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大少爷从马车里哆哆嗦嗦拿出一叠子银票,连带着块扳指,书中暗表,这扳指可不简单,通体翠绿,拿在手上表面仿似有活水流过,生动异常,当朝王爷手里都未必有这么一块儿。像是这样的东西,没有完全相同的,要是想出手,价码儿随意要,都不会有人还价。
“这些银票足有一千两,扳指则更是无价之宝,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等过去罢。”林大少爷没敢露面儿,但他心里有个计较,要真是打起来,这几十个镖师岂能是二百山匪的对手?等都被杀光后,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还不如趁现在双方没动手,自己将银钱主动奉上,化干戈为玉帛。
周严见状急忙阻止,他是总镖头,既然应下这桩买卖,就是拼上命也要走完,哪能中途退缩,如此岂非坏了名声?那真是酒泉下也难合眼啊。
但山匪不这么想,这些人啥时候见过如此富贵?一个个眼睛里都闪着亮,有不争气的,哈喇子都流到胸口了。
匪首也没想到今日本想带着弟兄们下山“啃富”,却在半道上遇见这么一队人马,这富贵要是取了,甭说一辈子,就是下辈子也再不受穷啊。不过他又脑子一转,盯上了镖车所运的“狗碰头”。寻思着既然能掏这么多银钱买路,想必镖队中还有更值钱的,一副“狗碰头”的棺材,何故刷上红漆还要搭着蓬?那其中......www.chuanyue1.com
想到这儿,匪首立马让人开棺,手下的其余小贼也明白过来了,一群人七手八脚就围上前。那周严能愿意?拼命护着不让人近前,可他越护,山匪越认为其中有秘宝。但毕竟人数差的码子大,双拳难敌四手,在混乱中,有小贼悄悄摸上“狗碰头”,用刀把棺盖撬开一条缝儿,还没来得及往里瞧,原本昏暗的天空顿时下起大雨来。
这雨下的不但大而且密,眨眼的功夫就顺着棚子往棺材里灌,争斗中的众人在隐约间仿似看到一名女子穿着红色嫁衣却打着黑伞从路旁走过,视若无睹般来到棺材旁,一把扔掉黑伞。紧接着“哗”一声,原本搭在“狗碰头”上面的棚子竟也同时飞起,这时再看那女子,哪还有人?原本棺材上才刷不久的红漆此刻也在雨水的冲刷下脱落,滴在地上的积水里,如同血渍一般,而那积水却倒映出红衣女子好像还站在棺材边。【穿】
【书】
【吧】
这一下可不得了,山匪都像见了鬼似的四处逃窜。别看他们平常杀人不眨眼,真要是见了鬼哪个受得了?匪头离得最近,瞧得最真切,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看了看远处的马车,有心拿了银票和扳指再跑,但手下已然乱套儿,没人听使唤,自己恐不是“周九刀”的对手。咬了咬牙,一狠心,一跺脚,也落荒而逃。
书中暗表,后来这伙山匪四处奔蹿跑散了,再也没聚合过。就剩匪头一人还在剪径劫道儿,但不知是何原因,他只谋财再也没害过人命,后来在勾栏院吃醉酒,一时大意吹嘘自己时,被人报了官。侥幸躲过官差后,他狠下心,烧开滚烫的开水,一头扎进去,烫了个面目全非。然后辗转到宝鸡凤翔府,用多年攒下的银钱盘了个小门脸儿,开了家钱庄,名为“盘缘亨”,引出后来左混子夜盗凤翔府四大钱庄案。不过这些不在咱们这本书里,撇下不谈。
再说周严瞧着方才还跋扈的山匪,转瞬间便作鸟兽散。于是急忙招呼众人捡起棚子,重新绑齐整,他自己则爬上镖车,想要将棺盖盖好,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这么会儿的功夫,棺中已然被雨水灌满,女尸静静地躺在水中,但面上的红盖头却没有浮起,仍旧遮盖着面容,看上去怪异极了。周严只觉得浑身上下升起一阵寒意,再不敢耽搁,大手一挥继续赶路。
可雨却越下越大,慢慢地连路都快看不清了,压根儿没法继续走,无奈下,镖队只好匆忙下了官道儿,来到附近村落,寻找落脚地。
也是巧了,刚好就瞧见一家驿馆,门前屋檐下吊着两顶灯笼还亮着,没被雨水打湿,代表了开门接客做买卖。而此驿站不在官道,显然并非官驿而是私驿,按理来说一般这样的“生地儿”,镖队不会贸然下榻,但雨势不减反增,实在走不了,一行人才来到此处打尖儿。
为什么“生地”轻易不敢进呢?因为走镖的讲究“三不住”。其一新店不住,这是因为不清楚底细,怕遇上歹人开的黑店,“生地儿”也是同理。还有一种为易主之店不住,说白了老店不易主,易主必有因。最后还不能住娼店,这种地儿最乱,明娼暗盗多的是。镖师白天赶路辛劳,夜里上炕卖力,真有情况别说动手了,腿肚子直转筋,都不一定能站起来,只能任人宰割。
那位说既然这么险恶,干脆野外将就着对付一晚算了。还住的什么店啊?这可不行,走镖不但是体力活,还是脑力活,前文书说了,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此费力费神,夜里休息不好怎成?通常来讲,他们会选择官驿或是江湖中报的上号又专门儿供镖师歇脚的驿店。但即便在这些地儿住,也得做到武器不离手,衣不离身,车马不离院,此为“三不离”。
刚才讲的还只是陆路,要是走水路还有另一套说法儿。既然谈到此,就捎带着讲下水路“三规”。第一规叫“昼眠夜醒”,因为水匪不比山匪大白天就敢劫道儿,他们只能在夜间偷袭,这样胜算最大,甚至有时都不用动刀子就能把物镖偷走,也没人察觉。所以,为了应对水匪,镖师们往往会反着来。第二规是“人不离船”,这说的是能走水路的镖大多时日较长,太久不上岸镖师心里也痒痒,这时便会有人调虎离山,趁机上船杀掉船夫然后偷货,因此,无论岸上多吸引人,也不能离开货船。至于第三规便是应“避讳妇人”,和陆路的娼店一样,水路上也会有许多“花船”,说白了就是色字当头一把刀,沉醉在温柔乡,人头几时掉怕都不知道。
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讲究,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这行太过危险。如若不是大雨滂沱,周严也断然不会决定匆忙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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