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圭表面不露声色,内里却是心惊肉跳。听说过方少石这个人物,却不知他是锦衣卫的人。
方少石看出魏圭的犹疑,“魏兄,实话讲,查刘家的绝非只我二人,我也并非为救你跟来,而是放心不下我师弟才与你遇上。方某觉得你不该为刘家赔上性命,冒险实言相告,何去何从,给一句话。”
事到眼前,魏圭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一咬牙道:“我信了。这便随你俩去,将我知全部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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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阳住的地方经过先前的打斗,不能再回去了,三人回方少石的住处。
已是丑时,三人自后窗而入,方少石到柜台,从迷迷糊糊的伙计处要来纸墨。
燃上角灯,魏圭说,方少石记,王正阳留心着门外的动静。
刘家的财富让方少石、王正阳震惊不已。杭州、应天两府共拥有肥田数十万亩,豪宅无数,仅魏圭就说出十几处,甚至在四川也广置田产。
另外,定期向朝中重臣、权贵以红利的名义送金银。
魏圭道:“在下常年在盐池,所知都是他们言谈中蛛丝马迹得来,未知的财物比这些自是要多得多。”
方少石:“恭喜魏兄悬崖勒马,保全了姐弟性命,眼前你们如何布排?”
魏圭:“天亮时,车马队一分为二,一路向东往应天府;另一路向南赴杭州府,我去应天府。”
方少石:“那我与师弟也分开各跟随一路。”
王正阳想起许莜儿,觉得杭州还有个亲近的人。便道:“大师兄,我有个姑在杭州,我正好顺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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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王正阳说,方少石也得跟魏圭走,他怕魏圭一着急,立马奔回京城,向她姐报信。若刘凤林得知了消息,提前做好准备或逃走,那自己便是把圣上和锦衣卫出卖了,半生英名完了,还得杀头。
方少石:“我随魏兄走。”
天色未明时,魏圭自后窗先回去了。
王正阳这才扑通跪下磕头,想想自与师父、师兄分别后经的事,泪流满面。又怕门外听见,不敢大声,“自与师父、师兄分别,日夜想念。”
方少石拉起师弟坐下,“我们也想你。这些年我怕你出事,怕你荒废了功夫,看到你后,才放下心来。师父也总念叨把你丢下,只能算是教了半个徒弟,让我日后若有缘给你补一补。”
王正阳问:“师父、二师兄现在何处?”
方少石:“师父说你二师兄缺少历练,带他四处走去了。你教训过的那个歹人可寻过你麻烦?”www.chuanyue1.com
王正阳:“被我杀了。”
十年了,王正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天已露出鱼肚白。
方少石:“马上又要分开,京城再见时详谈。我观你身上浊气太重,日常酒肉少些,不可贪恋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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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正阳脸一红,方少石:“哦,你成家了?”
王正阳一想自己娃都有了,便道:“内人已怀孕。”
赶紧把话头转到别处,“大师兄,方才这个人出招虚实难测,武功是何来路?”
方少石:“他叫魏圭,阴阳门顶尖人物,你已与他交过手,他真要杀你,你躲不过。”
王正阳:“他自窗而入时,明明攻我眉心,我却觉到膻中穴杀气逼人,想来他攻的就是膻中穴。”
方少石问:“你睡着,如何察觉到他要刺你?”
王正阳:“我梦中惊醒,他正好落下来。”
方少石摇了摇头,“艺无止境啊,有了空闲我俩好好探讨一番。分手后你独自跟随,仍要小心。京城何人派你来?”
王正阳拿出腰牌让方少石看。
方少石端详着,“曾是平阳府知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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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阳将前后略说。
方少石:“我只知锦衣卫在查刘家,原来邓大人早有布排,如此大事,想是有来路的。
如此,你杭州事罢,一到京城先去正阳门西边的来和客店与我会面。之后你去见邓大人,我去锦衣卫交差。”
天色已明,挨着客店有个小吃店,方少石要了两碗扣面,王正阳呲牙道:“我吃三碗”,他怕惊到方少石,还少说了。
王正阳风卷残云,几乎与方少石同时吃完三碗面。
方少石摇摇头,“怪不得你身上浊气重,让吃拖住了身子。”
王正阳:“我小时饭量一般,自随师父、师兄练了功后,饭量一日大似一日,日常能顶三、四个人吃。”
方少石叹口气,“筋骨长成,就无需吃那么多了,我们分开得太早,看以后能不能给你调理一下。”
王正阳与大师兄依依惜别,随车马队日行夜宿。
白日,路边的田野稻浪翻卷,或依山傍水,或一望无垠,或远或近,点缀着大片、小片的白墙灰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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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王正阳还穿着夹衣。
一进杭州城,处处拱桥石栏,柳垂水波,果然与先前所见风物大不同。
北面来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本地人早已是轻纱薄绸,软底的绸鞋,做劳力的也都穿四面露风的麻衣、草鞋。
跟着四辆马车、十匹马,顺着水绕了一大圈向西拐,一片围着高墙的庄园,正门一块紫檀大匾写着“保荣园”,车马从侧门直接进去了。
王正阳分不清是在城中的什么地方,看了看日头,辨了辨方向,想着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便沿街寻到成衣铺。一身浅蓝绸道袍、一条深蓝丝绦、一双软底黑绸鞋、一条网巾,又买了把折扇。
附近找了家客店换上,觉得自己与当地人无异,便在这片庄园周围慢慢遛达,眼睛却不离那门。第二日,仍早早去守着。
两日后,那车马队出来,原路空载返回,王正阳则继续盯在这里。
杭州府城繁华,人也多,早起遛达的,半夜喝酒唱歌不归的一群群的人不绝,王正阳走在庄园周围倒也不显眼。
终于,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四个壮汉各拎着沉甸甸的包裹出来,上了马车。【穿】
【书】
【吧】
车向东,拐到南北向大街,向南行了约半个时辰,眼前山石奇秀,竹木摇曳,流水汩汩,一片片白墙灰瓦的高矮庄园稀疏地坐落在山脚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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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最东面一处庄园,那四个汉子守着车,中年人拎着一个包裹进去,如此送完了四家。
王正阳决定当晚便去探一探保荣园。
子时鼓声过了一阵,推开后窗,却见楼下仍有不少行人嬉笑游玩,没法跳下去,才知这里客店彻夜不关门。自门而去,不紧不慢往保荣园附近走。
半个月亮挂在当空,桥下的水波闪着片片的碎银,客店堂馆的灯笼依旧亮着。
过了石桥,沿着石板路走了一阵,来到保荣园的北墙,高墙加上粗大浓密的柳树,又是月光的阴影处,这种地方无闲人经过。
拣了棵高树上去,往墙里看,只见亭台楼阁、水榭长廊,重叠林立,苑如画中仙境,一时不知该往哪里。
寻了个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跳进去,偌大的庄园里却是静悄悄。
四下瞅瞅,一幢幢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居然都是四面镂空透风的望风景之处,没有能住人的。
选了个最高的楼阁上去,借着月光张望,见莲池的东西,各有两处相连的院落。
王正阳先去探西面两处,后面带二层楼的四合院里只有两人住在门房里,想是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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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也是几人住在厢房里,窗前晾着麻衣,应该不是存金银的地方。
再去探东面两座院落。果然,靠墙的马棚里几匹骏马咯吱咯吱地嚼着草料,旁边的棚里几辆豪华的马车。
后面的院落里,正房、厢房、南房都有人睡,前面的院落也有人住,运来的金银定在这两座院落中的一个。
王正阳不敢久留,仍自庄园的北墙而出。
返回客店时,柜台的伙计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看,见王正阳手里晃了下房牌,又趴在柜台上睡了。
躺在客店床上睡不着。王正阳开始困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王最信任的一伙人都在明抢暗夺。
接下来的一个月,依着魏圭所说,又寻到了刘氏家族在杭州的七、八处庄园,但金银只放在保荣园一处。
王正阳将这些画了图揣好。至于乡下田地,却是无从查起。
思来想去,就此作罢。明日去寻访莜儿姑,他听赵俭叔念叨过,吕老爷赴杭州任督学佥事。
第二日一早,想着要到吕府见长辈,将自己重新梳洗打扮一番,买了两瓶陈年女儿红、二斤荷花酥,去杭州府衙门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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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衙从外面看比平阳府大得多,虽比不得洛阳王宫的气派,却是精致秀美,白墙、红窗、灰瓦,大门里隐约可见绿竹掩映、花木繁茂。
王正阳看得有些呆,他发觉好的东西谁都喜欢。昨晚他梦见自己在保荣园里徜徉,醒来居然生出些许遗憾,甚至想有朝一日能带上荷儿、春花一同住在这里多好。
突然一个声音,“呔,贼头贼脑瞅什么?”台阶上一个衙役喝道。
王正阳忙上前作揖,朗声道:“差爷,小的是杭州府督学佥事吕老爷的亲戚,自山西平阳府来拜访。”
那衙役翻着眼白想了想,“督学衙门……你往涌金门那边去,到这里干甚。”
王正阳道了谢,拎着酒和点心一路打听着往西,约摸半个时辰,到了涌金门。再打听,又往北拐,走了少半柱香的功夫,转过一个雕砖画栋的大牌坊,两边是盛开的大花圃,秀竹间假山峻奇,流水环绕。
大红门里,不时有书生模样的进出,一个面容白皙的老门禁盘问着想要进去的人。
王正阳过去作揖打问,老门禁打量他,“你是他何人?”
王正阳:“吕老爷是小的姑父。”
老门禁:“既是至亲,居然不知吕老爷已于两年前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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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阳惊道:“我姑母现在何处?”
老门禁:“老爷的府第我等如何知晓。”
王正阳将酒和点心放到台阶角上,作了个大揖,“门爷,小的自山西平阳府跋涉数月到此,只为见姑母一面,万望门爷代为打听,这点小礼权做孝敬。”
老门禁看了看,“看你来一回不易,老朽且去费些口舌”,说完,拎了酒、点心,将王正阳和几个书生关在门外,等了片刻,老门禁出来。
“你自此一直向南,往清波门一带打听去。”
王正阳谢了老门禁,大步往南,沿着西城墙的路,从最北走到最南山脚下。此处地势已渐抬高,缓缓而上,整个杭州城尽在眼前,西面湖水波光潋滟,荡漾浩渺,确是好居处。
王正阳寻了一家点心铺打听,那掌柜在此处开店已有些年头儿,自然知道些。
“你问那个两年前谢世的吕老爷府上,早已转与他人了。大约一年前家眷也搬走了,当时我还看见,一共两辆马车走的,也不知去了何处。”
王正阳问:“大叔可知吕老爷的二房也一同走了么?”
掌柜:“你说那二房我见过。常见大太太带着丫头出来,她倒是少见。听人讲她没跟着走,留在了此处,究竟何处却是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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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阳跟着跪在一边流泪,怕许莜儿悲伤过度,待她哭了一会儿,劝道:
“莜儿姑,且忍住悲伤,我此来是有事情要办。”
许莜儿止住哭,用家里唯一的一只碗给王正阳倒了热水,二人把这几年的事情你讲过来、我说过去。
原来,许莜儿一到杭州府,讲了单飞虎强夺庄园的事,被太太怨了几句,吕老爷把这事托给了早年的同门,便过去了。
许莜儿到来后,什么也没添置,只买了一尊观音像供在自己房里,其它事大太太怎么说便怎么办,倒也清静安宁。更兼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渐渐心情好起来。
不想几年前,吕老爷突然发烧、头痛、呕吐,郎中开了药吃下止住了。却是吃喝不下,人瘦得剩一把骨头而肚子奇大,是江南常见的大肚病,花了不少银子,熬了一年多人去了。
吕老爷花了老本儿置下这片不大却舒适的庄园,比平阳府贵三、四倍,本是要将这里做为终老之所,想着剩下的银两也够家人用度,却不想一场大病花去了不少,人还是没了。
一家人坐吃山空过了多半年。太太看出若这么下去迟早全家人要断米粮。一狠心变卖了庄园家当,得了一笔银子,回山东兖州娘家过日子。
本来,太太一直没把许莜儿当家里人,只不过有吕老爷护着,许莜儿处处顺从,太太挑不出什么。
可回娘家若带上许莜儿却是不伦不类。老爷已经没了,没法当妾养着;让她做下人又伤了老爷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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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问许莜儿打算怎么办。许莜儿知太太不愿意带她走,说只求在此留一间陋屋、几斗白米度日即可。
这话正中太太心意,将庄园外的小杂院给了她,留下一百两银子,带着下人走了。
许莜儿原本的那个丫头,一见跟着她没饭吃,便哭着央太太一起带走了。
这样,许莜儿抱着那尊观音像搬到了这里。一百两银子却是不敢乱花,每次买十斤白米,就差数着米粒吃了,一年下来,居然只花了四两银子。
却又因为有几分姿色,有那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便结伙前来相扰,大半夜矮墙外哄笑着唱荤曲。
许莜儿惹不起,又躲不开,尽量不出门。出门便素颜对人,头上也戴上了尼姑帽,那混混儿们见这个寡妇居然念起佛来,便慢慢不再来骚扰。
王正阳一想,爹和赵叔已没,自己必是要管莜儿姑。
“莜儿姑,我此来本是探望,没想你成了这般。我有事在身,在此久留不得,你也随我一起走。”
许莜儿叹了口气,“原本啊,我是活一天说一天,只想着把婆婆伺候走,我便生死由命了,你爹、你赵叔救了我。
眼下在这里撑着,是想有一日或许还能与你们见面,无论穷富,一起坐坐热炕,说上几句话。谁想你爹娘没了、你赵叔、玉环姑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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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陪你几日,你一走,我便带了剩下的这点儿银子到庵里入伙,你爹他们就是到了那边,也是需姑给祈福的。”
王正阳:“有我,还有耀祖姑父、荷儿姑,定不会让你受这清苦。这里潮湿得没法住,随我先住客店去,我们一起离开。”
许莜儿:“你要往哪里?”
王正阳:“我先到京城向邓大人交差,再带你去西安,住我耀祖姑父那里,将来或许荷儿姑也去。若平阳府能容我们安身,我们便都回平阳府。”
许莜儿:“是咱平阳的邓知府么?”
王正阳:“正是。”
许莜儿:“邓大人也是我的恩人。你事情忙,姑怕拖累你,不如在此候着,待你忙完事情来接亦可。”
王正阳:“这一去一回,光路上就半年,再加上其它事情耽搁,怕是又要物是人非。既然好容易在一起,就别分开,待我为姑寻到安身之所。”
许莜儿道:“先是你爹、后是你,莫非是你爷儿俩前世欠姑的”,说着又垂下泪来。
王正阳起身院里瞅了瞅,问:“这小院儿可有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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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莜儿:“太太只说已跟新主家说好,让我住这里即可,其它一概不知。”
王正阳:“那便无甚牵挂了。”
也没什么可带,许莜儿将观音像、香炉、灵位包了抱上,王正阳为她拎着包裹一起出了门。
走出几步,许莜儿回头望了几眼,施了一礼,流了几滴泪。
跟着王正阳往前走了一里地,上了辆马车,回客店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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