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静存神,阴阳重一斤。炼成离女液,咽尽坎男津。渐变逍遥体,超然自在身。更修功业满,旌鹤引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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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里,香茗奉上,菘蓝小意斟茶,随即道了万福退下。
茶是蒙顶黄芽,巴蜀有些名号,却也只局限于巴蜀。白万年四下观量,不自查地皱起了眉头。
住后园东厢,茶水也是寻常,白万年只觉这柴家实在太过简慢!莫说是薛钊这等华蓥山传人,便是寻常道门嫡传,若要借住旁人府邸,达官贵人只怕立刻趋之若鹜、倒笈相迎。
转念一想,华蓥山传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白万年便将此事压在心里。
“白道友,请茶。”
“请。”
略略品了品,白万年沉吟道:“薛道友先前托付在下之事,只怕是……无能为力啊。”
薛钊神情平静,倒也不意外。城隍避之不及,交情浅薄的玄机府又怎会招惹这烫手的山芋?
“白道友,那范无巨来头很大?”
“薛道友可知道祖青城伏鬼王之说?”
白万年说的道祖并非写下五千言,天下修行者奉为圭臬的李耳,而是创下道门的张道陵。
薛钊颔首:“自然听闻过。”
传闻张道陵得了太上三样法宝,授命来巴蜀降妖除魔。当时巴蜀有八部鬼帅、六大鬼王,张道陵与其一番斗法,将其镇压,这才开创了阴司地府。
就听白万年道:“这范无巨本是八部鬼帅,为道祖镇压在酆都城。其修为虽无鬼王之名,却早有鬼王之实。
先前此鬼慑于三五斩邪剑雌剑镇压,虽不至于身死,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薛钊点头。
白万年继续道:“前些时日小天师与那魔教妖女斗出了真火,恰好路过鹤鸣山,便以雄剑引出雌剑,借双剑之利,伤了那妖女。不料,那范无巨趁此竟逃将出来。
小天师只顾着找寻妖女,非但不曾将那范无巨重新镇压,反倒借其本事,撒出去三千鬼兵找寻妖女。事后还以阳平治都功印封其为岷江水神。”
薛钊眉头紧锁,这小天师张原庆实在荒唐!
“薛道友,玄机府本为管束修行之士目无法纪、滥杀无辜而设,若范无巨不得敕封,玄机府总要管上一管;可如今范无巨得正神之位,为的又只是一凡俗女子,上头只怕……”
薛钊略略叹息。朝廷设下暴力机关,为的是维稳,从来不是为了公平、正义。想来只要那范无巨不是想着要屠戮一城百姓,朝廷便会袖手旁观。更何况为的仅仅是一个柴如意?
阴司地府,说出去名头骇人,实则酆都未必有几个鬼王。而且阴司本为道祖所设,范无巨得了小天师青眼,区区一个柴如意,便是打了官司,只怕也奈何不得那范无巨。
薛钊只觉心中憋闷,令柴如意栖栖遑遑的灭顶之灾,竟是道祖后人荒唐所致!
缓缓舒出一口气,薛钊慢慢抱拳一礼,道:“多谢白道友告知。”
白万年察言观色,心知薛钊心中不爽,便劝慰道:“薛道友既然要游历红尘,这等事迟早司空见惯。算算柴如意自小锦衣玉食,无病无灾到如今,比那贫家刚一落地便被父母溺毙的女婴强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不想受这俗世苦,我等为何要苦心修行?薛道友,不如想开些吧。”
交浅言深,白万年不再赘言。
一盏茶饮尽,白万年起身告辞,薛钊将其送至府外。
临上马前,白万年沉吟道:“柴如意八字全阴,乃阴姹女。范无巨此举便是为了行那红白双煞邪术,到时吞了红煞,法力自可大涨。在下估量,范无巨如今顶多就是地鬼的道行。”
拱拱手,白万年打马而去。
薛钊回返后园,便走边暗忖,这白万年八面玲珑,擅查人心。自己修行果然浅薄,竟心绪上脸,让其当面窥破了心思。
罢了,人生一世,总要快意而为。前世记忆朦朦胧胧,每次梦中回思,总会觉着憋闷。既然重活一遭,又有本事在身,哪里还肯再憋闷?
他拿定心意,顿时吐尽胸中块垒。寻了忙碌的菘蓝,要了够吃几日的点心与清水,便让其转述柴如意,自己要闭关。
打发走狐疑的菘蓝,薛钊回返敬思斋。瞥了一眼正房,依旧房门紧闭,也不知马世清是否依旧醉生梦死。
略略叹息,薛钊入得东厢,将点心、清水安置好,趺坐床头,冲着香奴道:“香奴,我要闭关了。”
“好,我来护法。”
薛钊点点头,闭目五心朝天,张口缓缓吐息。过得片刻就见薛钊吐息时一口白气自其口鼻喷出,仔细辨认,那白气之中好似有一丝氤氲。
小周天往复,一丝真炁混着杂炁自口鼻喷出,又引回阴阳二气入丹田以合真炁,那一丝真炁游走小周天,每游走一遭便会粗壮一分。直到丹田气海胀痛,薛钊才不得不停下来。
方才要行那斩念化神之法,眼前陡然绽放七彩眩光,继而出现在雪山断崖之上。
他四下观量,左侧是雪山,山头附着一点白雪,其下为光秃秃的山石;脚下大抵是个三丈见方的石坪;右侧则是云遮雾罩的深渊。
薛钊正莫名,就见身前一丈开外卷起雪花,须臾那雪花便凝聚成人形,面目模糊,唯独双目处放出红光,手中还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杂念?”
他刚开口,那人挺剑就刺。薛钊挥手间,长剑凝聚,叮的一声格开剑刺。
纵身飘出去两丈,手掐法诀,却见那人好似一无所觉,提剑又再斩来。【穿】
【书】
【吧】
“魔念!”
薛钊神情一肃,停剑相迎。风雪里,剑影重重,一人一魔酣斗不止,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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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轻轻按压,指印便拓在纸笺之上。夶风小说
菘蓝紧忙递过帕子,柴如意心不在焉地缓缓擦拭。
老叔公颤颤巍巍接过文书,念道:“立字人柴宗训。
因胞兄乏嗣,奉养无人,弟今同亲族人等,情愿将次子世仁承嗣胞兄膝下……”
厅堂里,三房齐聚,同族俱在。柴宗武暗自磨牙,若非其妻阻拦,只怕就要甩手而去;柴宗训暗自得意,好似不知其兄尸骨未寒。
柴夫人端坐,秀帕时不时擦拭眼角,看着柴世仁跪拜叩首,又奉上香茗。
这世间唯有男子方可承袭家业、传承子嗣,女子便是招了赘婿也是外人。柴如意拧不过众意汹汹,便只能任凭摆布。
她看向柴世仁,目光里无惊无喜。柴世仁性子自小懦弱,好似个女儿家。从前柴如意只当他是寻常亲戚,如今却变成了惹人厌的胞弟。
她思绪发散,也不知薛先生在做些什么,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契书一式三份,各自收好,族谱里将柴世仁挪到大房名下。规程潦草完结,柴府重新忙碌起来,迎送那一波波前来吊唁的宾客。
行尸走肉般跪在灵床前,得了个空,柴如意低声问道:“薛先生在做什么?”
菘蓝歪头道:“说是要闭关,古古怪怪。”
闭关啊……也不知要多少时日,赶不赶得及救自己。柴如意自嘲一笑,暗忖,自己果然还是怕死啊。那日说得洒脱,如今却盼着薛先生能救了自己。
苦也罢,难也罢,这花花世界,总是让人流连。
又有宾客来,披麻戴孝的柴如意微微俯身,待答礼过,就听那宾客道:“马兄还请节哀,府试便在这两日……”
“顾兄莫要再提,在下心意已决,府试便不去现眼了。”
“哎,甚是可惜,甚是可惜啊。”
柴如意心中微动,略略抬头,就见熟悉的身影将宾客送出。临到门前,马世清回首观望,二人目光在半空略略触碰,马世清便扭过头,引着那宾客而去。
菘蓝惋惜着道:“可惜了,若老爷、少爷不曾过世,小姐与表少爷只怕就要定下亲事了呢。”
“嗯。”胡乱应了一声,不知为何,柴如意心中非但不曾可惜,反倒有些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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