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红玉说的这种情况,秋桑也曾有所耳闻。
王府中不乏一些上了年纪伺候的老人,秋桑闲时经常听她们聊天,特别是慕云卿有孕之后,她想着老人家有经验,便经常向她们打听一些孕中需要注意的事情,因此常听到她们的感慨,说王爷性子是古怪了些,但对王妃却是实打实的好。
莫说躲着几个月不见王妃了,秋桑怕是几个时辰他都熬不住。
思及此,秋桑忍不住勾起唇角,对红玉说:“咱们王爷同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不同,王妃是他手心里的宝贝,他怎样呵护都不为过。”
顿了顿,秋桑又笑着补充,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也是我们所有人的……”
红玉没仔细听她后面的话,只关注她说的那句“朝三暮四”了,不禁错愕道:“这样就算朝三暮四了啊?!”
秋桑被她的语气问的一愣:“嗯?”
“只是收两个通房丫头在身边而已,何况王妃有孕不能服侍王爷是事实,这怎么能说是王爷朝三暮四呢?他并没有变心啊!”
“既然没有变心,就更没有必要去亲近旁人了。”
“可……”
“换个角度想,王妃孕中辛苦你也瞧见了,若是在这个时候王爷还只顾自己享乐,那这样的夫君为何要嫁?”
红玉听完这话一整个震惊住了。
其实若换了从前,秋桑是断说不出这种话来的,只是有慕云卿珠玉在侧,一两和青黛她们又各个都是有主意的主儿,慢慢的,她的性子便也不似从前那般“逆来顺受”。
当然更主要的应该还是白苏经常给她“洗脑”。
每次外面一发生什么夫君对妻子不好的事情,白苏就绘声绘色的讲给她听,末了不忘加上一句“我就绝对不会这么对你”。
关键他不止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会吸取旁人的教训,然后更好的约束自身。
如此一来,秋桑瞧着别的男人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好,处处都比不上白苏。
才一想到这人,不想他就来了。
白苏是来给秋桑送宵夜,外加陪她一起值夜的。
就是因为知道他肯定会来,所以一两和青黛她们才没人留下陪着秋桑,因为谁都不愿意在这碍眼。
其实本来值夜就该是两个人的,后来就是因为白苏这个大聪明“暗箱操作”给南星支招,就这样,他们俩各自陪媳妇一起值夜,工作恋爱两不误。
白苏本以为今夜和以往许多个夜晚一样,两个人可以吃吃喝喝,说点悄悄话,谁知居然有个意料之外的人杵在那。
红玉看到白苏时,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白苏大人是府里的管家,按理说他不管上夜的事,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难道是有什么急事要和王爷禀报?
红玉这边还在猜测呢,白苏那边却已经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秋桑,说:“晚膳时王妃身子不适,你必然也没有吃好,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就算是挂心王妃也要尽量让自己多吃点,否则若是连你都病了,少了人服侍王妃不说,她也为你担心啊。”
秋桑红着脸接过:“嗯,我晓得。”
白苏满眼温柔的望着她,余光瞥见红玉站在一旁,白苏便拽着秋桑的袖管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才压低声音问道:“她怎么在这?”
语气中的嫌弃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秋桑还是头一次见到白苏这么不加掩饰的讨厌一个人。
秋桑声音很轻:“在这跟我说话儿呢。”
白苏一听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把“讨人厌”三个字刻在脑门儿上给红玉看了:“陪你说话儿用得着她?”
言外之意就是,这不是有我呢嘛。
秋桑难得见白苏这样,跟小孩子似的,倒有些像一两。
她笑笑,说:“她要留下,我总也不好直接赶她走啊。”
白苏一听这话就乐了。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也不想让红玉待在这,那就好办了!
白苏心说,你不好意思赶她那就我来,我可好意思!
他忽然转身朝红玉走了过去,弄得秋桑莫名不已,还以为他要干嘛呢,直到听见他对红玉说“这儿没你的事了,歇着去吧”,她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
秋桑明白了,红玉却没有,她甚至还一脸诚挚的来了句:“我不累,我在这陪着秋桑姐姐。”
白苏直接拒绝:“她这不劳你费心,有我呢。”
“有你……”红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白苏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想起方才白苏的小动作,这才恍然大悟,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可事儿是看明白了,红玉的心却更乱了。
白日里的时候她可是听说了,秋桑是王妃的陪嫁丫鬟,那不出意外的话,妥妥的就是给王爷准备的预备役通房丫头。
甭管王爷要不要吧,可那到底算是他名义上的人,白苏居然敢沾手?!而且就在王爷和王妃的寝房门口,两人就敢嘀嘀咕咕的打情骂俏?
白苏见红玉的眼睛贼溜溜的,就是杵在那不动地方,便开口催促道:“怎么?你还不肯走?”
“没……没有……”
红玉转念一想,琢磨这事若是没有两位主子点头首肯,怕是借给白苏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这样。
没想到,王爷和王妃这么好说话,下人们私定终身他们也允准。
胡思乱想的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到了第二日晚上一两值夜的时候,红玉看到南星也来陪她的时候,震惊便又多了一分。
到了第三日,是青黛值夜。
红玉拉长了脖子等啊等、等啊等,也没等来有人陪她,心里便不禁犯起了嘀咕,心说这个叫青黛的长得也不错,还会武功,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怎么就不见有人来她跟前献殷勤呢?
正想着,就见前脚从房里退出来的青黛,后脚直接上树了,当场就把红玉惊的僵在了原地。
有巡逻的侍卫看见有道黑影,自然要来探查,结果查来查去发现是自己人,为首之人不禁无奈道:“青黛姐姐,好好的,您怎么又上树啦?你就好好在廊下待着不成吗?上树就上树吧,您就别用轻功了,爬上树省的叫咱们误以为是刺客呢。”
青黛仰躺在一根树杈上,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只回了一个字:“滚。”
红玉:“……”好像知道为啥没人献殷勤了。
其实青黛已经很久没上树了。
今夜纯粹就是为了躲红玉,她懒得应付对方,又怕对方一直缠着自己说话,自己一个不耐烦一掌劈死对方,搅了王妃的兴致就不好了,所以才干脆远远避开。
可说起慕云卿的兴致这回事,不过是当时心念一动,如今她被孕吐折腾的根本就没有闲心,哪里还顾得上红玉这边。
白日里吃不下,夜里睡不着,不过几日光景,慕云卿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把王府上下的这些人给愁的呀。
用一两的话来形容就是:“好不容易养出来些肉,如今一下子都掉没了。”
这话倒不是夸张。
当初慕云卿从大梁来北齐时,身子已经虚透了,几次命悬一线,戎锦费了多少心力才给她调理的好些,现在怀了个孕,有种一切都白干了的感觉。ωWW.chuanyue1.coΜ
更要命的是,消瘦的不止慕云卿一个,戎锦瘦的比她还厉害呢!
慕云卿瘦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小娃娃,折腾得她吃不好、睡不香,而戎锦就全是因为她了。
这日夜里,慕云卿刚觉得胃里舒服些,却没急着休息,而是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戎锦,见他下颚棱角愈见凌厉,不免心疼。
谁知还没等她说什么,倒是戎锦先开了口。
“卿卿……”他皱眉,似乎打从慕云卿开始孕吐后,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嗯?”
“有件事,想同你说。”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慕云卿下意识想要起身仔细听,却被戎锦收紧的手臂止住了动作。
戎锦垂着眸子没有看她,嗓音沉沉:“这样就好。”
“好,我听着呢,你说。”
“最初得知你有孕后,我便让人往苗疆传了信,让苗疆的那几个老东西炼制寒蛊。”顿了下,他敛起眸子,然后才又继续:“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要拿蛊虫是用来做什么的。”
慕云卿当然知道。
即便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也猜到了。
他是准备给她用的。
怎么说呢,戎锦会做出这个决定,慕云卿一点也不意外,唯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那么早就在筹备了。
难道无论她这一胎怀的是否辛苦,他都不准备再让她要孩子了吗?
沉默了半晌,慕云卿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戎锦也没有任何隐瞒,坦言道:“自然是要问过你的意见,不过要提前准备,否则倘若你也同意,临时去炼制蛊虫哪里来得及。”
“那……”
“不过那是我之前的想法,现在我改主意了。”
“什么?”
“卿卿,无论你是否愿意,这个孩子出世以后,我都不会再允许有下一个了。”戎锦睁开眼睛看着她,眼底的执拗不加掩饰:“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
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和你商量,是我已经决定了,任何人都无法再改变。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面对慕云卿的事情上这样专断了。
戎锦究竟在怕些什么,慕云卿一清二楚。
其实不用他说,她自己心里也是这个打算,她自己的身子如何且先不论,单单瞧着他这几日消瘦的模样,她焉能视若无睹!
抬手覆在戎锦的颊边,慕云卿语气轻松的说:“那咱们可是心有灵犀了,你不说我也打算告诉你呢,我可不想再要第二个了。”
闻言,戎锦惊讶的看着她。
慕云卿虽然面上带笑,可眼底却闪动着泪花,偏又故作轻松的同他玩笑:“我可不想要了一个孩子,却没了夫君。”
“卿卿……”
“戎锦,你答应我,好好的,好不好?”看他这样,她心里不舒服。
他收拢手臂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心口:“我知道,我会努力做到。”
他知道自己这样会让她担心,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他怕她担心,是有好好吃饭的,可就是莫名其妙的瘦了。
或许是因为觉睡的少了?
但其实戎锦那不是睡的少,他是压根就没怎么睡。
因为慕云卿睡的不安稳,有时会惊醒,有时腿会抽筋,戎锦总是担心她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状况,精神高度紧张,哪里睡的着!
而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后,慕云卿的情况可算是有些明显的好转,戎锦才稍稍放心了些。
但很快的,就又新的问题出现了。
慕云卿如今已有孕五个多月,肚子已经鼓起来了,戎锦每次看着,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之前她还没显怀,所以他对于她肚子里有个孩子这件事并没有这么具像化的认知,可如今眼瞧着她原本平坦的小腹吹糖人似的鼓了起来,心里的感受可不仅仅是惊奇能形容得尽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更深的担忧,怕她一不小心磕了碰了,什么都不敢让她做。
梅行思交代,说每日都让慕云卿出去走走,戎锦可倒好,非命人拿小轿抬着她,梅行思知道后都被气笑了。
老人家气性大,直冲戎锦嚷嚷:“谁让你跟着胡闹的?!”
戎锦面不改色,对此也是振振有词:“我怕她累。”
“就这么几步路能累到哪儿去!现在就怕累,那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哪有力气使劲!”
“诶,师父……”慕云卿想拦都没来得及,到底还是让梅行思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戎锦听后果然愣住了。
他怔怔的看向慕云卿,不确定的问她:“卿卿,生孩子那么累啊?你不是和我说,只是疼一些,但不费劲吗?”
不等慕云卿回答,梅行思就抢先说道:“你听她骗你吧,她以前又没生过她哪知道,真要是不费劲还能疼?”
慕云卿立刻反驳:“那师父您也没生过,您怎么就知道呢?”
“我……”梅行思被噎了一句哪能甘心,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甚至不惜搬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大夫!”
慕云卿也不甘示弱:“徒儿也是啊。”
见梅行思还欲再言,一两和南星赶忙眼疾手快的一人捂住了他的嘴,一人抱住了他的腰,直接二话不说将人给拖走了。
依梅行思的武功,要挣脱开他们两个人的束缚本不难,只是唯恐误伤了慕云卿,这才没敢妄动,只由得他们俩给他抬到了别处。
而一两和南星呢,他们俩也心知梅行思是投鼠忌器,因此一远离了慕云卿所在的地方,立刻就乖乖放开了梅行思,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谢罪:“神医勿怪、神医勿怪。”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诶……”
“神医别恼,我们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一两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
梅行思整理了一下衣摆,斜眼睨着他们:“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像样的缘故!”
一两看了南星一眼,然后对梅行思说:“神医您有所不知,我家主子他呀,胆子小……”
“哈!”梅行思直接笑出声来了:“他胆子小?!你逗我呐?”
“奴婢哪儿敢跟您逗啊,是真的。”一两就差举手发誓了:“旁的事情我家主子自然是杀伐决断,可关系到王妃,那一切就得另当别论了。”
南星附和着点头:“没错没错。”
一两继续说:“主子本来就担心王妃生产时会有何危险,整日吃不好睡不香的,王妃怕还没到她生产那日呢,主子就先熬不住了,是以许多事情都不敢与他说实话,都是尽量美化着来,您今儿若是把这件事戳破了,那打今日起到孩子出生这段时日,咱们就都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他……”
“若只是这样倒也无妨,可问题是,万一……奴婢是说万一!万一王妃生孩子的时候稍微折腾一下,就我们家主子那个性子,他肯定是要待在产房里面不出来的,可有他杵在那,还不得把人家接生的给吓出个好歹来!”
该说不说,一两这番话可是让梅行思听进去了。
相处这么久,戎锦有多“疯”,梅行思也算是了解一二。
一两:“所以啊,这段时日王妃一直努力给主子灌输生孩子很轻松的想法,目的就是等到她临产的时候好哄他搁外面等着。”
梅行思听着,忽然问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那他要是搁产房外面发起疯来,咱们怎么办?谁能摁得住他?”
“这就要看您的本事了。”
“我?!”
一两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王妃交代了,让您提前配一副药出来,到时候王妃趁主子不备给他扎上一针,让他消消停停的睡上一觉,这样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那万一他中途清醒过来怎么办?”
“哦,王妃还交代了,让我们提前进宫去把太后娘娘请来,有她镇着,多少也能起点作用。”
不得不说,慕云卿打算的不可谓不周全。
只可惜,在梅行思这出现了一点茬头儿。
戎锦原本还在纠结慕云卿和梅行思所言对不上的问题上,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起因是,慕云卿胎动了!
这不是慕云卿第一次胎动了,只是前两回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错过了。穿书吧
一次,是在慕云卿睡觉的时候,她因为胎动惊醒了,可醒来后那孩子就不再动弹了。
还有一次,刚巧戎锦进宫去了,也没遇上。
所以一直以来,戎锦都是听慕云卿说起胎动这回事,他从来都未亲眼得见,可巧,这一日居然让他赶上了。
慕云卿先是“哎呦”了一声,戎锦得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在闹腾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肚子看,她觉得好笑,问他:“你也不怕眼睛酸?”
戎锦执拗道:“酸我也能挺住,一两她们都见过,就我没见过。”
“这你也要比?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自然要比,要是没我,能有他?”他说着,指尖点在了慕云卿隆起的肚子上。
不成想,就是这么一下,刚好肚子的小娃娃在伸腿,里面和外面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戎锦顿时就僵住了。
肚子里有动静,慕云卿肯定是最先感觉到的,于是她赶忙问戎锦:“戎锦,你感觉到了吗?孩子刚刚就动了。”
戎锦怔怔的点头,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瞧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慕云卿忍不住掩唇偷笑。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也这样,但她现在已经淡定多了。
而且次数多了,其实反而没那么期待了,因为这孩子劲儿太大了,感觉把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蹬挪位了,怪难受的。
只是恐戎锦悬心,所以她并不敢声张。
戎锦还在盯着看,最后索性将整个手掌都罩在了慕云卿的肚子上,只是这次等了好一会儿那孩子都没再动。
他好奇的问慕云卿:“卿卿,他经常会动吗?”
“嗯,师父说月份到了,孩子就是会经常活动的。”
“可我怎么没总听你提起,是不是这孩子太懒了,不愿意动弹?”
慕云卿笑着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什么呀,孩子还没出生呢,哪里就看出来他懒怠了?”
戎锦又凝神等了一会儿,可他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没再给他面子,彻底安静了下来,几次被慕云卿催促,他才总算移开了视线。
有了这一次之后,这位王爷隔三差五就要问慕云卿孩子动没动。
随着月份渐大,慕云卿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走路倒是不妨事,甚至未免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她如今体力反倒比之前好了许多。
只是像夜里翻身之类的事情,偶尔就得需要戎锦帮忙了。
尤其是越到后面,慕云卿的孩子就越是大的离谱,以至于每每到了用膳的时候,戎锦都紧紧盯着慕云卿的饭量,心说也没有吃的特别多,怎么这肚子就越来越大呢?
没有人敢告诉他,慕云卿怀的是双生胎。
一个孩子都够难生的了,若是叫戎锦知道是两个,他还不得愁白了头啊。
不过虽说隐瞒,慕云卿到底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子冒险,稳婆是找了一个又一个,专门挑了接生过双生子的,另有一位是会给胎位不正的孩子顺位的,总之一切可能发生的麻烦情况她都想好了备用的方案。
但其实,戎锦私下里也做了几手准备,只是两人都不想给对方造成太大的压力,所以就都没说。
这一日,恰逢东太后和西太后出宫来探望慕云卿,小聚半日后,临回宫前,东太后叫戎锦同她出去,显然是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戎锦却只顾盯着慕云卿,浑然不见东太后的暗示。
眼见东太后愈发没了耐心,西太后赶忙开口叫人:“阿锦,你与我出来一下。”
慕云卿也说:“母后她们要走了,不许我去送,但你好歹出去送送啊。”
闻言,戎锦这才出了屋子。
西太后功成身退,先一步出府上了马车,给那娘俩留下单独叙话的空间。
待到那一处没了旁人,东太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与卿儿……近来相处的如何?”
“很好。”
东太后扫了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的样子,然后不得不将话说的再明白些:“我指的不是感情方面。”
饶是戎锦素日再聪明,此刻也不免有些糊涂。
不是感情方面,那还能有什么?
若说事关卿卿的身子,那方才她们在屋的时候不是都已经问过了吗?
见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戎锦还是不明白,东太后皱眉叹了句“蠢材”,然后才说:“你近来可有亲近卿儿?”
话落,一片死寂,只有秋风拂过。
十分难得的,戎锦竟红了脸颊,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最初得知慕云卿有孕的时候,东太后也曾特意叮嘱戎锦,叫他不许由着自己的心意胡闹,仔细伤着慕云卿和肚子里的孩子。
就是因为东太后的叮嘱,所以戎锦至今也不敢轻举妄动,硬生生逼着自己过上了和尚般的生活。
不对,他比和尚还要惨。
和尚所处的那个环境好歹还能静心养性,可他不是啊,他是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到,这可比当和尚难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戎锦整日担心慕云卿的身子,其实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以为东太后旧事重提,是恐这许多日子过去他会把持不住,因此虽然不愿过多提及,却还是乖乖回答道:“……不曾。”
戎锦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东太后就会放心回宫去了,谁知她却一脸“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儿子”的表情,颇为嫌弃的说:“一看你就是随了你父皇,笨笨呆呆的,若是随了我不定怎么聪明呢。”
戎锦:“……”
或许是因为戎锦没有还嘴,东太后觉得自己处于优胜地位,不免心情大好。
见状,戎锦咬了咬牙,耐着性子道:“不是母后您叮嘱儿臣不许和卿卿亲近的吗?”
“所以说你笨啊,不懂得举一反三,我说的是头三个月胎像不稳,让你不许胡闹,可如今这都第几个月了?”
戎锦移开视线,却说:“几个月都无妨。”
默然片刻,他又不大自然的补充了几个字:“儿臣忍得住。”
东太后却皱眉道:“谁管你忍不忍得住!我是担心卿儿,那孩子脸皮薄,怕就是有心也不好意思与你张口,你为人夫君的,就这点体贴人的心思都没有?”
这一番话把戎锦给说懵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弄明白东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
首先,卿卿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胎像稳了,他可以和她亲热。
其次,即便他因为担心她可以不碰她,但卿卿或许会有这种需要?
想到这,戎锦狐疑的看向自家母后,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确定,其实这也怪不得戎锦,他又没怀过孕,哪里知道这里头的事情。
梅行思虽然是医者,也风流,杂七杂八的懂得也多,可架不住他的身份摆在那,没得教给徒弟女婿房中事,显得为老不尊不说,也到底不是那么回事。
何况他是个男人,心思哪有那般细致,压根就没有想到那一层。
慕云卿的生母皇后肖菡倒是想到了,可她一个丈母娘,更不好开口了,只是在和自家女儿聊天时委婉含蓄的提醒她别委屈了自个儿,到底也没有明说,也不知这两个傻孩子究竟明不明白。
折腾了一大圈,终归还得是东太后靠谱。
见戎锦还愣在原地,东太后扬眉道:“怎么?还不明白?还要我一字一句的教给你不成?”
“……不劳烦母后了。”
打从戎锦长大之后,东太后就没再见过他这副吃瘪的表情,当时就乐出声了,离开瑾王府的时候,她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反观戎锦,回屋的时候脚步略显沉重,人也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云卿本来不想问,因为她估摸着母后有话叮嘱特意叫了戎锦出现,很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或是不方便让她知道的话,她“装聋作哑”就是了,可这会儿见戎锦状态不对,她便不免有些担心。
让一两她们都下去之后,慕云卿才问戎锦:“母后同你说什么了?”
戎锦闻言抬眸看向她,却有些欲言又止。
慕云卿心领神会:“不能说?”
谁知戎锦的表情顿时变得有几分复杂,迟疑道:“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
他难得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自然让慕云卿愈发好奇起来。
犹豫间,戎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距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也不知这位王爷的脑回路是怎么绕的,忽然就动身去解慕云卿的衣裳了。
两人成亲已久,何况自从她显怀后许多近身的事都是戎锦亲力亲为的,她倒不至于被他解个衣裳就不知所措的红了脸。
只是她不懂,他这个举动是意欲何为?
“戎锦,你做什么?”
戎锦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本来的确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的,可真的做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发现他思想上的禁制一旦被解放,身体上的束缚紧跟着就会土崩瓦解。
要说方才慕云卿还不明白他的意图,那这会儿就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她不明白,好好的说这话,他怎么忽然就动心起念了?
电光火石间,慕云卿想起这事的源头,猛然惊醒。
难道是母后让他这样做的?!
微微推开戎锦,慕云卿呼吸有些乱,气息不稳的问他:“是、是不是母后与你说了什么?”
这次戎锦没再否认。
他点了点头,说:“卿卿,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慕云卿一脸茫然:“告诉你什么?”
“你想要啊。”
“我没想要啊。”
“可是母后说你想。”他母后偶尔是不着调了些,但总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戏弄他,所以戎锦坚信这一点。
闻言,慕云卿简直哭笑不得。
她心说身体是我自己的,别人说的能有她自己说的可信嘛。
不过,母后是一番好意,她倒是能理解。
因为不久之前,她家那位母后也绞尽脑汁的暗示了她这件事,只是她看戎锦整日的那个状态就跟入定了一样,心无杂念,怕就是她松口了,他顾及她的身子也不会轻易碰他,也就没有提起。
可是眼下……
看了看戎锦此刻的状态,慕云卿轻声道:“晚、晚些再说吧。”
这天还大亮着呢,实在不妥。
谁知,戎辞对此却十分坚持:“就现在。”
慕云卿不解:“为什么?”
“这会子时间尚早,等结束后你稍微便正好可以用晚膳,这样一来也不耽误你晚上休息。”
“……”他还真是深思熟虑过的。
对于戎锦的这份贴心,慕云卿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而戎锦也没给她那个机会去思考,拥着她转了个身便吻了上去。
因为担心不小心碰到慕云卿的肚子,所以戎锦很是小心谨慎,这样一来,自然就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慕云卿心疼他,便提醒他去箱笼里拿个东西。
戎锦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在箱笼的最下面翻出了一个小册子,上面画的刚好是有孕的状态,他这才恍然,也暗暗自责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白让他家卿卿等了这许久。
但其实这东西是上次肖菡拿给慕云卿的,并不是自己淘弄来的,这会儿不得已拿出来,整个人都难为情极了,索性将脸埋在了枕头里,不肯见人。
戎锦笑着将她搂进怀里,言辞间颇有愧疚:“卿卿该早些与我说的,何苦自己忍着?”
因为以往都是他主动贴贴,根本就没有她开口的机会,所以他压根不知道她也会有像他那样想她的时候。
还是说,是他太心急了,不等她开口,自己就已经贴上去了?
戎锦这厢还在自我检讨呢,架不住慕云卿听的云里雾里的,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忍着啊。”
“那这是什么?”他说着,挥了挥手里的小画册。
“那是……”
说是母后准备的,似乎也不大好,最终,慕云卿只得自己背下了这口黑锅。
一时无话,后来也就彻底没人再说话了。
房内春色盎然,屋外秋风萧瑟。
秋桑从药庐那边端了坐胎药回来,却见房门紧闭,一两她们都候在廊下,没在屋里伺候。
及至门前,秋桑也没有冒然进去,而是问一两:“王爷和王妃都在里头?”
一两点头。
秋桑还欲再说什么,便听一两率先说道:“秋桑姐姐,先送回去温着吧,怕是一时半会喝不上,咱们也不便进去。”
一两这话说的不算直白,但对于她们这些常年服侍慕云卿和戎锦的人来讲,相当于加密通话,其实也算不得含蓄。
秋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只有红玉,懵懵的,又没有一两和青黛她们好的耳力,最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屋里偶尔有一两声轻吟从窗户那边传出,她这才恍然大悟。
“一两,王爷和王妃他们……”
一两方才光顾着吹蒲公英玩了,一时也没留意红玉还站在廊下呢,这会儿见她大惊小怪的,唯恐打扰到两位主子,便说:“啊,这儿没你的事了,玩你的去吧。”
“我、我要留下来伺候王妃,怎么能贪玩呢。”
闻言,一两有种被内涵到了的感觉。
之前戎锦一直围着慕云卿转,却又全然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红玉本来都快要放弃了,可是今日这么一出,她忽然又觉得有希望了。
她想着将来王妃产子,之后还得坐月子呢,那就是她的机会!
一两看着她闪闪烁烁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同她说:“其实我家王妃身边压根就不缺人伺候,你为什么不走呢?”
“走?是王妃要我留下来的啊?”
“明明是你自己求着要留下来的,王妃只是没有拒绝你而已,你就不觉得自己多余?”
一听这话,红玉当即就红了眼睛要哭,张口就开始哭诉从前的那套话。
一两顿时不耐烦的摆摆手:“哎呀,行了行了,快别念经了,赶明儿把自己超度走了。”
一两会试图劝红玉离开,是因为她看出来了两位主子如今都没空理会她,甚至可以说是忘了她的存在,当日之所以留下她,也无非是想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只要她不做的太过分,一两估摸着自家王妃绝没有取她性命的意思。
何况再过些时日孩子出世,更是不会轻易造杀孽,所以一两想着若她还算聪明,就该就此离开。
为此,她甚至直言道:“你若不想白送了性命,还是走人的好,主子待王妃如何你我都看在眼里,你难道还在异想天开不成?”
“我……”
“但你若是不信我说的就算了,反正我也许久动刀了,手怪痒痒的。”说着,一两上上下下扫了红玉一番,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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