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殁了个太妃，身份虽然尊贵，但也不过就是个太妃罢了。活着的时候不得宠，死了也不过按着该有的礼仪规制，一口棺椁迁入帝陵。
因为还在国丧期，太妃的葬礼也就草草置办了，在宫里放了两日，便要运出宫外，送入帝陵与先帝合葬。
一百零八人组成的送葬队缓缓离开宫门，朝着城门而去。
在又紧闭了两日的城门以后，西门终于因为要送太妃的棺椁出城，再一次打开了。
季染亲自坐在城门口，目视着守城官兵将百姓们一个个细致的盘查。
虽然盘查的过程有些繁琐，但好歹又能出城了，百姓们心中虽有怨言，但也很老实的接连排着队伍，挨个接受检查。
或许是几日没睡好的缘故，季染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底泛着血丝，只是一双眼眸依然凌厉的注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片刻没有放松过。
邵宁大步从远处走了过来，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太妃的棺椁就要到这里了。”
季染点点头：“知道了。”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远远的就见一百多个身穿孝服的宫人们举着幡打着旗缓缓而来，中间一具巨大的棺椁被众人抬着，很是庄严肃穆。
季染目光闪了闪，并没有起身，一直等到送葬队来到跟前，一位礼部的官员毕恭毕敬的来到他跟前，躬身行礼说道：“没想到季相竟然在此，下官有礼了。”
季染看了一眼，也算认得，点点头：“刘大人，这是要出城？”
刘大人心里暗道：这送葬呢可不是得送出去？
嘴上却含笑道：“是啊季大人，下官护送的是成太妃的棺椁，是要迁入帝陵的，您行个方便......”
季染淡淡瞥了一眼送葬队伍，说道：“好说，邵宁，带着人查一遍，没什么问题了就放行吧。”
邵宁沉声说道：“是！”
刘大人暗地里撇撇嘴，我就不信你连棺材也能打开查一查？穿书吧
因为送葬队人数众多，一时半会也查不完，季染倒是冲着刘大人一摆手：“刘大人且稍坐片刻，不急。”
刘大人被他这谦让一回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他职位并不高，平素也很少跟季染这样的重臣打交道，向来只听说季相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人人都暗地里称他为“季无常”，如今看上去，倒是还挺和善。
他心里泛着嘀咕，却也坐在了一边等待底下的侍卫盘查那些送葬宫人。
只不过方才还将过路人一个个严查的季染，此刻却闭目养神起来，对有心想与他攀谈套交情的刘大人晾在了一边。
这个时候，邵宁过来低声说道：“大人，肃王府的人来了，说成太妃薨逝，家里人想跟着一起出城祭奠一番。”
季染缓缓睁开双眼，朝着后面看了一眼，果然在送葬队的后面，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队伍。
人数不算很多，大概三四十人左右，中间护着一顶装饰精美的车驾。
不等季染发问，对方队伍里早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赔着笑过来，拱手说道：“听闻季大人在此，小的肃王府管家这里有礼了！肃王妃听闻成太妃薨逝，很是伤心难过，王妃就太妃这一个亲侄女儿，年轻轻轻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已经哭的都起不来身了。季大人行个方便，就让我家王妃送太妃一程吧！”
季染抬了抬眼眸：“原来成太妃是肃王妃的亲眷。”
管家含笑道：“正是呢！成太妃是我家王妃的嫡亲侄女儿，进宫前与我家王妃最是亲近。”
他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季染淡然说道：“城门开着，就是与人方便进出的，本相也只是在这里坐坐，并未拦着你家王妃送葬不是？”
这个时候，管家跟刘大人已经亲眼看到邵宁无所畏惧的喊着人过来，让把棺椁也打开看了看......
他们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
谁都没想到，季染这厮，真的开棺了！
刘大人身为礼部的人，又是这次送葬的主要负责人，一见到邵宁开了棺顿时气红了脸，忍着气对季染说道：“季大人，逝者为大，您这么做不太好吧？”
季染漠然瞥了他一眼：“哪里不好了？谁有意见，就让他亲自来与本相说好了。”
刘大人顿时梗了梗，难不成他说死人有意见，让个死人来跟季染抗议不成？
他心里忍不住暗骂，希望你晚上天天发噩梦！
被你开了棺的逝者晚上都会入你梦找你好好聊聊人生！
亏他刚才还觉得季染和蔼亲善呢！呸！
而这边，肃王府的管家脸上的表情同样不怎么好看，他强笑着说道：“季大人，我家王妃因为太妃薨逝，已经哭了两天了，如今身子正虚，不能见风，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邵宁已经将整个送葬队包括棺椁内外都检查了一遍，过来说道：“大人，送葬队已检查完毕，并无异常。”
刘大人没好气的说道：“能有什么异常？本官可是亲自护送着成太妃的棺椁出的宫门！”Μ.chuanyue1.℃ōＭ
季染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淡淡说道：“那就放行。”
这边管家有些着急：“季相......那我们这边......”
季染忽然站了起来，冷冷说道：“邵宁，请王妃出来，仔细检查！”
“是！”
肃王府的队伍人数不多，几乎能一眼看到头。
季染背负着双手，从管家开始，将一个一个的侍女、护卫看了过去。
管家还想跳着脚叫嚣什么，却被季染如冰般的眼眸一看，顿时觉得心底一凉，嘴唇颤抖了几下，勉强忍了回去。
肃王妃被身边的两个侍女颤颤巍巍的扶了出来，看上去的确虚弱的厉害。
她头发花白，身子瘦削的厉害，不知是不是因为哭的久了，身子绵软无力，只靠在身边的侍女身上弱弱的喘气。
管家没好气的说道：“季大人！我家王妃虚的很，可不能长时间着风！要是真的吹了风受了寒，您就算再贵为当朝首辅，可也吃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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