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人买南下购买的大批生丝被人坑了!
乌家虽然也做一些首饰珠宝类的生意,但生意真正的大头还是在布匹身上。乌家本家养着一大批专门从事纺织的工人。
每年春夏之交,乌家都会派人南下去购买新产的生丝,然后纺织成不同种类的纱、罗、绫、锦…等等,根据今年的流行风向去制作各色的布料。
这个时间段是不能早也不能晚的。早了,新一年的生丝还没有出来,晚了,纺织的工人腾不出时间。
乌家虽然有钱,但也不可能将纺织的工人全都脱产供养起来,除了一些掌握核心技术的纺织工被乌家牢牢的掌握在手里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只是季节性的零工,在繁忙的时节被乌家召集起来,做完工发完钱以后回家还有家里的事情要做。
尤其是耕种之事耽误不得,所以每年乌家也都会特地错开春天的播种和秋收时节。
这些一年年做下来已经成了定例。
故而每年购买乌家布料的大大小小的商人都会先在开春之际就把定金交了,约定好收货的时间。然后乌家拿着这些定金和自己原有的本金去购买生丝和染料,雇用工人。
这个时间段也是乌家资金最为紧缺的时候,等到纺织完成,布料上市卖出以后,资金回笼,乌家的金钱流通才会宽裕起来。
而购买生丝这个采购原料的环节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乌家每年购买的量很大,这个往常都是由乌家的一位老师傅跟着一起去把关的,负责生丝交易的也是位非常有经验的老掌柜。
可是今年因为乌志才闹出的这一系列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早就在丰亭县传遍了,有不少人都在私下里说乌志才这个人冷血薄情,为了和郑家联姻,竟然休弃自己的结发妻子。结果自己弄了个笑话,人家郑家根本看不上他。
乌志才做的这件事情,让他的名声大臭,乌家在其后又有一批老人离开,负责生丝交易的两人也在其中。
于是乌志才不得不另外改派人去,由于采购生丝的地方较远,身上又带着大笔的银钱,乌志才派的是自己的心腹,可是没有想到还是出问题了。www.chuanyue1.com
买来的生丝发黄发黑、光泽暗淡、起霉,分明是最为劣等品。这样的生丝如何织成布匹,他们乌家有两项秘传的绝技,分别是提花翻纹织锦和双面缂丝技术,这两样都要用到极其复杂的织机和繁琐人工,对于丝线的质量要求也很高。
买来的生丝不能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赶紧再买一批新的生丝回来。否则耽误了纺织,到了约定的时间交不出布料,他们乌家可是要赔很多钱的。那些找他们购买布料的商人,可是已经把定金都交了,也约定好了交货的时间。
乌志才急的脸色发青,几天时间内就瘦了一圈。往年这些事情都是由他爹负责的,他虽然也插手一些乌家的事务,可是上头有人顶着,这些真正的压力从来落不到他头上。夶风小说
而且他也没想到会被人坑,乌家每年采购生丝的量很大,往常在南边也有几家固定的人家合作,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他没想到仅仅他一接手就出了问题。
可是现在乌家的资金紧张,先前买生丝的钱又全部用完了,又去哪里筹钱去呢?
乌志才把心一横,最终做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家主,万万不可。”
被乌志才叫来的大管家乌贵听到乌志才的主意,连忙劝阻道“乌家钱庄是咱们的根本所在,不能再抽调里面的钱了!”
本身今年乌家老家主去世,乌家分家之时,乌志才为了保证自己手下产业的完整,把应该给兄弟分的大部分产业都折换成了现钱。这笔钱加起来可不是小数,乌家平时做生意,往来买卖,哪有那么多的现金储备,因此动用的就是钱庄里的钱。
而每年在采买生丝和染料一事上也会挪动一部分钱庄的钱用做投资。
这叫钱生钱,乌家老家主经商极为精明,他明白银钱放着不动放在库里只会发霉,只有将银钱流通起来,才会创造更多的财富。因此每年也会动用一部分钱庄的资金作为投资。而往往也会有不错的收益。
至于往常钱庄收取储户利息获得的那点子钱,只能算作是蝇头小利。
只是再如何动用,乌家老家主也会守着个底线,做生意总有风险,不可能真的把钱庄所有赚来的钱都投入到生意中去。
现在钱庄的账面上本来就吃紧,如果乌志才再调用一批现钱的话,那么这乌家钱庄就真的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百姓肯把自己的钱放在乌家钱庄里,看中的就是乌家这几十年来的信誉,此事一旦叫外面的百姓知道,发生挤兑事件,那乌家就真的要完了啊!
乌贵为苦苦劝阻,对于他说的这点乌志才也想到了。只是不同的是乌志才对于自己家钱庄的信誉信心十足,他自信绝对不会发生乌贵所说的那种事情的。
从他出生起乌家钱庄就存在,说起来存钱,这丰亭县里哪一个想起的不是乌家钱庄,哪怕她郑家也同样开设了钱庄,发展的势头猛烈,可真论起来还是比不上乌家几十年的经营。怎么可能像乌贵说的那么轻轻松松就垮掉!
而且只要这件事情做的严密,不叫外面的人知道,不就成了吗。
乌贵最终也没能劝住乌志才,毕竟他才是乌家的家主,因此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这件事情不要被外人知道。
可是偏偏大概是真应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钱庄的负责人来报,有许多家大客户都把他们存在钱庄里的钱提走了。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乌贵心中惊讶,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有些做长途生意的交通往来不便,如果随身带着大笔的现银,路上还要担心山匪路霸的打劫。因此往往都是把现钱兑换银票随身携带,他们乌家的钱庄开设了几十年,信誉极好。可是从来没有过大笔的提取现银的事情发生。
前来汇报的人也是满脸苦涩,把事情细细讲了一遍,那些前来提前的无不是丰亭县有名有姓的大家族或者是大商贾,如县令的夫人家,县丞刘家,吴家…等等。
这样的事情发生,乌贵就明白钱庄现银不多的事情还是泄露了。所以这些人才急急忙赶来提钱。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咬着牙任由他们去提取,还要想办法给他们凑够足数的银子。
因为虽然这件事情泄露了,但是终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那些知情的人也担心这件事情被全县的百姓知道之后,全都去乌家钱庄兑现,自己的钱反而对不出来了,因此都有志一同的帮着隐瞒这件事情。
所以就是为了防止这件事情被他们泄露给更多的人,哪怕是知道他们把这些钱提取出去以后就再也不会存进来,乌家也要咬牙把钱给他们。因为一旦这件事情让百姓们都知道了,发生挤兑狂潮,乌家才真的完了。
但是这件事情想瞒住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乌家把那些大家族的钱都给兑现以后,钱庄是真的没有现银了,一些来做生意的小商人,拿着乌家银票过来兑现几百两白银,乌家的钱柜上的人都是推三阻四的,能不兑换就尽量不兑换,劝他们直接用银票交易。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起之后,这些小商人也有了警觉,纷纷拿着银票要求兑换现银。
他们走南闯北见识的多,商人的警觉性与敏感性也非寻常百姓能比的,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的苗头,就立马行动起来。
要是以往丰亭县只有一家钱庄,他们可能还会犹豫一下,毕竟带着现银去外地做生意确实不方便。但是现在还有郑家的钱庄在,他们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何必去拿自己的钱去赌乌家的信誉呢。
这些小商人行动起来,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多,丰亭县中凡是有钱存在乌家钱庄的富裕人家或者是店铺老板,也都跟着动作。
到了此时此刻,乌家钱庄哪里还拿得出钱来,偏偏越是这样,人心就越慌乱,围堵在乌家钱庄外面拿着银票想要兑换现银的人也越来越多。
乌家钱庄现银亏空的事情也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城,甚至流言越传越离谱,从原先乌家钱庄兑不出银钱,到最后不知道怎么传成了乌家本身已经不行了,乌家现任的家主乌志才见势不好,趁机悄悄的把钱庄里的钱提前挪走了。
于是这下子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凡是有钱存在钱庄里的人都拿着票据要求兑换现钱,钱庄门外的人太多,他们去往乌家门外堵,哭喊声、叫骂声…
外面一片嘈杂,秩序大乱,甚至还有踩踏发生人命的事情,官府都不得不派捕快来维持秩序,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人拼了命的想要往里面冲。
叫骂着,伴随着妇孺绝望的嚎哭。
他们其实都是一些普通的小老百姓和小商户,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和大商人早就已经提前得到消息,把钱兑走了。乌家也不敢得罪那些人,哪怕是卖房子卖地也要给那些人把钱给补上。
至于剩下的那些无权无势的散户小老百姓就惨了,许多人辛辛苦苦一辈子的积蓄,留着养老的,给孩子娶媳妇的、女儿的嫁妆、自家攥钱原本想做个小买卖的本钱……旦夕之间,全成了泡沫。
乌志才几乎是有些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去承认这残酷的现实,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一个恐怖无比的噩梦,怎么都醒不过来。
“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假的,这都是假的。我乌家怎么可能会倒呢!自我太爷爷起,传承了三代人的乌家,怎么能毁在我的手上!”
呜呜呜…他几乎是抱头痛哭起来。突然他站起来眼睛通红,像是想到了什么,找到大管家乌贵,几乎是发疯了的摇晃他“生丝呢?新买的生丝到了吗,去,赶紧去招人,只要把它们织成布匹,只要这批货卖出去,我乌家就还有救。”
“家主,晚了。”乌贵叹息一声,伸手抓住不停摇晃他的乌志才,试图让他清醒一点“现在我乌家这个样子,谁还愿意到我家做工。再说现在我们家的钱全都用在钱庄上了,也根本没有余钱给他们结工资啊。”
他说话间又有家丁急匆匆的跑来“不好啦,乌贵管家,那批布商过来催货了。”
“什么?现在不还没有到约定交货的时间吗。”乌志才问道。
“乌贤侄。”说话间却见一群布商已经迫不及待的,不等人通报就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老者,正是乌家以前和乌老家主合作多年的伙伴,乌志才以前也认识。
那人拱拱手,装模作样地叹息道“乌家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如今是还没有到交货的时间,可现在乌家这个样子,我们也担心你们没有办法给我们供货啊。”
“就是。”又有人帮腔说的:“非是我们不讲仁义,可是我们也是要做生意的,如果到时候这批布料按时间出不来,我们的生意也没法做啊。”
“我们今天这么多人来这里,也是想讨个说法,如果你们乌家的布料要是做出来了,那我们还按照程的价格支付,绝不压一点价钱。要是没有,就请乌家主把定金退给我们,因着时间未到,所以也不提什么赔偿金的事,我们也好有时间在找新的货源。”
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在情在理,但问题是乌家真的没有一分现钱了。
乌志才只觉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陈真和郑璟都有关注着乌家的动向,眼睁睁见这乌家原本只是一点资金上小问题,却因为众人的挤兑而导致的全面崩塌,许多百姓的积蓄在一瞬间化为泡沫。亲自操纵着这一切的郑璟,终于有了更深的体会,商场有时候也是一个无形的战场,冲刺的杀机一点都不比真正的战场少。
只不过真正的战场比的是真刀真枪血肉的拼搏,商业的战场比得上人心智慧的殊死角斗。输者一败涂地,赢家靠吃着失败者的血肉壮大自己。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商业上的事情有时候不是看你的真正本钱有多少,而是看其他人对你的信心。其他人看好你的时候,自然人人都愿意帮扶一把,对你失去信心的时候,不上去踩你一脚就已经是足够仁义了。这是在什么时候都不变的道理。”
陈真坐在长廊边,慢悠悠的喂着水中的鱼儿,看着水中养的一群锦鲤为了争夺一口鱼食拼命翻挤,有的鱼甚至都被鱼群挤出水面,嘴巴一开一合地挣扎着,宛如看到了众生相。
“所以孩儿就放出消息来,叫众人对乌家失去信心。”郑璟在一旁帮她递上鱼食,乌家钱庄亏空的消息能传播得那么快,那么迅速,当然少不了郑家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乌郑两家的钱庄互为竞争对手,郑家又怎么可能不关注乌家钱庄的消息。而先前之所以有那么多大家族和大商人那么准时乌家钱庄亏空的时候抽调资金,也都是大家事先商量好的。
生丝之事只是个引子,一旦引发出来挤兑狂潮,百姓对乌家的几十年的信任倒塌了,就算乌家卖房子卖地筹集资金,也挽回不了颓势了。
更别说乌家所拥有的田地,商铺,都是丰亭县中地理位置最好的,如果是寻常要卖的话一定能卖个高价。可是现在乌家落难,谁不想趁机咬上一口,价格都压得极低,简直就和趁火打劫,明火执仗的白抢差不多了。乌家往常积累的那些老关系和交情也通通不管用了,以前人家给乌家几分薄面,那是知道乌家还有用,可是现在呢,谁不想趁着最后再捞上一笔呢。
“真是世态炎凉啊。”陈真悠悠地感慨一句。
“如果要是我们失败了,那么今天的一切就会发生在我们郑家的身上了。”站在两人身后的管家陈叔走上前来,在陈真面前神色恭敬地说道:“夫人,乌家的乌志义和乌鸿运两兄弟求见。”
陈真和郑璟对视一眼,来了。
陈真把鱼食喂完,拍了拍手“哎呀,天气正好正是适合睡午觉的时候,我有些困倦,不如就让阿雪你来接待他们吧。”
郑璟脸色一黑,你其实就是想偷懒吧,吩咐他去干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叫人小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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