧。”魏惊鸿见目的达成,便拉着程少商速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程少商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瞧着那魏大小姐从脖颈处至额头都长满了红疹,吓人的紧。
“魏二小姐,她是不是陷害你。”程少商担忧的询问道。
魏惊鸿有些惊讶的看向身边的程少商停下脚步“为何你不以为我们只是发生了争执,却觉得我受了委屈?”
程少商勉强一笑“她身上所穿与你所说之熏香设计为你,她偷走那件衣服让你无法献礼,你却在衣服上动了手脚让她遭难,这下她自作自受,便是无法宣之于口了。”
这小女娘如此的头脑倒是让魏惊鸿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所用之毒并非对魏琳琅有危害生命的可怕,不过是给她个警醒,如今她小心盘算在程少商耳中三言两语讲了个清楚,她一时间便都有些佩服。
“所以你要揭穿我?”魏惊鸿打量着看着程少商,试探性说道。
程少商忙着摇了摇头,委屈喊道“怎会如此,我是佩服你,我阿母总说我没个规矩要学习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不过我觉得如今有些道理,便是收拾那些害自己的,也要有所谋划。”
魏惊鸿了然点了点头,她虽然不太明白程少商先前经历了什么,就目前来说她也算是能相信。
“既然你为了我保守秘密,便唤我惊鸿就好,以后我们便是朋友。”魏惊鸿欣然拉起程少商的手义气道。
“我幼名嫋嫋。”程少商微微笑道。
那个时间魏惊鸿还没想过,少商于她,三缄其口难言于心底的珍重,却欠了她诸多,高山流水遇知,不过万眼。
元宵佳节,更兼难得太平岁月,四邻无战事,皇帝特意将这日的宵禁推迟两个时辰,并辟出从德辉坊到北宫前一段长长的宽阔街道,供臣民观灯游乐。
今日的灯市人多有碍,先以几辆巨大的安车将女眷运送至街边,再以家丁护卫将女眷们团团围住,方才得以出行。
“惊鸿,你家阵仗可比我们出去吓多了。”程少商兴奋的不行,一下车就长长呵了口气。
“你这件衣服出府前换的,甚至漂亮,秧君这件也典雅大方。”魏惊鸿似乎是转移了话题,瞧着红光俏丽的程少商赞美道。
“小姐的也不逊色,我觉得小姐这件紫衣锦纱的裙子也好不精致。”月檀眨了眨眼睛,看着其他几个人也笑了起来。
“月檀可当真护着惊鸿,把我们都要比下去。”程少商打趣笑道。
“惊鸿阿姊却也美丽”程秧一旁笑意盈盈。
这街道市坊宽阔敞透,最窄处也有二丈宽,两旁五十步一盏树立着一人高的灯炬,以尺余铜盘盛满火油高高架起,其中点起熊熊烈火,把这冬日寒夜照的犹如喧闹如白昼。
程始对着那火油铜盆看了半天,喃喃道“陛下这次很下本钱呐。”
这许多火油,一条街全加起来,可是不小的耗费,程少商耳朵一抖忙问“阿父,咱们陛下很节俭吗?”
不等程始张嘴,萧元漪的眼风已经扫过来了,程少商连连摆手“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成吗。天地君亲师,哪个都不能妄议!”
魏惊鸿拍了拍程少商的额头无奈道“小笨蛋,这条街的灯火通明都是圣上福泽,若非一族表率平定天下,就无今日所景。”说到此处,魏惊鸿看向身边的程始和萧元漪道“若无有程伯父和程伯母的鼎力相助,便无今日之幸。”
“惊鸿如此懂事,便是太尉之明。”程始欣慰的点了点头。
“魏娘子能知礼,我家嫋嫋能及你一半我就安心了。”萧元漪轻叹的摇了摇头。
见其解围,程少商撇了撇嘴松了口气,便转眼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看着远街的灯笼拉着魏惊鸿的手臂一齐跑了去。
街道两侧的楼坊上挂着最多的就是笼灯和走马灯,今夜不少楼主店家为求灯火辉煌,引人瞩目,会将数个巨大的笼灯吊成几串,垂挂在门面外。
程少商看的目不暇接,谁知程少商又摇摇头,看着魏惊鸿手中的灯笼却只要了一盏道“等回家我自己做,给你也做更好看的。”
“嫋嫋,你真厉害。”魏惊鸿看着程少商于她举起来的灯笼道“真好,京中也少有这么热热闹闹了。”
城楼之上,凌不疑一身玄衣正双手负背静静伫立,在他身旁是七八个披黑甲的黑卫,众人皆是一言不发的观察着,与这灯节的喧嚣似乎格格不入。
梁邱起回应道“少主公,属下已布置妥当,若今夜有人拿着和许尽忠相似的灯笼,我们便立即行动!“
梁邱飞倒是注意力不在这上,眼尖的喊道“诶!程家的马车和魏府的马车,这程四娘子今日穿着倒是十分打眼。”穿书吧
梁邱起皱眉“这么远你也看得出来?”
“那不是有那位在那吗,魏惊鸿!你不知道今日魏府邀请程家一起庆祝凯旋,自她出宫归家后便一直养在宫外,我听不少人夸她曾在圣上宫宴一舞动都城,老多公子吹捧着呢。”梁邱飞眼睛倒都看的直了,被梁邱起拍了一头“你又胡说什么呢!”
听到这里,凌不疑的目光朝那抹身影看去,紫衣动风趁月下白皙,惊花一闻,他却不自觉的认为红色才更能烈如她貌。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魏惊鸿拖着花灯浅笑间独身而立。
而静谧的城楼上,凌不疑也伫立如铁,不动如松。
不知奇妙,魏惊鸿总心有一股视线看向自己,她抬眸的瞬间与凌不疑对上视线。
显然隔着高楼,她不知是谁,环顾四周,看着身边程少商的不见踪影,心有担忧便移开视线而离去。
凌不疑看着那抹倩影消失下意识挪动了脚步,顿时有些出神。
此时的程少商走到了田家铺子,这里正时间
正在猜灯谜。
何昭君带着楼垚前来挑战,但楼上坐着的却是白鹿书院的大师兄袁慎,他一个人就猜出了所有的谜题,楼垚只得甘拜下风,但何昭君没有拿到中意的灯笼却很不高兴。
为了补偿楼下的看客,袁慎也出了一道谜题,就是测量田家铺子里水井水面到井口的距离,而田家铺子为了吸引人气,还承诺猜中的人可以赢得一坛千里醉。为了这坛千里醉,程少商勇敢的接受了挑战,并且很快就计算出答案。
不过魏惊鸿平日并不十分与人群热闹有兴致,她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月檀,看来少商也不是如萧伯母说的那样,她也是有心思的。”月檀跟在魏惊鸿身后,她侧耳说道“你去把少商的事情偷偷告诉她两位阿哥,可不能让小瞧了。”
月檀瞧着人来人往,些许担忧“小姐,家丁都被您遣散在四周,人这么多出意外可怎么办。”
魏惊鸿啧啧两声,推了她几步“那我就在田家酒楼里面等你,你速去速回,我看着少商。”
说着没等月檀回话,她速速就走了进去,月檀鼓着脸看着手中的桂花糕带着家丁离开。
嘱咐小二讨要了一杯蜜浆,魏惊鸿端着四处去看了看楼外的灯火夜景,眼见程少商与众人后院不知在打什么谜题,嘴角噙笑。
“魏女公子”魏惊鸿疑惑的看向身边唤她的人,见其五官阴柔,轻浮行事,若有所思“肖世子?”
肖世子观至她娇容月貌,心里动荡起伏,嘴上戏虐“家父引荐诗会时女公子的一舞我至今留恋,肖某见你一人游玩不若不建议,我可陪同。”
魏惊鸿皱眉的看着他提着的灯笼,退后半步,拘礼“惊鸿与闺阁好友一同相约,便不能陪世子了,与其见你也有要事,便不奉陪了。”她再不想和这个轻浮的男人继续对话下去,都曾有听说这肖世子青楼常客,万金挥霍,仰仗雍王所歹,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肖世子略有不满,魏惊鸿的不屑一顾然后他攥紧拳头,口中讽刺“不过是一个被退亲的女人,我看你有何颜面,让我攀上不知是你福气。”魏惊鸿耳边游离这些话,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道“我再不济也是太尉嫡女,若无雍王庇护,世子以为你能娶何家女君?”没等那肖世子反驳,魏惊鸿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此时城楼之上,凌不疑也很快就知道猜谜之事,不过听说肖世子在酒楼之时,马上就推断出许尽忠的幕后之人就是离京数年的雍王。
也只有雍王有这样的能力,能够掩埋许尽忠的过去,如此看来事情就明朗了。
魏惊鸿看着那枚燃起火苗的灯笼一瞬间便把门廊的路都挡了去,心有不对,她分明记着这枚灯笼外皮的图案与方才肖世子拿着的一模一样。
“莫非,他放了火。”
魏惊鸿忙着扯下那页放在胸口的里衣,想起那人鬼鬼祟祟的溜进屋内就觉得不妥,这才发现。
浓烟滚滚,魏惊鸿捂着鼻子咳嗽不止,此地不宜久留,她走到门前侧着身子挡着火苗从倒塌的木材间穿了过去。
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程少商就跑去看热闹了。
落水的人正是裕昌郡主,她本想着以此吸引凌不疑的注意,却不想凌不疑根本不屑一顾。
程少商看到郡主落水的水里竟然有污泥,判断出她就是故意的,于是趁大家不注意将另外的人也推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嚷嚷着田家铺子着火,程少商此时正看到月檀气喘吁吁的带着人拦住了桥头之上的凌不疑。
“糟了!惊鸿!”程少商心急的推开人群向酒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月檀身体打着冷颤,马背之上的男人剑眉斜飞入鬓,眸如星辰,鼻如峰脊,意态风流,却满身荒芜肃杀之气。
“这位大人…我是魏太尉府上二小姐的婢女,求您救救我家小姐!田家酒楼失火,我家小姐还在里面!”
凌不疑眉毛微蹙,双脚踢了马背后没瞧她正眼的拉着马继续向前离开。
月檀一闪就蹭在街边看着身后肃穆的黑甲兵扬长而去,她眼泪呜咽“魏太尉!您就看在魏太尉的面子上救救她!”
月檀哭吼的向着凌不疑的军队喊道,梁邱起听到声音反而不经意回头看了月檀一眼,这样有胆量的女子在少主公面前可不多见。
原本热闹的酒楼变得一片混乱,人群互相推搡,拼命逃窜。
魏惊鸿还未来得及站稳又有人向她扑撞而去,燃烧的灯笼和灯牌摇摇欲坠,支撑不住的砸向众人。
她闪身一躲的摔在了地上,有些皱眉的摸了摸自己擦出血的手臂,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被浓烟再度迷眼,魏惊鸿抓起桌角撑着站起来有些混乱的看了看四周,出口的不远就在前面。
直接提起碍事的裙子跑向大门,当终于看到门外的一处,此时身后身边的人不管不顾的将她再度推向一边,高阶的石头让她脚腕一歪,踩空了楼梯摔向了地上。
偌大的灯笼如雨向她燃烧掉落,魏惊鸿惊恐的看着四处迸射的火星逃窜开来。
突然自己被拦腰抱起,跌入一个健壮胸怀内,温热的男子气息将她笼罩,黑色大氅露出缝隙,晃动间看着他的侧脸撩动着,耳边心跳声起起伏伏,魏惊鸿有些害怕的抓紧了他的手臂。
凌不疑奔跑着将她带离危险的地方,轻轻将她放下后淡淡道“留在这里。”
待到凌不疑刚走,程少商就跟着铁骑找到了被救的魏惊鸿。
“惊鸿,你没事吧。”程少商忙着看见她的身影,拉过她的手细细端详。
魏惊鸿拉住程少商冰凉的小手,看向她微微摇头。
想起些什么,视线追寻凌不移而去,他头也不回的踏着步伐走远,直至火海边缘才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火光照耀,四目相对,魏惊鸿这次看清楚他的样子,他颀长如松枝的身姿,在大火星辉下,风姿烈烈。
凌不疑却将她满眼担忧落入心里,只见他箭步离去,头再也不回,仿佛被火烧化了一样消失。
“嫋嫋,你不必担心,我已告知月檀,你阿父会过来找你,我还有没办的事情。”
魏惊鸿给她留下一个安心的笑容,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小跑着离开了,留程少商一个人有些云里雾里的。
好容易跟上那些铁骑的步数,魏惊鸿皱眉喘着粗气,已经耗尽了力气。
“凌…凌将军!”
梁邱起似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的女娘,便也发现少主公故意延缓的铁骑步伐,便开口道“少主公,是魏家娘子,她…在追您。”
梁邱飞皱眉看向梁邱起“咱们还有正事,这魏娘子何故穷追不舍,莫非也贪图咱们少主公的俊颜??”
凌不疑不耐烦的眼光扫过去,梁邱飞即刻不敢出声了,他扬起手中的马绳使队伍停了下来,一侧翻身下马,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小一个身影。
魏惊鸿松了口气,提着裙子上前认真扶了礼“凌将军归朝还未来得及恭贺,惊鸿便也谢过救命之恩。”
凌不疑微微抿唇,脸色渐和,出声道“魏娘子无事便好,其余皆是次要。”
梁邱飞满脸疑惑,这魏娘子冷着小脸就为了跑来给凌不疑道个谢,他家少主公魅力如此之大?
“少主公,太尉府通报消息在寻魏娘子。”梁邱起一旁提醒道。
凌不疑抬眸欣然“都城不太平,今晚凌某送魏娘子回去。”
“不必了,我因礼数才来和将军问好,怕耽误方才您的正事,我去寻程将军就好。”凌不疑没等魏惊鸿做什么动作,身后的黑甲卫将她路阻拦去,魏惊鸿愣愣的看着身后一动不动提着刀的黑甲卫,心有嗖嗖的凉意。
“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在凌不疑的身后,他并未回至马背上,而是与魏惊鸿并肩同行,一手牵着马绳,若无这些其余的黑甲卫,他们此时看起来倒像是寻常一对夫妇对街散步一样。
两个人这么安静走了不知多久,但魏惊鸿却越发觉得这条路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走的够久,但对于凌不疑来说这却是错失十多年的再次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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