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白净纤细的手轻轻抚过泛黄的书角,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会很麻烦,你知道,我是最讨厌麻烦的。”
“麻烦?”
“其实原因你早该想到的,就像当初我初来月秦时你一直命人暗中监视我一样。”
“我……”一听云嫣提及往事,戎辞深怕她是要和自己翻旧账,张口就要道歉。
云嫣抬手止住了他尚未说出口的话。
“戎辞,你我都要明白,我的身份就注定是一个大麻烦。”
百姓或许不会理会当今皇后究竟是北齐人还是月秦公主,他们只会在意今年秋收能得多少粮食,但朝臣们可不是。
一旦她成为皇后,那么将来生下的嫡子就是带有月秦血统的太子,他们怎么肯!
这个问题麻烦到,甚至没有办法解决。
即便她父皇如今不在意疆土之争,愿意面北而降,可月秦朝中那些大臣又该何去何从?想要融入北齐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又或者,让北齐归降月秦,这就更不现实了。
云嫣相信,戎辞和戎锦这兄弟俩倒是没什么话说,可问题是北齐疆土远胜于月秦,与其考虑谁向谁臣服,不如像眼下这般和平共处为妙。
还有一点,一旦月秦和北齐彻底融和,那么从前三足鼎立的局面就会变成两虎相争,万一大梁国中的人不甘于此,那届时势必会硝烟四起,受苦的还是百姓。
但如果一开始他们就从根源上杜绝这件事,比如说戎辞压根就不立后,那么这个行为会让北齐的一些朝臣误以为,后位有可能另属他人。
某种情况下而言,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权宜之计。
戎辞明白了云嫣的意思和打算,却道:“可他们不会一直被糊弄过去的,时日一久,他们终究会发现我们真正的意图。”
云嫣无所谓的笑道:“发现了又如何?那时卿儿的孩子想必已经出世了,戎锦也能腾出手来帮你料理他们了。”
不想,戎辞却摇头:“不,我操心的不是他们,是你。”
“我?!”云嫣扬眉,面露不解,心说她有什么可让他操心的?
“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当我的妃子?”
“是啊。”
“你可知即便贵为皇贵妃,位同副后,也终究只是妾室,算不得正妻。”他在意的是这个。
他们相知相守一场,来世未知,仅此一生他却不能给她一个像样的名份,他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云嫣知他甚深,又怎会不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心下不免有些感动,于是难得主动的,竟朝戎辞勾了勾手指。
戎辞茫然的看着她:“嗯?”
云嫣继续动了动手指:“叫你过来。”
戎辞嘴上嘟囔着“跟叫小狗小猫似的,就算不当我是皇帝也好歹把我当个人啊”,可身体却异常听话的倾向了云嫣那一侧。
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那张放大的俊美脸庞,云嫣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又说:“转过去。”
戎辞一愣:“啊?”
云嫣懒得再重复一遍,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手动将他的脸扭向了旁边。
见戎辞疑惑的要转回来,她立刻将手掌贴在他的脸上阻止他的动作,“命令”道:“不许动。”m.chuanyue1.com
“……哦。”虽然懵,但戎辞表现的很听话。
见他这般,云嫣不免有些恍惚,心说他这副表现哪还有昔日初见时高高在上的清贵样子?
谁又能想到,向来对男女情爱之事嗤之以鼻的北齐国主动了心竟然会是这副呆呆笨笨、任人摆弄的乖乖模样。
云嫣一时陷入了沉思,戎辞安静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不觉开口催促道:“嫣儿?”
恍然回过神来,云嫣见戎辞眼珠极力瞥向她这边,头愣是一点都没转过来,不免想到自己让他别动的话,有些忍俊不禁。
戎辞听到她轻轻柔柔的笑声,心中疑惑更甚:“你不会是要捉弄我吧?”
那个“吧”字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他忽然感到颊边一暖,有温软的触感出来。
亲完他之后,云嫣就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端坐着,仿佛方才“干坏事”的人不是她。
戎辞就那么僵在那。
照理说,两人亲密的事不知做了多少次,面对云嫣的亲近他不该表现的这么没有出息,可问题是,亲密的事再如何亲密那都是戎辞没皮没脸求来的,床笫间永远都是他处在主导地位,云嫣都是被动的承受,从来没有主动的时候。
方才虽然只是亲了他一下,但意义完全不一样,这不是他死皮赖脸央求来的,而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图,全然是她自己心随意动的行为。
当然了,自从两人将话说开以后,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但基本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戎辞才表现的一副“没见过世面”似的。
云嫣觉得他这副憨憨的样子有趣又可爱,索性一只手托着下巴细细观瞧,等戎辞终于反应过来看向她时,便毫无准备的撞进了她那双笑意闪动的眼眸,心不觉落跳了一拍。
想也没想,戎辞忽然起身,竟毫无形象的直接跨过榻上的小几一把搂过云嫣将人压着向后面倒去。
这举动可是把云嫣吓了一跳。
“诶!”她下意识将手隔在了两人之间,但想也知道这举动无疑于蚍蜉撼树:“你做什么?”
俊眉轻扬,戎辞的语气都好似变的“轻佻”起来:“这还用问?”
云嫣:“……”她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好像多余问那一句。
见戎辞的脸不断朝自己靠近,云嫣偏过头躲开,却让他的吻因此落在了她的颈侧,他知道她这里比较敏感,怕痒的很,偏偏还恶趣味的磨蹭,引得云嫣四处闪躲,笑的花枝乱颤。
“戎、戎辞……你别、快别闹……”她尝试着挣扎,声音有些发虚:“我话还没说完呢。”
“哦,你这会儿想起来话还没说完了,那方才亲我做什么?”
“我亲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啊!”
“可你早该想到的,明知我没有那坐坏的本事还来挑逗我,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戎辞胡搅蛮缠那个劲儿上来了,让人说不好他到底是愚笨还是聪明。
再说云嫣,在自家妹妹的点拨下,也不像以往那么较真了,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立刻说:“我错了。”
戎辞原本还想借题发挥的,一听这话倒是愣住了。
见状,云嫣赶紧把握住机会,语气愈发诚恳真挚:“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可戎辞一听这话反倒急了:“诶,别啊!”
“嗯?”
“可以这样,多多益善。”
云嫣立刻反客为主:“也就是说,我这样做没错喽?”
这话是个陷阱。
戎辞若说是,那就等于承认他方才是没事找事,有理也变没理了。
可若说不是,那以后就都尝不到这种甜头了。
是与不是,都不对。
戎辞皱眉,第一次觉得媳妇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不光不好糊弄,更关键的是,稍有不慎被糊弄的那个就会变成自己。
瞧着戎辞那副深思熟虑,深怕回答错了的样子,云嫣琢磨他怕是在批阅奏折的时候都不见得有这么前思后想。
安安稳稳的躺在戎辞身下,云嫣此刻的姿势明明处在劣势,可在气势上却完全有压倒性的优势。
她老神在在的开口道:“陛下?”
戎辞隐隐在这个称呼中听出了揶揄的意思。
无奈技不如人,他只能两厢伤害取其轻,说:“没错没错,嫣儿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那你还不起来?”
“……好。”认命的搂着她起身,戎辞一脸失落,仿佛错失了什么稀世珍宝,小声嘟囔道:“好好地忽然亲我,换谁不都得会错意啊。”
云嫣瞧他那副小媳妇的做派,愈发觉得好笑,于是解释道:“我那是因为感动,想表达一下当下的心情而已。”
“感动什么?”
“嗯……感动你为我着想啊。”
“那不是应该的嘛。”戎辞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为你着想为别人着想就出事了!”
“这就是原因了……”
“什么?”
“不管是皇贵妃、贵妃亦或只是普通的嫔妃,或者哪怕是更低的位份,这些都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人,那又有什么可纠结在意的呢?所谓的后位、正室,那不过是拿给世人看的恩爱罢了。”
“嫣儿,可我觉得这是委屈了你。”
“我自己不觉得委屈,这便不是委屈,就像从前,你觉得你是为我好,可要我自己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
道理戎辞自然都明白,他只是想尽他所能给她一切最好的。
可那些世人看重的身份地位在云嫣这都比不过一段安然闲适、不受人打扰的时光,既然如此,他一样为她做到就是了。
“嫣儿,我终归不会负你就是了。”
“我知道。”
“那你呢?”
“我什么?”云嫣被他问懵了,略想了想,她才不确定的追问:“你总不至于担心我会辜负你吧?”
谁知她这话说完,戎辞居然异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云嫣都被气笑了,但也忽然明白了偶尔戎辞为什么会怒极反笑,原来听到对方说出太过匪夷所思的话心里是这种感觉,想把他嘴巴缝上。
云嫣原本以为,自己都那样问了,此刻又是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戎辞肯定能领会她的意思,立刻改口的,不成想,这位皇帝陛下居然还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的说:“担心!”
若非实在做不来那样泼辣的事情,云嫣都想一脚将他踹下榻去了。
他还真敢回答!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朝三暮四的人吗?”
“这倒不是,我知道你用情专一。”前半句听着还可以,可随即戎辞话锋一转,说:“可人心善变,你如今心里有我自然是无怨无悔,可万一将来你后悔了,觉得我没有许你后位委屈了你怎么办?到那时我上哪儿说理去?”
“再说了,你一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倘若日后有哪个不要命的狂蜂浪蝶在宫外勾引你,你一时被对方迷惑不要我了怎么办?”
“还有啊,朝中人才辈出,你又素来心怀远大的抱负,倘若你遇上了志同道合的人又如何是好?”
“到时候你只满心满眼瞧着别人的好,看我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上哪说理去?”
云嫣:“……”他还说她在他心里不是朝三暮四的人,那这又是什么?
一开始她还安静的听,可后来越听越坚定了把他嘴巴缝上的决心。
云嫣有些怀疑,心说别人家的夫君也像他这样吗?整日想些有的没的,总觉得有一日她会遇到一个比他更好看、更厉害的男人然后红杏出墙丢下他和对方远走天涯。
赶明儿去看卿儿的时候她问问卿儿,看戎锦是不是也这样。
抬手拍了拍戎辞的肩膀,云嫣语气平静道:“洗洗睡吧。”
想些有的没的,有那功夫还不如睡会儿觉呢,整日同朝中那些老狐狸周旋,得空了他也不歇歇,不嫌累得慌。
谁知云嫣这话才说完,戎辞拦腰抱起她就下榻往床边走。
身体忽然腾空,云嫣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忙问:“又做什么?”
“睡觉啊。”
云嫣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果然,戎辞前脚才将她放到床上,后脚就开始扒她衣裳了。
云嫣无语:“不是说要睡觉?”
戎辞依旧振振有词,说:“你睡觉不脱衣服?”
云嫣:“……”
中衣被脱掉后,云嫣见他还要朝自己身上仅剩的亵衣出手,她一脸“我看你还怎么辩”的表情看着他,问:“还继续?”
戎辞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颇为正经的样子,答道:“近来天气愈燥,我恐你热。”
“你不挨我那么近,我睡的挺凉快的。”
“那不行,你睡觉不老实,夜里踢了被子该着凉了,我搂着你才踢不掉被子。”
“这样说来我还得谢唔……”话未说完,就通通被戎辞的吻给堵住了。
云嫣还是试图阻止他一下的,倒不是她存心拿乔或是欲擒故纵,实在是这几日戎辞连着同她胡闹,她夜里睡不得少,清晨起不来,白日动不动就补觉,没得让宫人笑话。
当然这也不是最主要的,毕竟和他的身子比起来,她的面子并不怎么重要。
总这么折腾下去,她怕他身子吃不消。
寻常人家的公子若是这般胡闹,还得有人劝着呢,更何况他是皇帝,他的身体康健与否可不仅仅关乎到他自己。
可惜,这满宫里能在这件事上规劝戎辞的除了云嫣这个当事人,也就是两宫太后了,但问题是,她们俩谁都不吭声。
云嫣暗示过西太后几次,可对方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想插手他们小两口的事又或者是根本就管不了戎辞,总之暗示了跟没暗示一样。
要说打开天窗说亮话呢,云嫣脸皮又薄,此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胡思乱想的工夫,云嫣的肩膀被戎辞咬了一口,些微痛感唤回了她的思绪,戎辞覆在她背上喘息,薄唇吻过她汗湿的颊边,很快就又蠢蠢欲动,吓得云嫣立刻挣扎着要转过身去:“不、不行!”
戎辞动作不停,低哑的声音性感非常:“为什么?”
若从他的角度说事肯定是行不通的,云嫣之前早就试过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撒谎道:“我、我乏了。”
“嫣儿往日也是这般说辞,但也没见耽误什么,再说了,乏了待会儿睡的更香,明日又没人吵你,你安歇歇你的就是。”
“那你也不能总闹到那么晚啊。”
“白日你肯让我沾手?”
这话可是问的云嫣哑口无言。
戎辞趁胜追击道:“哦,晚上不许,白天也不许,那你说个时候,我得什么时候能碰你?”
“我、我没说不许,但你也不能太放纵了,时日久了身子会受不了的。”
闻言,戎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云嫣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云嫣,你知不知道我如今什么年岁?”
“二、二十六,怎么了?”
“我这个年岁多厮闹几次怎么了?我现在不折腾难道等以后老了折腾不动了再四处求医问药,行不可行之举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嫣一心想要解释,浑然不觉这个话题有多奇怪:“我是想说,你如今这么肆无忌惮,会影响往后的。”
“哦,那就交给往后的我说好了,不是现在的我该操心的事。”
云嫣:“……”她头一次听说居然还能有这种说法。
见云嫣不再吭声,戎辞“动手”之前还不忘先同她打声招呼,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没有别的要说的我可就要开始“用餐了”。
当然,这句话还有一个潜台词是,有事现在就说,这会儿不说待会儿他可就未必有心思细听了。
到了最后,终究是戎辞技高一筹,云嫣到底还是没拗过他。
翌日晨起,戎辞神清气爽的去上早朝,徒留云嫣在寝殿睡的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西太后来过一次,方才走进月华宫,一见都这个时辰了寝殿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的,她就知道一定是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没做好,便赶紧拦住了愈进殿去禀报的宫女,唯恐打扰了云嫣休息。
不止如此,西太后临走前甚至还吩咐月华宫的宫人说:“哀家过来没什么要紧的事,无需特意告诉嫣儿了。”
太后发话,底下的人自然没有不从的。
而她之所以如此交代,倒不是出于什么不好的心思想要隐瞒云嫣什么,恰恰相反,她只是担心云嫣知道自己来时撞见她懒睡会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若是因此心里有何负担相处起来就不自然了,那样倒不好,不如索性不让她知道。
西太后打算的倒是挺好,可架不住旁人不说,云嫣身边的玉叶却是万万不会瞒着她的。
云嫣前脚刚醒,后脚玉叶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眼见自家公主一张绝美的脸蛋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玉叶不止没住嘴,反而越说越激动,捂着嘴偷笑的不行。
连梳妆的心思都没有了,云嫣忙问玉叶:“后来呢?”Μ.chuanyue1.℃ōM
“后来?”玉叶懵懵的回忆了一下,然后脆生生的回道:“没有后来了呀,太后娘娘直接走了。”
云嫣:“……”她今晚一定!绝对!肯定不会再让戎辞踏进她寝殿半步!
瞧着云嫣气得直摔梳子,玉叶却愈发止不住笑意,两位主子恩爱非常,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也跟着开心,但他们这些身边人如此,却不代表旁人也是如此。
与之相反,有些人甚至并不希望戎辞与云嫣的关系太过亲密,但他们也没有太过担心就是了,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不管这位宸妃娘娘出身如何高贵、样貌如何出众、才华如何横溢,陛下整日对着她一个人,迟早都是会腻的。
纵然年少时深情不移,可天长日久,容颜衰败,人心生变都是难以预之事。
因此眼下即便没人在明面上张罗着往后宫送人,可私下里的小动作可是一点都没少做。
不止宫里,就连瑾王府那边也是如此。
头三个月外面的人不知道慕云卿有孕倒还无妨,可随着王府众人没有刻意隐瞒这个消息,那有些人的心思就又渐渐活泛了起来。
这谁不知道女子有孕没办法服侍夫君,那瑾王堂堂王爷难道这十来个月就这么硬生生忍着不成?
有那胆子大的,竟然就直接带着人登门了!
这其中要说最“勇”的,那工部侍郎绝对要排第一。
工部侍郎费轶,原本算是镇国公手底下的人,之所以说“算是”,是因为此人狡猾奸诈,从不明确公开站队。
即便效力镇国公,他也只是适可而止,让镇国公感受到他有投靠的意图,但又并不完全为镇国公所用,给自己留全了退路。
而且在戎锦回归北齐朝堂后,他更是开始尝试着与镇国公府那边划清界限,甚至暗中给戎锦传递了好几次消息。
正因如此,戎锦才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苟到了现在。
可惜啊,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门都关了他敲门都要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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