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沐云歌有些无语。
看着和她大眼瞪小眼的楚元戟,忍不住又赏了男人一记白眼:“楚元戟,我是去李府给人看诊,你硬是死皮赖脸的要跟着,究竟想做什么?”
楚元戟原本不愿让发她前去李府,可偏偏沐云歌已经答应了李幼微,她是言而有信之人,最终还是上了李府的马车。
却不料,楚元戟也硬着头皮跟着她上了马车。
沐云歌不想让楚元戟跟着,也是心生顾虑。毕竟李大人是礼部侍郎府,肯定认识楚元戟,一会儿看见楚元戟跟她一起出现在李府,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再则……李大人的外甥陈直是被楚元戟所伤,而沐云歌曾经又是楚元戟的王妃,现在她与陈直又变成未婚夫妻,人物关系复杂得让她想想就头疼。
一个字,乱!
楚元戟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烦意乱,他将女人的柔夷握在掌中,看似漫不经心懒懒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地揉捏,垂眸掩去眼底细碎的寒光,轻声笑——
“歌儿一个人前往我可放心不下,反正我现在也是闲人一个,陪你出府也不误事儿,万一有人不长眼……想要欺负你,得先问问本王答不答应!”
楚元戟嘴上说得轻松,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
他倒想看看,清河陈家这样的货色,也胆敢一而再地从他手上抢人,究竟依仗的是什么?
不一会儿,李府就在眼前。
因为有楚元戟随行,李幼薇暗中让人提前回府送了信,当马车在李府的朱红大门停下时,李侍郎亲自带着人已经迎在了府门外。
当看见楚元戟气度不凡地携同着沐云歌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时,李侍郎目光忽闪,脸上堆满了奉承的笑容:“下官参见定王,王爷万福金安。”
李侍郎的视线小心翼翼偷睨了眼男人身侧的沐云歌,饶是故作镇定,眼底也还是划过一道惊艳之色。
下一刹,李侍郎就清晰感觉到了来自楚元戟身上的杀气,慌忙及时收回目光,含蓄微笑,礼貌道:“定王身边竟有如此佳人……”
也难怪定王会与沐府嫡长女和离了!
李侍郎的后半句话搁在了肚子里,表面上虽是对楚元戟恭维之至,心中却有几分不屑,暗自腹诽:纵然此女再绝色倾城,也不过是个区区医女!
像这种绝色医女,弄进府里头养着就好,充其量当作个玩物。
有传闻定王为了这个小医女,才与相府嫡长女和离的。
定王会与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斩断与相府之间的姻亲,实在是毫无眼光和远见,分不清敦轻敦重,也难怪会在殿前失宠了!
李侍郎心中不禁偷笑,也幸而定王与沐家嫡长女和离,才给了他家外甥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那沐云歌是个下堂妇,但毕竟她还是相府的嫡长女,身后倚靠的是沐丞相。
定王犯糊涂,他李侍郎可不傻!
看来外界外闻得像战神一样威武的定王,也只是个容易冲动,感情用事的毛头小子。
什么运筹帷幄、用兵如神都是骗人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抓住把柄,彻底架空,一夕之间再也无权无势!
李侍郎也并不知道太多内情,只凭着在朝野内外道听途说的一些闲话,自个儿在脑海里填补内容。
他再望向楚元戟时,虽然还是有礼,但恭敬之色明显少了许多。
李侍郎的那点儿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楚元戟的眼睛。
楚元戟似根本懒得与他计较,抬脚就往李府里进,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府中一应陈设时,眼底暗藏了几分幽光。
沐云歌进府后,则是直接被李幼微引着去了厢房。
李幼薇走在前面,看似不着痕迹地轻声试探:“没想到神医姑娘和定王的关系这般好?定王为了你,竟肯屈尊来我们李府。”
定王楚元戟是谁?偌大的京城,谁不知道他是战场杀神,为人冷酷手段狠辣!就连之前那位定王妃,听说嫁过去新婚初夜就被泼了狗血,没有一天好日子,就连随身伺候她的丫鬟在定王府也时常挨打。
虽然听说定王与前王妃沐云歌的和离,其实是沐云歌先提出的,但这些也只是道听途说,无人亲耳听闻。
或许是陛下为了替沐丞相找补回面子,才放出的口风。
真相,世人也不可能真相知晓!
李幼薇话里有意无意的试探,沐云歌自是听得明明白白,显然这李幼微还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沐云歌也不想挑明,略一思索便含笑答道:“我曾陪同定王殿下一道去了西北。”
神医姑娘陪着楚元戟去了西北的事,京城知道的人并不少,有心人若是打听打听,便也都能知道。
李幼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
上次定王前往西北抗疫救灾,顺道还擒了西北王顾惊飞回来,这其中的凶险,就算她一个闺阁女子也能够想象得到,想必这位神医姑娘和定王殿下这一行共同经历了生死,关系自是不同于常人。
李幼微转念又道:“既然如此,那想必神医姑娘对定王殿下,定是知无不言了?”
沐云歌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来她这话背后的深意?
她随即笑了笑:“李小姐不用担心,为患者保守隐私,原本就是我们医者该有的医德,自然不会随意乱说。”
被沐云歌看穿心思,李幼薇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掩饰着笑道:“姑娘随我这边走,我表兄来了府里之后,就一直住在这处院落。”
她的声音刚落下去,就听到一阵暴躁阴虐的咆哮传来:“滚,统统都给本少爷滚!竟敢伤我至此,本少爷让你们死!那个德生堂灭了没有?里头的人一个不留,全都凌迟!还有那个小娘皮,我要把她送进妓院,千人骑万人睡……”
李幼薇:“……”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李幼微忍不住侧眼去看身边同行的沐云歌,却发现对方异常镇定,就好像那些污言秽语全都不是冲着她来的一样。
沐云歌甚至还仔细侧耳听了听,然后初步断言道:“听你表兄这声音,中气虽然没有那么足,可也绝对算不上弱,应该不至于会昏迷那么长时间才对。”
李幼薇:“呵呵呵呵……”
尴上加霜。
既然定王跟沐云歌之间再无瓜葛,肯定也就不会影响到她表兄跟沐府之间的结亲。
李幼薇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刚才的防备心差不多已经放下,这会儿态度极是和善:“神医姑娘有所不知,表兄他……伤在身,更伤在心。具体的……等你见到我表哥自是就明白了。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虽说有些唐突,但我还是希望你千万莫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往外传。”
李幼微之前想要用威胁的法子,想着沐云歌就算不顾自己,也总要估计德仁堂那些人。
可是现在有定王楚元戟掺和在这件事情里头,很多事情李府也不敢再用简单粗暴的法子处理了。
沐云歌原本也不是个故意找事的人,再度点了点头:“李小姐尽管放心。”
她说完,便在一片叫骂声中推开了门。
已经过去多日,陈直身上的皮外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上去跟正常人无异,不过听说他断了几根肋骨,受的内伤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还需检查一番才知道。
可是,当沐云歌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时,瞬间惊呆愣住……
另一边,李侍郎在花厅陪着楚元戟茗茶闲坐,身为礼部侍郎他平日里也与定王少有交集,现在定王无职无权,就更是找不出全合适的话题。
一时间,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李侍郎努力地寻找话题,可定王显然漫不经心,连应付的回答都显得敷衍之极。
对于李侍郎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楚元戟虽说现在已经成了个闲散王爷,该有的气势还是半点不减,他根本懒得顾及李侍郎如坐针毡的心情,一双鹰眸慵懒地四处观望,上下打量。
他手里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掀开盖子闻了闻,茶未入口,施施然状似闲谈道:“你这府里,布置得倒是讲究。”
李府的布置讲不讲究倒是其次,奢侈却是重点。现在朝中各个官员的府邸,都是各家自己在布置,有钱奢华,没钱清贫,建筑的规格,也是有讲究的。
楚元戟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门下廊柱,以及不远处的影壁,哼笑:“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莫说是侍郎府,便是尚书府,甚至相府,都使得。”
李侍郎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定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究竟在看些什么?
也正是因为他心思太杂,刚才一时竟没往这上头想,这会儿被楚元戟一语点破,脑门子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李侍郎许是做贼心虚,端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脸上笑容维持得十分勉强,连忙狡辩道:“这个……这个定是王爷误会了。这些东西都是近来才准备的,因为府里头即将有喜事,下官也想着别太寒酸了,毕竟是跟……”
话到这里,他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略带不安地看过去,只见坐在上首的楚元戟云淡风轻,将茶盏拿在手上把玩,压根没将他的为难看在眼里。
见状,李侍郎遂一咬牙:“毕竟是要跟相府结亲,届时沐小姐要嫁过来,也不好教她看着太寒酸了。”
话音落下,花厅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楚元戟手里瓷器碰撞的声音偶尔响起,提神醒脑又惊心动魄,半晌才传来一声轻呵:“李侍郎这是,将本王当成傻子糊弄了?”
若是布置华丽一些倒也罢了,他这改的可是建筑的制式。
况且,若真有一个“沐小姐”嫁进来,也是要跟去清河的,跟他侍郎府寒不寒酸,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李侍郎不禁觉着腿有些发软,屁股底下也硌的慌,突然有种想要下跪的冲动……
他分明知晓,眼前的定王手中已经没有任何权利了,若仔细论起实力来,都未必能有他这个礼部侍郎有底气!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就那么闲闲地坐在那里,愣是将他压制得大气都不敢喘。
李侍郎有些扛不住,抬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脸上的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张嘴都张得异常艰难:“王,王爷,求您高抬……”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眼前的楚元戟突然笑开,眉眼处皆是暖意,犹如冰雪消融,周身所有的威压一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李侍郎心中微惊,莫非定王这是不准备与他计较了?
没等李侍郎松口气呢,随即就发现对方的视线压根不在他这里,而是望着厅外……
李侍郎顺着定王的目光追望而去,远远就看到那位“神医姑娘”,正在他家小女的陪伴下款款走来。
与此同时,楚元戟也直接起了身:“歌……”
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凉凉地扫了李侍郎一眼,又闭上嘴。
楚元戟径直朝她走去,当着旁人的面儿就将沐云歌的手握在大掌里,柔声问道:“诊完了?”
“嗯”。
沐云歌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
一旁的李幼薇则是低着头,表情异常微带几分羞涩。
楚元戟盛名在外,早就流传于京城女子闺阁中。
李幼微对男人的威名早有耳闻,起初威慑于他的狠辣无情,不敢心存旖旎,可直到今日见着本尊,又是架不住春心萌动。
楚元戟即便是背负着“恶名”,可这张俊脸和通身的矜贵气派,还是太招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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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薇今日得见定王对神医姑娘的宠溺之后,内心更是有些魔怔。
足以见得,并非定王真的无情,而是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
倘若被他一心宠着的那个人——是她李幼微呢?
李幼薇明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却还是控制不住大脑中开始想入非非。
眼看着,楚元戟和沐云歌已经出府上了马车。
李侍郎恭送马车离开后,再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女儿脸上飞起红霞。
他活到这把年纪了,眼睛毒着呢,当即看穿女儿的心思,低声咆哮:“为父可警告你,不该动的心思千万别动。那楚元戟绝非良人,我们不能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听到没有?”
其实楚元戟并非真的就那么差,不仅也做过风头极盛的皇子,也曾手握重兵,实力让人不容小觑。
只可惜……
败者为寇,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楚元戟已经不可能再争夺储君之位,如今,他算是彻底被陛下踢出了局。
李侍郎惋惜地摇了摇头,他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连忙吩咐道:“来人,备车!”
李幼薇被自家父亲戳中心事,早就羞得满脸通红,无法自处。
她这会儿听见父亲要出门,喃喃道:“快午时了,父亲不先用过膳再出去吗?”
一句话提醒了李侍郎,午时确实不宜登门。
他想了想,改变了主意:“那就过了午时再去。正好你也回去好好装扮装扮,随为父一道罢。”
闻言,李幼薇脸色微白,“父亲这是要去……”
“誉王府。”
李侍郎叹了口气,有点懊恼:“纸包不住火,既然被定王发现了,他若追究为父迟早遭殃,咱们得赶紧去请殿下想个法子,趁早平了才是。”
府邸违规建制这种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没人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也就过去了。
但关键是,他本就是礼部的人,最该注重礼法规矩。越制建府,往严重里说,这得属于知法犯法的渎职!
李幼薇顿时明白了家父的意思,嘴角动了动,又不敢反驳,脸色颓败的福了福身,“是,女儿知道了。”【穿】
【书】
【吧】
楚元戟倒是没料到,这李侍郎的反应会这么快,此时他的心思全在沐云歌身上。
沐云歌从一上了马车就眉头紧蹙,面色为难的样子。
楚元戟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一把佳人脸颊:“如果他那毛病不好治,那就别给他治了,那陈直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歌儿又何需为了那种人忧虑劳神?”
沐云歌嗔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每次说话的时候就喜欢动手动脚,她不知骂了多少回,他这毛病不轻反重,就跟上瘾了一样。
似是收到了女人的眼神警告,楚元戟乖巧迅速地收回了手,抿嘴坏笑,不羁中带着少有的孩子气。
沐云歌懒得与他计较,脑子里浮现出陈直的样子,蹙眉摇头:“倒也不是难治,只是……”
陈直的两只眼睛,被人给挖掉了。
刚才见到他的那一刻,瘆人的模样让沐云歌也不禁吓到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挖了陈直的双眼,但李府断定陈直双眼被挖这件事儿,肯定和德仁堂脱不了干系,所以才会到德仁堂找碴儿。
现在,德仁堂背了这个锅,不管是李侍郎家,还是清河陈家,都会将陈直受伤这事儿算到了德仁堂的头上。
倘若陈直的眼睛不能医好,德仁堂日后肯定也难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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