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位下午好。”
苏瑾的声音并不大，但神奇的是，这声音清楚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语气平静，但却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能来参加这次会议的，无一不是神河文明各个领域里的顶尖人士，以他们饱经世故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苏瑾的与众不同，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并不认为台上这个年轻人的才华能够胜过基兰。
毕竟，基兰是神河文明近万年来最杰出的青年科学家，更何况，他还是神河文明的第一位神。
台上的苏瑾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遍台下的众人，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指尖的轻响，苏瑾的身后出现了一块光幕。
光幕上，闪烁着“假言推理，虚空三段论”几个大字。
台下一片寂静，人们看着光幕上的大字，或静静思索，或等待下文。【穿】
【书】
【吧】
“假借基兰关于宇宙边缘的发言，本人在此之上，做出以下推理，以及…警示。”
苏瑾没有理会台下的小规模骚乱，他目光平静，神色淡然。
“假设你站在宇宙的边缘，你该怎么验证那是否就是边缘？”
话音刚落，台下的众人跟着苏瑾的思路，开始思考。
“曾有一个文明思考过这个问题，当时，无数的科学家给出了各种各样的验证方法，这些方法五花八门，有的看起来很高大上，有的看起来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台下有几位身着白大褂的老者跟着点了点头，看的出来，他们或多或少也都思索出了自己的一些方法。
“但最后，这个文明采取了一种最简单明了的验证方法。”
“那就是：设法到达宇宙边缘，并使自身与宇宙在这一点扩张的速度达到一致，然后，对着边缘投出一根长矛。”
投出长矛？
这一举动看似简单，但在场的一众科学家都能感受的到，事情远远没有台上之人所讲述的那么轻松。
“接下来，可能会有两种情况发生，一，长矛飞出边缘，继续向外；二，长矛触碰边缘，被反弹回来。”穿书吧
“但……”
苏瑾突然加重语气，将台下众人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最终，长矛成功飞出了边缘，但就在飞出边缘的那一刻，它彻底崩碎了。”
苏瑾话音刚落，台下的众科学家一片哗然。
其他参会的业界精英也是反应各异，有的茫然，有的不明所以，还有的面带嘲讽。
这算什么？这能说明什么？
“苏瑾学者，请问您刚刚所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它是否科学，严谨？”
台下，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科研员站起身来，直接出声询问道。
苏瑾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坐下。
事情当然是真的，苏瑾所讲述的事件原型发生在真理之矛计划早期，不过不同的是，当时蓝星宇宙采取这项实验是为了验证真理之矛计划的可行性，
长矛采用的主材料是龙骨，除此之外，它还被赋予了【无坚不摧】和【极速】两层概念属性。
但……
即便是这样，在飞出边缘后，它依旧没能撑过一秒。
“不管真假，刚才所说仅作为本次发言的开端，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苏瑾双手扶着演讲台的两侧，神色平静，继续开口，
“已知宇宙诞生137亿年，即便是向前推100亿年，也有可能出现相当数量的文明，他们与神河文明一样，拥有神体技术，达到了永恒，并传承至今，可是……”
苏瑾话语一转。
“神河文明的最高智慧们，神河文明的大时钟、暗质计算云，有发现过这类文明的存在吗？”（这类文明指传承至今，到现在没有灭亡，依然存在的。）
台下的众人神色一凛，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提出了，早在几千年前的一次会议上，就曾经有学者提出过这一问题，并且，还有一种看似荒谬的理论随之出现：
……
【收割者理论】
1.宇宙中存在收割者文明，它们会收割后来发展起来的强大文明，并给新生文明发展空间。
2.收割者总会出现，并且总会强于后来文明。
3.收割存在周期，以锁死宇宙内文明的发展上限，并使收割者自身越来越强。
4.哪怕有外来力量或其他因素导致收割循环断裂，但基于1的逻辑，依然会出现新的收割者。
……
苏瑾的眼神在台下扫视，最后停留在一名秃顶学者身上，两人对视，苏瑾稍稍致意。
“赖大师，我记得您曾经提出过一种名为‘收割者理论’的前沿理念吧？”
被称作赖大师的秃顶学者苦笑一声，他微微躬身，语气谦卑。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理论已经被证明为谬论，收割者的出现被大时钟证伪，我也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苏瑾笑笑，他平静的看着赖大师。
“大时钟在宇宙中捕捉不到所谓的‘收割者’，但如果把这个范围扩大呢？”
赖大师猛地抬头。
“您是说，将这个理论放到宇宙之外？可宇宙之外……”
“宇宙之外是虚空。”
第一排的席位上，传出了一道平淡的声音。
众人定睛看去，竟然是神河文明的首席科学家：丁格黑教授。
可，虚空又是个什么东西？丁格黑教授的新研究吗？
丁格黑看向台上那张年轻面孔，给予了一个友善温和的微笑。
“苏瑾学者可以接着说。”
苏瑾点点头，继续说道：
“在此之上，我提出了一种模型假设，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想象。”
“有一片被迷雾笼罩的大海，海中有许多规则的圆形孤岛，这些岛有的大，有的小，它们全都漂浮在海面上。”
“岛上诞生了很多文明，其中较强的一个文明利用岛上的资源，将自身发展到了一定高度。”
“然后有一天，这个文明探索到了岛的边缘，他们发现了大海和迷雾的存在，于是他们本能开始恐惧，开始幻想，幻想迷雾之中有什么，岛的外面又有什么。”
“这个文明是幸运的，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发展，他们制造出了船只和罗盘，开始向岛外探索，这时，他们遭到了海中未知生物的袭击……”
苏瑾巴拉巴拉的讲了很多，受丁格黑的影响，台下的众人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语毕，一名求知欲旺盛的神河科研员举起了手。
“请说。”
“苏瑾先生，根据您的模型，孤岛代表宇宙，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宇宙？为什么孤岛的大小又会有所不同呢？”
苏瑾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前面的基兰率先开口了。
“奇点爆炸形成宇宙，但没有人规定只有一个奇点，至于大小不同，这或许与爆炸时奇点的疏密程度有关？”
基兰摸着下巴，抬头望向苏瑾，脸上写满了自信，一时间，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一旁，丁格黑摸了摸胡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基兰这孩子，正经起来，还是很棒的。
苏瑾回以微笑，嗯，基兰这家伙，包子没白吃。
“在这种模型之下，无论已知宇宙中的文明如何发展，始终会遇到更强大的不可抗力：在已有的科技之下，无法逾越。”
“简单点来说，就是已知宇宙容纳不下最高智慧，智慧突破不了宇宙，便无法理解更多，我将此，定义为终极恐惧，即最高智慧都无法逾越的障碍。”
“而在终极恐惧状态下，我们的一切认知都可能是错误的，宇宙中的铁律、定律会被颠覆。”
苏瑾稍作停顿，看向基兰。
“就如同基兰刚刚报告中所指出的那样：‘我们科技的发展，探索到了宇宙的边缘，但当文明的智慧向边缘探索时，就会发现：无论何种科技理论，以及过去二十万年里积累的知识，都无法定义、解析宇宙边缘，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基兰一怔。
？？？
你点我？
“但是根据基本的逻辑，必然仍有一种文明，他们所掌握的技术能够破解这一切，破解这连最高智慧都毫无头绪的一切。”
“这类文明，我将其称之为虚空文明。”
“而在刚刚的海岛模型中，虚空级文明又分为三类：虚空原生文明，弱虚空文明以及…强虚空文明！”
苏瑾话音落下，犹如一柄大锤，敲在众人心头，然后是一连串的“80”升起。
丁格黑教授摩挲着胡子，静静思考；基兰嘴巴张大，像是能塞下一个包子；一名胸前挂着将星的军装男子正神色焦急的向暗通讯另一边汇报着什么。
苏瑾呼出一口气，他微笑着鞠了一躬，大步走下了发言台。
台下，丁格黑低着头，眼神闪烁，他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卷古老破败的卷轴，透过那摩挲滑动的指尖，可以在卷轴的表面隐约看到这么一行小字：
——是宿命的光锥，还是文明的审判，我们形同蝼蚁，又灿若星辰。千万年后，我们的文明化作了尘埃，而千万光年外的他们，也终于读到了我们文明写下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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