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与韩韬分头行动,都是在官场上权势滔天或者混迹朝堂大半生的人,想要查出点什么,不是难事。
韩韬没用三天,就查出那个死了的小厮身份。
只不过是个江湖混混,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和一个弟弟,成日游手好闲,靠在赌场偶尔出老千骗人挣些微薄的银子度日。
他老母五十多了,眼睛不太好,幼弟不过十三岁,却是个读书的,看来这个小混混孤注一掷肯做赴死的事情,定然是老母幼弟得到了什么好处。
韩韬派人在他家附近守了两日,果然就见他的老母小儿子驾车离开京城,路过城门盘查的时候说的也只是走亲戚。但是他家的亲戚基本已经死绝了,又走的是哪门子的亲戚?
韩韬二话不说让人拿下这两个人,那老妇一脸惊恐,只说大儿子给她来信,让她带着小儿子去城外五里处等候。他寻到门路在另一个地方给弟弟找了一个不错的书院,手里也有不少银钱,一家人搬去那边生活。
老妇少年受不得逼供,稍微施压就吐了个干净。
韩韬也无意为难老妇幼子,只问道:“可知你长子给你的银钱,是从何而来?”
很快,韩韬隐隐查出那个给小厮大量钱财,让他故意给韩家通风报信的人,身份不低。因为小厮的幼弟曾听到自己的兄长曾有一次说漏了嘴,似乎有个高门大户身边的管家,对他很是看重,他家即将就要发达了之类的话。
韩韬命人暗中去老妇口中所说的五里亭埋伏,果然只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在五里亭周围探头探脑,腰间都有兵器。
只怕老妇与她幼子一去,这条命也就交代在那里了。
季染的做事手法就简单粗暴了许多。
他直接把所有提供过详细口供的证人全部带了回来,也不用刑,只熬鹰似的反复问讯,同一个问题,每人需要至少回答几十遍不止。每个问题精细到了极致,稍有与前一次回答不同,等待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逼问。
韩脂胭重新检查了一遍那个小厮的死因。
死因是服毒,而且这种毒与季染当初在登州边城遭遇暗杀时,韩脂胭验出的毒,很是有些相同之处。
季染这边不断问讯,有几个证人的口供在不断重复后,出现了大量牛头不对马嘴的错漏。季染紧抓漏洞,不管是衙门口的掌柜,还是花楼的妓子老鸨,最终只得俯首认罪,说是被人逼迫着让他们这么说的,否则就要让他们的店铺花楼开不下去。
如此一来,有些事情就很微妙了。
结合所有人调查的结果来看,背后主使人直指向了朝中重臣,其实可想而知,能对付韩家的,必是有着利益关系之人,这并不出意外。只是从韩脂胭查出的毒物看来,目标却是遥遥指向大皇子与太后一脉。
但是大皇子与太后如今已是半软禁状态,一举一动几乎都在皇帝的监控之下。
更何况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拉下韩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一个户部尚书,一个户部侍郎,说要紧也很要紧,但对于大皇子与太后来说,这个位置就颇有些鸡肋了。
如今对他们来说,兵权比钱袋子更重要的多。
就算整掉韩家,户部尚书与户部侍郎的位置,皇帝也不可能安一个大皇子或者太后的人上去。
这么做得不偿失。
季染在朝中的诨名“季无常”不是白叫的,几个证人翻了口供,他自然不必对他们再过客气。
不客气的结果,就是终于让他们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肃王。
肃王是先皇的哥哥。
先皇兄弟众多,能在众多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登基为帝当年也是颇多周折。
做了皇帝后,亲弟弟康平郡王为了自保去了陵海郡,装了一辈子胸无大志,最终还是谋了反。
肃王宇文恭,是先帝的三哥,当年也是跟先帝争过皇位的,只不过最终棋差一着,输了。
先帝总觉得自己这个三哥远远的放出去不能让自己放心,就把他留在了京城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一留也是二十几年。
老王爷身上差事不多,在别人眼里也就是闲散宗室,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遛鸟,炼丹修道。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的最终指向,竟然会是他。【穿】
【书】
【吧】
韩韬咬牙怒哼:“肃王!我韩家难不成还挡了他的路不成?先帝防了他一辈子,难不成他以为换了一个皇帝,就能任他揉圆捏扁?真是笑话!”m.chuanyue1.com
新帝登基,许多人仍处观望状态。
新帝做皇子做太子的时候是一个样子,谁知道做了皇帝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样子?
有的人在观望一阵以后,就会试探性的出手了。
或许,韩家这块大肥肉就是他们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户部,好大一块肥肉。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以往的韩韬或许还会考虑明哲自保,处中立状。但韩家与季家联姻以后,韩家不可避免的,就成了新帝手里最得用的钱袋子。
扳倒韩家,不管是季家还是皇帝,就算不会伤筋动骨,也能伤其元气。新帝刚刚登基,根基未稳,想再找一个不论是资历还是放心能用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到时候不管是谁接任这个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的位置,都大有手脚可为。
官场黑暗,莫过于此。
韩韬混迹了一辈子官场的老人,想清楚明白了,也觉得心寒和心累。
甚至觉得林相能够及时收手,全身而退,真是莫大的福分。
此事既然已经牵扯到了皇族内部,就不是他们这些寻常官员能够做主的了。
季染将事情经过秘密向宇文旻禀报了一遍,果然宇文旻勾着唇冷笑起来,眼中尽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朕的这位皇叔蛰伏了半辈子,好容易熬到朕登基了,看来也忍不住出手了啊!”
大魏官场腐朽黑暗,盘根错节下,没有几个人是无辜的。
“只不过......”宇文旻有些意味深长的望着季染:“季卿你没觉得忽略了什么吗?这件事的背后,似乎并非只是争权夺利这么简单,反而给朕一种恶意满满的感觉......肃王叔再想要权要钱,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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