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王侯叹口气,说道:“我又不是神仙,又岂能知道你下一步计划?卜算之术,只能帮你断一断吉凶结果。”
叶无花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有叶无花,无花无果。不管你下一步做什么打算,至少下一步你是找不到你要的结果的。”姬王侯摇着头说道。
叶无花道:“哦。”
姬王侯继续说道:“但是你似乎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似乎你只有这一条明知道没有结果的路上去走一遭。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问我一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赶紧去做你已经决定的那条路?我也赶紧去走我的那一条路。”
叶无花说道:“好,我立刻就去。”
他虽然说着立刻就去,但是人却并没有动。
姬王侯苦笑道:“你既然并不相信我,又何必非要来问我一次?”
叶无花道:“你的那一条路又是什么路?你为何不立刻就去?”
姬王侯只能继续苦笑,道:“我是不是说过,我受人之托往东海孤鸾城去赴‘东海剑圣’之约?我是不是说过,我是一早上在城南看见这个包裹的?”
叶无花道:“不错。”
“我既然要往东海孤鸾城,自然是向东南走,一直到东仙城,再乘船往孤悬海外的孤鸾城去。”ωWW.chuanyue1.coΜ
“我既然是一早上在城南看见这个包裹的,你自然知道城南四五十里内并没有住宿打尖的地方,我定然是错过了宿头,赶了一夜的路,现在一定又累又饿。”
“一个又累又饿的老头子,到了一家客栈,是不是应该先好好吃一顿饭,再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赶路?”
叶无花承认,他只能承认,姬王侯说得合情合理,并没有任何瑕疵。
他点点头,说道:“你一定要好好吃一顿饭,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赶路。”
说着,他拿起那个包着唐刀的包裹,背在背上,转身大踏步就向客栈外走去。
叶无花背着那个包裹,往居舆城皇宫大踏步而去,他自然知道这一去未必能得到他要的结果。
但他必须要去。——有些在人生中岂不正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明知道未必会有结果,但还是一往无前的一头向前冲。
更何况是为了最好的朋友。——有些人似乎是天生为朋友活着的,叶无花岂不正是这样的人?
他自然可以等到夜间再去,夜色的掩护更安全,夜间也能获得更多的可用的信息。
但是他已经不想等到夜间再进入皇宫了,况且白天岂不是能探查到一些夜间谈查不到的信息?
深秋中午,皇宫禁军换班,正是最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岂非正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他已决定,中午时分潜入皇宫。
叶无花到达皇宫的时候恰好是正午换班时分。——他从“同福客栈”出发的时候已经计算好自己脚程。
叶无花来到城墙角落,提气蓄力,使一招“梯云纵”,贴着皇宫城墙,几个借力飞身上到宫墙顶上。再使一招“八步赶蝉”,悄无声息,如狸猫般在高低错落的宫殿顶上向前纵去。
他一定要找到那座据说专门为白色乌鸦而建的“白鸦殿”,一定要看一下那里面是不是真的养着那只传说中的白色乌鸦。
叶无花已经在皇宫中找了两遍,却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叫做“白鸦殿”的宫殿,他确信自己并没有遗漏任何一处宫殿。
叶无花已经开始有些焦躁,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未必会有结果的准备。但是最终没有结果的那种失落,依然会让人焦躁不安,这是一种绝望带来的不安情绪导致的焦躁。
叶无花知道现在这种焦躁不安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帮助,他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躺在皇宫西北角的一处宫殿的屋脊的上,敞开胸膛,任凭凛冽的秋风如刀一般割着。
叶无花慢慢冷静下来。
莫非皇宫中并没有传说中的白色乌鸦?那么白小飞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白色乌鸦的传说?以白小飞的父亲在朝廷中的交游,这个传说岂非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倘若没有皇宫中确实没有白色乌鸦,那为何又有疑似太监的人去找小泥鳅安排一系列的事情?
人一旦冷静下来,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
忽然耳边听到一阵鸟鸣。
叶无花心中一动,皇宫中的珍奇异兽又何止白色乌鸦?皇宫之中定然是有专门圈养奇珍异兽的地方。
——据说这个地方叫做“万牲苑”,专为皇帝豢养各种奇珍异兽。所谓的“白鸦殿”会不会只是“万牲苑”中的一个专门饲养白色乌鸦的地方?
叶无花想起刚刚在西苑看到一处宫殿,经过时似乎听到有野兽嘶吼与鸟鸣声。
思及于此,叶无花当然要去“万牲苑”看一看。
叶无花悄无声息,摸回到西苑,果然看见一处开阔的院子,写着“万牲苑”。
“万牲苑”当中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院子四周分别设有“马房”、“象房”、“狮虎城”、“鹿苑”、“百鸟房”……
前面三个太监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装着果蔬稻谷、干草清水;后面两个太监牵着两头肥羊。
叶无花看着两个太监抬着羊,从“狮虎城”门口的一条丈余高的台阶上的小铁门中扔进去,随即关上铁门。
一阵野兽嘶吼声、羊临死挣扎的绝望的嘶叫声随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传来,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两者羊临死前绝望而又无助的眼神。
那几个太监却发出一阵嬉笑声,似乎正在享受这样难得的快感和乐趣。——身体残缺的太监,似乎天生带着一些残忍的嗜好。
叶无花的胃似乎忽然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攥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几乎忍不住就要趴在屋脊上呕吐。
岂止是太监,有些人和岂非也带着天生的残忍嗜好?他忽然想到前年他在漠北草原诛杀的“漠北人熊”噶基尔。
“漠北人熊”噶基尔天生神力,据说能够徒手搏虎,据说有人曾亲眼见到他在长白山上徒手打死一只成年白熊。“漠北人熊”平生只有一个爱好——徒手搏斗野兽。
叶无花找到噶基尔的时候,他刚刚将徒手杀死一只成年白熊。这正是他最放松的时候,放松到叶无花一剑已经刺入他的咽喉的时候,他才吃惊的发现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再享受他所认为的人世间至高无上的美味了。
叶无花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身体似一条游鱼一般贴着屋脊滑到“百鸟房”屋顶。
“百鸟房”的屋顶只在四周盖着三尺宽的琉璃瓦。中间长约二十丈、宽约十来丈的天井上罩着一张大网。【穿】
【书】
【吧】
孔雀、雉鸡、锦鸡、画眉、百灵、火鸡、相思鸟、瑞红鸟、阿春鸟、金钱鸟、太平鸟等等各色珍禽在里面扑腾嬉闹。
叶无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已经看到“百鸟房”的角落上一座木头阁楼上正伫立着一只通体白色的乌鸦,好似一睥睨天下的君王,俯视着嬉闹的珍禽们。
几只体型硕大的黑色乌鸦好似侍卫一般立在它的身后。
阁楼上赫然挂着一个牌子——“白鸦殿”。
这岂非正与传说中的白色乌鸦和它的护卫一致无二?
叶无花几乎立刻就要冲进这个“百鸟房”,一把抓住这只传说中邪恶而又恐怖的白色乌鸦,看一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够口吐人言,看一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够变幻为白衣书生。
但是他依然没有动,不止没有动,连呼吸都已经屏住了。
那几个太监已经推着车来到“百鸟房”门口,准备给鸟儿们喂食了。
那几个太监停下独轮车,将车上的稻谷门口的一个小洞中倒进去,稻谷顺着门口的一段木头槽子刷拉拉的,洒在门内一片空地上。再将清水从另一个小洞倒进去,清水顺着剖开的毛竹搭成的水槽,流到空地上的石头水槽中。
鸟儿们呼啦啦扑上去抢食稻谷。
白色乌鸦突然“呀呀”的叫了两声,鸟儿们顿时四处惊散,竟然再没有一只鸟儿敢去吃一颗稻谷、喝一口水。
白色乌鸦依然没有动。
一只五色孔雀似乎饿极了,它试探着去啄食地上的稻谷。
突然一只黒色乌鸦箭一般冲过来,铁一般的喙,对着五色孔雀的头啄上去。“啪”的一声,那只五色孔雀的头上立刻就被啄出一个洞。
黑色乌鸦速度极快,一啄致命,又回到白色乌鸦身后,静静的立着,似乎并不曾动过。
五色孔雀在地上扑腾几下,抽搐几下,渐渐不再动了。
其他的珍禽被这变故吓得又是一阵扑腾。
白色乌鸦又“呀呀”叫了两声,鸟儿们立刻不再扑腾,一个个呆若木鸡,一时间“百鸟房”鸦雀无声,透着诡异的安静。
白色乌鸦和它的护卫们依然站在阁楼上,仍像君王一样,睥睨天下。
突然阁楼里传来一声叹息。
叶无花瞳孔有一次猛地紧缩——阁楼里似乎竟住着一个人?
莫非白色乌鸦已经幻化成白衣书生?
叶无花似乎已经快要触摸到真相的边缘。似乎这一次姬王侯的卜卦并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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