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女官也是愣住了。
陛下这病……好像又严重了？！
“南宫，朕跟你说话呢？”
被喊到的南宫女官，立刻跪在地上:“陛下，容臣斗胆问一句，您真的又忘记昨日的事情了吗？”
雅美的梅花瞳与南宫女官对视，水天姿发现的南宫女官的眼中有的只是认真，甚至还有点慷慨就义的味道。
这让水天姿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暴君，在强逼一个忠臣。
屏退一众宫女，仅仅留下君臣二人。
水天姿没有回应南宫女官的话，而是直接下达命令:“南宫，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给朕一件一件，如实道来。”
“不！从前天晚上，朕离开通明殿时说起。”这是她记忆中确定真实的最后一幕。
此刻，水天姿的帝皇威仪更盛，那双目光炯炯，仿佛能辨世间忠奸。
直到大殿的门彻底关闭，南宫女官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前天晚上，途经御花园时，陛下突然晕倒……韩太医说，只需要多加休息就会好转……”
“直到到上早朝时间，陛下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为了防止发生更大的变故，于是臣、罪臣就假传了圣旨。”
说完这句话的南宫女官已经没了下文，她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骤然发寒，一股可镇压四海的威势压迫在她身上。
只听见水天姿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可知假传圣旨是死罪！”
“罪臣知晓！您昨日说，考量一日，今日再处置罪臣，多苟活一天，臣已是十分满足。”
渐渐的寒意退却，水天姿的声音依旧冷淡:“接着说，后来呢？”
南宫女官稳了稳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直至日上三竿时分，陛下才醒来，一脸惊慌叫道，‘自己龙根呢？！’”
“……”南宫女官将昨日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道出。
水天姿中间几次露出古怪神情，欲打断她，可还是耐住了性子，安静地听她讲完。
直到南宫说起半夜发生的怪事，她的寝宫内传出低沉声响，才为昨日的事情画上句号。
水天姿虽然相信南宫女官的说法，但事情终究太过离奇，也太过严重，尤其是身为皇帝，她不能轻易相信一人之言。
“左、右统领，将目睹现场的所有人都带到养心殿，一个也不许落下。”
“诺！”
从殿门外走出两个全副武装的暗卫，声音同样低沉，让无法从声音上辨别。
二人行事迅疾，接令后，立即转身离去。
南宫对这两个突然闯入的人并不意外，三人同为暗卫统领，互不干扰，直接听命于皇帝，当然也不可能熟悉。
暗卫办事效率极高，仅仅一刻钟时间，所有目击者全部被带到养心殿。
包括宫女、太监在内约莫十数人。
偌大的宫殿一时间竟然有些拥挤。
水天姿随即抽取了二、三名正瑟瑟发抖的幸运儿，审问她们的同时，也观察后方人群的一举一动。
最终得到答案与南宫女官所述说的一般无二。
她已经猜测出，自以为的“梦”，大概率是真实的！
昨日自己身体，也的的确确被另一个陌生人所占据。
就在水天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养心殿外，传来一道奸细的声音:“陛下！奴才有要事求见。”
来人一头白发，一身太监妆容，是圣朝的太监头子，白公公。
“讲！”
“叩见皇上，魏相托奴才带话，陛下当以龙体为重，国事还有他们这些老臣，让陛下安心，只是……”
白公公躬身站在外面，面露苦涩，不敢言。
“进来！”
守在殿门口的暗卫退至两旁，放了行，白公公才得以进入。
可里面的情景将白公公吓了一跳，压抑的气氛让这位在宫中多年的老太监都精神紧绷。
“启禀陛下，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在议论，陛下是否身体出了问题。”
“甚至还有言论传出，说陛下终究是女儿身，身体状态比不得男子，操劳过度，病倒也实属正常。”
“……”
白公公虽然跪拜，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到一道摄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越说声音越低，下意识地忽略了些更极端言论。
“嘭——”水天姿一只手重重拍打在龙案上，雪白色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殿内所有人都屏息俯首，不敢抬头。
可令他们没想到是，水天姿并没有出现龙颜大怒的情况。
只是冷淡一声:“上朝！”
她并非是非不辨，昨日没上朝，放了大臣的鸽子，今日又将大臣晾在朝堂上，也难怪大臣有意见。
但私下乱议论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随从先是一愣，而后快步跟上。
“陛下到！”
嘹亮的嗓音让朝堂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弭。
身着龙袍的水天姿走出，脸上毫无表情，目光不断扫射垂首的大臣，并在几个大臣身上多滞留了一会儿。
站在龙椅前，水天姿没有坐下，清冷的声音响起:“诸位都是国家栋梁，股肱大臣，想必在此商讨多时，定有许多有益江山社稷的良策，不妨直接跟朕说说吧！”
君可广纳谏，但君不可轻议，更不可非议。
皇帝都没坐下，大臣们怎敢直起身子，听到后半句话，所有人的身子更弯了。
这些家伙都是人老成精，这显然是刚刚有人私语被皇帝听了去，而且朝臣之中必定有皇帝安插的人，今日朝堂之上恐怕有人要倒霉了。
整个朝堂之上，针落可闻。
无人愿做出头鸟，所有人都寒蝉若禁。
见无人愿意低头认错，水天姿也是心中一堵，直接掏出了个小册子，寒声道:“礼部尚书，吴琦。”
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心中一咯噔，但还是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
“臣在！”
“朕问你，你可曾私下议论过朕？”
好像不是要治他罪的节奏。吴琦心中一打转，不卑不亢地说道:“没错！”
“那朕罚你，你可服！”
“臣……”
“罪臣知错！”
“好！”
然后，然后水天姿就坐到了龙椅上，也没让众臣平身，几次作势要打开小册子，但还是放弃了。
中途又不停地用手指敲击龙椅的把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金銮大殿，宛若外放的心跳声。
梅花异瞳发出锐利目光，坐在龙椅上，威仪不弱先皇。
有些稍显年轻的大臣，背部已有汗滞渗出。
渐渐地，终于有人撑不住这持续高压氛围，出来低头认错。
一个侍郎，跪在大殿上，哭喊道:“陛下，罪臣知错……”
只要有第一个开头，后面就会接二连三的出来。
果不其然，一个接一个“罪臣”，一声更比一声凄惨喊声，此起彼伏。
约莫七、八人跪下，脸色各不相同。
此时，水天姿也站了起来。
“鉴于你们诚恳的态度，朕罚你们……一月俸禄，三食减半，一月不得沾染荤腥，管好自己的嘴。”
皇帝金口玉言，就像泼出去的水。
可这惩罚未免太轻了吧！连官位品阶都没降。
那些被惩罚的官员，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大臣以为这事情告一段落时，水天姿却再次开口:“这本小册子，若是朕翻阅完，凡是念到，却没站出来的人，斩无赦！”
“户部侍郎……”
还没念到第一个名字，就有人站了、跪着出来，哭喊道:“罪臣死罪，罪臣死罪！”【穿】
【书】
【吧】
关键，他还真是户部侍郎，马进。
“第一个，罚俸禄一载，下一个依次递加一载。”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都变了，圣朝最近可不富裕，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没了俸禄，他们拿什么去教坊听曲啊！
看到水天姿又拿起了小册子。
又跪了五、六个。
看到这一切，水天姿微微颔首，将小册子放下。
若是这些朝臣能往龙椅上靠近些，可能会吐血三升，因为小册子上是一片空白，没有丝毫墨汁。
“记住自己是第几个，可别冒领，起了冲突，朕可不管。”
然后，水天姿看向那个户部侍郎，话锋一转:“马进，这些人的情绪是你挑起来的吧？！”
“陛下，没有，不是臣。”马进连忙乞饶。
“呵！你跟哪个主子有联系，你认为我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马进如同受到雷霆霹雳，脸色惨白地跪伏在地。穿书吧
“其实吧，朕起初知道在朝堂议论的人数比现在要少的多，所以还是要感谢你啊！”
这话让怨气无从发泄的受罚大臣找到了宣泄口，看向马进的目光恶狠狠的，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
闭目坐在龙椅上的水天姿，内心也在做最后的挣扎。
若非想要拔除藩王在朝堂上的眼线，她还真不想打草惊蛇。
但既然已经开始那就没了退路，现如今也只有顺着这条线尽可能将其余藩王的眼线也揪出来。
向身侧的白公公一使眼色，白公公立刻心领神会，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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