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阳回来后,郭治远让白之铭先回十家镇,他又在杨家寨盘桓了两天。除了跟杨勉之商量一下郭明谦和杨瑞华的婚事,他更想问问杨勉之对镇阳自治的看法。
“治乱世需用重典!这句话放在眼下的镇阳,甚至伏阳我觉得都是对的!”杨勉之推心置腹的说。
“剿灭土匪,必须要毫不手软,其实你在伏阳更狠一些!不是打到土匪怕你,而是打到没人敢再有当土匪的想法!但对老百姓如何用重典,就不好拿捏了!”
郭治远说:“治乱世用重典,这句话只适合‘自卫’!”
“你要想办法让老百姓有饭吃!”杨勉之说,“老百姓不安心种地,主要是赋税太重了!贫民借贷所可以赶快办起来,但钱你从哪里筹呢?筑坝修路也是个好主意,但也需要钱啊!最关键的是,推行自治要靠人,特别是各区的区长,如果阳奉阴违,自治又成了敛钱的把戏!”
郭治远说:“最要命的是咱们那位书记长老同学!别的不说、但就这‘三不顾’和‘五大禁’,他就不可能支持的!”
杨勉之说:“咱们这个老同学要的是权力和官位!他可以给你官位,但你万万不能分他的权力!”
郭治远说:“我以前不想当官,是因为怕自己做不成好官!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只有当了官才有权力,有了权力你才能做事!当然有的人会以权谋私,但我们也可以自己,保护别人!才不会给小人可乘之机,为非作歹,欺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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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勉之说:“你总算睡醒了!当年郭知县在汾安能护住一县百姓,就是他手里有权利;当年周大人能让伏阳百姓免遭涂炭,也是因为他手里有权利!如果你当年听我的,伏阳也不至于成了土匪的天下吧!”
郭治远尴尬的阻止说:“你给我这个未来的亲家公,留点颜面吧!”Μ.chuanyue1.℃ōM
杨勉之哈哈大笑,然后又说:“镇阳自治,靠的是彭先生的一己之力和一腔热血,是很难持久的!你如果想在伏阳要搞自治,不能比着镇阳的葫芦画自己的瓢!”
郭治远说:“我想起了一句话!”
杨勉之问什么话?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郭治远说,“自治也好,自富也罢,其实都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
杨勉之点点头,小声的问郭治远:“你知道江西和大别山的共产党在搞什么吗?他们在打土豪、分田地!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如果把地主家的土地分给了穷人,而且有人给穷人撑腰,你敢想是什么景象吗?”
郭治远说:“镇阳的三自,唯一没敢动的就是土地!你跟他们……还在联系?”
杨勉之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或许真的找到了救国救民的药方!只是,将来他们能不能夺了天下,现在真不好说!”
郭治远说:“我对党啊、社的没啥兴趣!伏阳自治我要悄悄的搞,先把能搞的搞了,不能办的先缓缓!先让老百姓有口饭吃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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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郭治远来到伏阳县党部,他把准备好的伏阳自治方案,呈给了余复业。
郭治远说:“先总理说过‘训政时期,政府当派曾经训练、考试合格之员,到各县协助人民筹备自治。
其程度以全县人口调查清楚,全县土地测量完竣,全县警卫办理妥善,四境纵横之道路修筑成功;而其人民曾受四权使用之训练,而完毕其国民之义务,誓行革命之主义者得选举县官,以执行一县之政事;得选举议员,以议立一县之法律,始成为一完全自治之县。’
我就是根据这个指示,弄了一个自治方案,你看看中不中?”
余复业问:“你觉得彭新宇在镇阳的搞的自治,咋样?
“茶是好茶,就是泡的太浓了!”郭治远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说。
“跑了一趟镇阳,学会耍滑头了?”余复业半开玩笑的说:“这是正宗的(清)明前信阳毛尖,你那个学生赵旅长刚刚送来的!”
“看来赵旅长打了胜仗,是从匪巢里缴获的战利品吧!”郭治远知道赵晨初最近在大别山剿匪。
“放心,这次刘主席亲自坐镇,一定会把**剿干净的,以后咱就有茶叶喝了!”余复业信心十足的说。
郭治远又喝一口茶说:“镇阳的自治就像这明前的毛尖,彭新宇有点心急,把水烧的太大,茶叶放的太多,上上下下喝起来都有点苦!再说了,毛尖虽好不经泡,一会儿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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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复业说:“搞自治不是让他跟县党部对着干!训政约法马上就要发布了,要搞也是县长和区长带着老百姓搞!搞什么‘三不顾’、‘五大禁’,根本就没把县党部和县长放在眼里嘛!”
郭治远说:“是啊!自治是训政的一部分,镇阳搞的是有点过头了!”
余复业说:“我听说这个彭新宇有个侄子还是**!他自己好像跟穰州、淅县和伏南三个县的民团团总走的也很近,还搞了一个四县联防?以后镇阳你就不要再去了,被他们拖下水,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郭治远点点头,他觉得余复业似乎开始注意到彭新宇,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拿着自治方案说:“轮训民团,整顿保甲、清帐土地人口,修路筑坝,植树造林,引进良种,重视教育,还有那个贫民借贷所,这些都不错,可以搞!但通行证、禁洋货这几条就不要弄了,总不能让老百姓关这门过日子吧?”
郭治远点头同意。
余复业拿出一包茶叶,意味深长的对郭治远说:“这个茶叶还行,你先在十家镇和东乡泡泡看!”
郭治远提议让白之铭去东乡当区长。
余复业说:“你不提东乡我倒忘了!包继德对我说,你这几年没少给东乡摊派民团费,东乡的糊涂账都是填了你这个窟窿眼儿?”
“上个月二十八那天,姓包的确实十家镇民团捐了五万大洋!”郭治远倒也实诚,“这五万大洋能要是能圆了东乡这几年的糊涂账,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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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复业说:“回头我再给他算细账!这五万大洋你打算怎么办?”
郭治远没想到余复业直接打这笔钱的主意,他脱口而出:“我准备拿这些钱在东乡办个贫民借贷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个提议余复业也不好反驳,也只好点头同意。
“先免了姓钱的再说,白之铭还是当十家镇的镇长吧!包继德虽然不干净,但还算听话,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余复业说,“十家镇的区党部要尽快成立,上面要求完善保甲,清丈土地,清查丁户!还有,严防共产党,大别山的**越闹越凶,不管黑的红的,只要是匪,除恶务尽!”
十家镇区党部成立后,白之铭花了两个月时间,完成了镇里镇外保甲编制和丁户清理。他拿着账册对郭治远说:“十家镇就是个空壳,除了烟馆、当铺、酒行和粮行,剩下都是杂货铺!”
郭治远说:“这就对了!前几年乡下闹匪灾,地主财东都躲到镇上来了!烟管、当铺、酒行和粮行,都是这些人撑起来的!你跟钱掌柜商量一下,让商会牵头先成立贫民借贷所,有了钱才好办事!”
郭治远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白之铭说晚上要求小院看看。
郭家小院很热闹,白宗厚带着几个孩子推着小吃摊儿回来了,看来今天赚了点钱。
牛心蕊看到郭治远就开始数落:“我的大团总,你看看身上这衣裳,都快成剃头匠的篦刀布了!赶紧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我来吧!”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郭治远循声望去,才知道是柳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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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盛和柳大姐搬到镇上后,就住在不远的铜器街;寡居的柳二姐闲来无事就常常来小院帮忙,一来二去就跟牛心蕊熟络起来了。
牛心蕊想让柳二姐给郭治远续弦。
郭治远却一直不吐不咽,牛心蕊每次看到郭治远,就一点面子不给的挤兑。
郭治远换了衣服对牛心蕊说:“宗厚也快长成大人了,摆摊卖吃食儿不是长法,总要学个手艺吧!还有这几个孩子,总要有个吃饭的门路!”
白之铭想让白宗厚去干民团,牛心蕊死活不同意。
郭治远想把白宗厚送到百泉学种棉,把几个大点的孩子送到通许去。
“我让钱掌柜在通许办了个商行!他把把咱这边的棉布、粮食和酒运过去卖;把外面的洋花种籽,粮食种籽弄回伏阳种植!我大哥家的柱子在商行当伙计,你们也送两个孩子过去吧!”
“这个办法好!”牛心蕊说,“只要不去舞刀弄枪,干啥都行!”
白之铭说:“通许到裕阳的官道正在重修,修好了就能通汽车了!只是十家镇到裕阳和伏阳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郭治远说:“你也想到病根了?修路筑坝,植树造林是你这个区长的事情!要赶紧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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