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长老沉默。
虽然看不透这张面具后的脸，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面具人似乎因为她的一声“前辈”，有些沾沾自喜——
怎么可能！
她不动声色地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愚蠢”。
连八次“夺命”的魔尊，都还没有达到“大成若缺”、“大道至简”的地步，眼前这个人至少也是九次“夺命”，甚至就是传说中的“人仙”，只是不知道为何并没有飞升上界。
但无论如何，这都肯定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怪物，哪怕看起来挺年轻的。
这样的老怪物，身上那属于人类的情绪和情感，早就已经极其淡漠。
他们活得太久，经历得太多，对于这人世间的种种，早就已经麻木、见怪不怪了。
自己竟然会天真得以为能感应到他的情绪变化，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寒长老再次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提醒自己现在面对的，极可能是站在这个修真界顶端的存在，绝对不能把此人当成寻常修士看待。
尤其不能生出“我能感应到此人情绪变化”这种愚蠢至极的念头。
哪怕是修炼了完整“天魔策”的魔尊站在这里，面对这个神秘的面具人，也不敢说就能感应到此人的情绪波动。
更遑论是她这个仅仅修炼了“七情六欲篇”的“神通”修士。
必须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必须要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我只是一个神通境修士。”
“我只是一个神通境修士。”
“我只是一个神通境修士。”
……
寒长老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不是凡尔赛，而是借此提醒她，面前这个神秘的面具人，到底有多可怕。
整个九州界，“夺命”大佬不出，“神通境”就是能横着走的存在。
但寒长老此时真就觉得自己这个“神通境”大圆满，在面对这神秘面具人时，就如同一个喽啰一般。
让她下意识就想起第一次见魔尊时的那种感觉——
完全看不清对方的修为深浅。
完全猜不到对方的情绪真伪。
完全摸不透对方的脾气好坏。
而眼前这人，给她的感觉，比当日第一次见魔尊时更加虚幻，更加缥缈。
因为她甚至感应不到此人身上的强者威压！
她能感应到的，就只有此人身上那几乎微弱得如同萤火一样的零星灵气，即便已经一遍遍提醒了自己无数次，但这种感应，却一直让她有种“他就是个修炼新人”、“我一巴掌能拍死他一百次”的恐怖错觉。夶风小说
这令她越发不寒而栗。
“神通境”的感知，竟然在不断误导着她！
从两人第一次照面，到现在，仅仅只过了不到三十次呼吸的时间。
但寒长老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般漫长。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然脑海中怎么会不断浮现出那些过去的画面。
然而，在叶凡看来，两人仅仅只是试探性地交了半次手而已。
这个神秘女子反应极快，每每在他即将触及到对方身体时，就及时遁走。
导致他先后出手两次，都是无功而返，只能算是出了半招。
所以这第三次现身，他也就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等着此女出招，准备好好感受一下修士的攻伐和破坏力。
只是，这神秘女子在莫名其妙喊了他一声“前辈”后，就像根电线杆子似的立在那里不动了。
夜色太重，两人之间相隔了二十几米，叶凡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更加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戏码。
等了片刻，见此女依旧一动不动，叶凡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你怎么不出手？”
他问的理所当然，语气也是平平常常。
但在这张造型古怪的脸谱面具加持下，他的声音被转化成了毫无情绪波动的金属声音。
而这金属声音，听在寒长老耳中，却仿佛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
“你不对我出手的话，我若是先出手，杀了你岂不就是以大欺小，不讲武德？”
寒长老暗暗吸了口气，不敢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她觉得自己猜得没错，眼前这个神秘的面具人，果然是一个过路客，在发现她这个“神通境”小辈后，一时间起了动手的心思。
只是碍于“老前辈”的身份，担心由他先出手，传出去了会掉面子，所以才两次近身刺激她，逼迫她先出手，这样他也就有了还手的正当理由。
一念及此，寒长老在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又暗骂这面具人“无耻”和“不要脸”。穿书吧
同时也不禁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幸亏修炼的是“七情六欲篇”，要像秦九那样，修炼的是“天魔策”里的“斗战圣法”，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被扬了骨灰了。
身为魔尊的亲传弟子，她可是跟着师父见过不少修真界的大佬，多少也清楚一点这种大人物们的心态。
就四个字——
既当又立。
不论是仙道大佬，还是魔道巨擘，在这方面都是大同小异。
哪怕对你动了杀心，也要讲个名正言顺，不能让人笑话他们是以大欺小、不讲武德，传出去败坏名声。
仙魔的区别无非是仙道大佬要讲大义，先给你打上一个邪魔外道的标签，然后就能名正言顺的“人人得而诛之”。
魔道巨擘则更加简单直接点，就比如现在这样，虽然是面具人先“偷袭”，但他没有直接动手，只是通过这种猝不及防的逼近，诱导你本能对他出手。
但只要你出了手，那就是以下犯上，无端攻击“路人”，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自卫”，或者是“本能反应防御了一下”。
只不过这一下，就已经足够把她这个寒长老，直接拍成寒酱了。
看着背负双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由着你出手”模样的面具人，寒长老直接在心里“呸”了一声，大骂了一句“老怪物，真不要脸”。
面上却是露出一个恭敬至极的表情，身子微屈，双手交叠放到腰侧，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女子万福礼来：“见过前辈。”
“……”
面具人似乎没料到让她出手，等来的却是这样一招“出手”，一时间有些沉默。
寒长老看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表情无比恭顺，心中却是一阵得意——
老怪物又怎样，老娘就是不给你动手的机会！
然而，才骂了这一句，耳边就听到了那个毫无情绪波动的金属声音：“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刹那间，头皮发麻！
寒长老几乎就要惊叫出来。
但见这神秘面具人依旧负手而立，好端端站在那里，她连忙辩解道：“晚辈怎敢对前辈不敬，哪怕是在心中，也只有对前辈的敬畏。”
这一刻，她确定了，眼前这个神秘面具人，绝对是哪个魔道大佬。
因为仙道大佬们多少还要点脸，只有魔道大佬才会用“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这种理由，当成是主动出手的借口。
“……”
又是一阵沉默。
一阵令寒长老感觉度日如年的沉默。
她眼中的面具人，也就是叶凡，看着这个保持女子万福礼的神秘女修，面具下已经连翻了两次白眼。
亏他还以为面前这人是个狠角色，不但敢跑到太一门的老巢来搞事，对找错门的陌生人也是先起了杀心再说。
亏他还谨慎起见先买了一份“保险”，以防她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动手。
亏他主动出来试探，还想着趁机给此人一个警告。
结果，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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